纪燕儿嫁进康定伯府的事情就这样定了。
冬桂收到消息,觉得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一个馅饼,快被砸懵了!
“姑娘,你四天后就能嫁进康定伯府了!”冬桂激动地道。
纪燕儿抹了泪,冷笑道:“这有什么可喜的,纪芳儿使尽办法抢了我的婚,把我换进去,就知道绝不是好婚事!”
“什么?”冬桂大惊,“不能吧!康定伯府可是出了名门清贵好人家,康定伯军旅出身,忠肝义胆。卫氏虽然严厉了一点,却也并不是刻薄之人。最重要的是,康定伯府人口简单,只一个寡嫂,连小姑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乱七八遭的叔叔婶婶了。就算私下里真有什么,也不至于太离谱。”
纪燕儿只皱着眉:“反正,逃是逃不掉的了。我不嫁,名声也毁了,还不知要被公主如何搓磨。”
十二月十五,纪燕儿出嫁,嫁的是康定伯府吕承平。
公主府对外说是算错了八字。
当时给纪芳儿和吕承平订亲时,拿错了纪燕儿的八字去,合的是上上大吉,能冲喜。
但临着成亲,老太爷却突然病情加重,去算了一次命,才知道是合错了八字。吕承平娶纪燕儿才上上大喜,与纪芳儿却合不来。
错在公主府,而纪燕儿又临着出嫁,所以只能让纪芳儿嫁骆家,纪燕儿嫁康定伯府。
又有人说骆家新婚第二天怎么闹了一场,骆家就对外说,是来认亲的亲戚不知事,见是三姑娘而不是二姑娘,才乱说话,乱传的。
这是公主府给出来的解释,信不信就见仁见智了。
成婚当晚,洞房花烛,直到二更天纪燕儿还没等到吕承平进来。
而在康定伯府一个名为雪园的地方,正一片愁云惨雾。
“寻雪,寻雪,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名长相英俊冷酷的男子坐在床边,此事却露出与他不匹配的悲伤和担忧的神情。
最让人显眼的是,他一身鲜红的新郎服饰,此人不是今天的新郎吕承平是谁?
床上,躺着一名清丽如仙的绝色女子,此人正是吕承平的寡嫂柳寻雪。
此时此刻,柳寻雪正脸色苍白,满脸冷汗地躺在床上。康定伯正在外间走来走去。卫氏走过去一掀柳寻雪下身的被子,脸色又是一变:“又流血了……大夫!”
大夫摇了摇头:“保不住了。”
柳寻雪痛哼一声,最终是把胎儿滑了出来,脑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吕承平恨得直想杀人,什么破婚事!
要不是娶那个低贱的庶女,寻雪何至于被害得滑了胎!
今天他迎亲回来,不知哪家亲戚的小孩居然拿着炮竹跑到雪园,柳寻雪当即就吓得身子一震,然后就是腹疼,折腾到现在终于滑了胎。
“该死!”吕承平冷哼一声就站了起来,要冲出房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卫氏立刻拦住他。“你莫不是去迁怒你的新婚妻子吧?”
吕承平只阴沉着脸不说话,正要摔门而出,卫氏立刻喝住他,冷声道:“你想跟寻雪就此结束的话,你就尽管去找她!可别忘了,你娶她进门是为了什么!”
吕承平顿住了脚,却一拳砸在门框上。
“这胎没了,下次一定会有的。”卫氏叹道:“还有,明儿个到正厅里敬茶。”
卫氏说完就出去了,走在路上就微微一叹。
其实卫氏可真不喜欢吕承平与柳寻雪在一起,那关系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一出氏吕承平叔嫂通奸,就前程尽毁。
她和康定伯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但吕承平要死要活的,而且柳寻雪救过她的命,还是为康定伯而死的战友的独女,这才同意的。
纪燕儿等到三更天,冬桂在一边不住地抹泪。
“冬桂,卸妆吧。”纪燕儿一把将喜帕扯了下来。
“姑娘……”
“他不会来的。”纪燕儿自己伸手去摘凤冠。
冬桂一边啜泣着一边为纪燕儿把凤冠拆下来。
第二天一早,纪燕儿梳洗好去正厅给公婆敬茶,在路上遇到吕承平。
纪燕儿怔了一下,很规距地给他见礼。吕承平望了纪燕儿一眼,只觉是一名十分漂亮殊静的美人,吕承平冷着脸,没有多看。
纪燕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见他不看自己,心下就冷了几分。
走到正厅,只见卫氏和康定伯坐在主位上。康定伯府几代都人丁单薄,所以没有认亲这一环节。丫鬟揣来茶,纪燕儿就跪下给敬茶。
卫氏轻轻喝了一口,这才略略抬头地望向纪燕儿:“你叫纪燕儿吧?是公主府最这受宠的一个庶女。就凭这样的,别说是当正妻,就是给承平做妾也不配。要不是我家老太爷要冲喜,咱们可不会要你这样不省心的。你是怎么进门的你自己清楚。识趣的就听话一点,否则可饶不了你。”
说着狠狠盖上茶盖。
“是,媳妇受教。”纪燕儿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卫氏见纪燕儿乖顺,狠狠松了口气。她也认为是纪燕儿使了手段才抢了纪芳儿的婚嫁进了他们家。现在纪燕儿被永顺大长公主厌弃,而他们又拿着她的把柄,那就更好控制了!
“爹,娘……”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纪燕儿抬头,只见是一名清丽绝色,满身书卷气的女子被丫鬟扶着出来。只是她脸色苍白,似是正大病着。
“寻雪,你……”吕承平大急,看着心爱的人拖着病弱之躯出来,吕承平心都揪到一起了,直要抢上前去抱着,但卫氏一个眼刀过来,就生生忍住了。
“你怎么出来了?”卫氏亲身上前扶。
“听说弟妹认亲,所以来看看。”柳寻雪望向纪燕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镯子,“这是送给弟妹的见面礼。”
“纪氏,这是你的嫂子。”卫氏说。
纪燕儿小脸僵了一下,这就是自己的寡嫂?一个寡嫂跑来认什么亲?晦气不晦气?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该避一避?
但卫氏甚至是康定伯都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纪燕儿只好接了礼,柳寻雪就笑了笑:“弟妹,嫂嫂病了,先回去歇着。”
“快扶回去!扶回去!”卫氏亲自去扶,屋子里的一堆人一下子就走空了。
吕承平着急地把柳寻雪扶到床上,责怪道:“寻雪,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来看你的新娘。”柳寻雪躺在床上,看着他,泪水就不住地从眼角滑下来:“听说你娶的不是纪芳儿而是纪燕儿,听说是一名美人,我放心不下。果然是一名美人。”
“什么芳儿燕儿,有这什么分别吗?”吕承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当然有。纪芳儿长得差,纪燕儿长得好。”柳寻雪一边说着泪水就止不住,双眼却定定地望着吕承平:“纪燕儿是个美人,你会爱上她吗?要是你会爱上她,那现在就与我断了……不要再纠缠不清的……”
“你胡说什么!”吕承平急道:“我爱的是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了你,可惜……”
可惜,他们初见时,她已经是他的嫂子!是在第二天认亲的时候!
后来新婚不到一年,他的兄长就去世了。吕承平对柳寻雪无微不致地关怀着,最后终于纠缠不清。
吕承平已经二十六岁,一直不娶亲,就是因为柳寻雪。
纪燕儿低着头回到房。
冬桂红着眼圈,咬牙道:“那个柳氏,一个寡妇,居然这样的场合跑来,就不怕冲撞了少夫人你吗?”
“人家是故意下马威来着?”纪燕儿抬头阴沉的脸。
“这……”冬桂一怔:“她一个寡妇,又无儿无女的,将来可是要依傍着少夫人你还有你将来的子孙过日子,她莫不是还想抢权吧?”
“抢权?”纪燕儿说着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她抢的不是权,而是……”男人!
他们一群人,真把她当傻子!不,应该是都以为她是算计着进来,任着他们拿捏。他们哪里知道,她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她心里早就有所提防!
要是这个康定伯府是好的,纪芳儿不会费尽心机地抢她的婚事!所以康定伯府必定有猫腻!
所以,今天出门她就暗暗留心着这里所有的人,直到柳寻雪出现……
虽然没有肯定,但她的直觉是,这个寡嫂在向她下马威!这是一种女人对情敌的直觉!
……
佳柔郡主才和离,最见不得别人成亲这种喜事的了,所以纪芳儿成亲前夕就住到了宁卿家里。
“明儿个我二妹妹成亲,三天后归宁,然后又是三妹妹成亲,三天后又得归宁。”佳柔郡主道。
“这至少有七八天啊,不如咱们出去玩玩儿。”宁卿说。
“我有个庄子,冬天雪景特别好看。”佳柔郡主喜道:“就是远了点,这大雪天慢点,的要三天的路程。不过这一来一回就去了六天,没得玩。”
“那咱们去到过年怎样。”宁卿兴奋道:“赶着过年回来就行。”
“你年底不是很多帐要算?”佳柔郡主看着宁卿。
“我下面有几个信得过的管事。”宁卿笑道:“要是算得不对儿,年后回来对即可,不急的,反正帐本放在那,又跑不掉。”
就这样,二人一合计,就出发了。
其实宁卿拿了个借口出去,是不想水经东又拿她的女儿说事儿,让她去陪什么吃药的。这种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
宁卿与佳柔郡主坐上马车,走了三天,终于到了那个庄子。
这个庄子是盛产梅花的,二人在梅树下烹茶烤肉,煮得好不开心。
这个时候,宁卿只感动怀里一动,宁卿吓了一跳,只见一只雪貂从她怀里钻了出来,去拖桌上的一片烤肉。
“啊,这是什么?”佳柔郡主看到雪貂很高兴。
“你怎么来了?”宁卿把雪貂抱起,看着它,心里莫心地高兴,却撇着小嘴,不想承认自己高兴一样。
“这是雪貂,你养的?”佳柔郡主道。
“对哦。”宁卿捏了捏雪貂的小脸:“吃吃吃,就知道吃!”
宁卿一边埋怨着,却一边夹着肉去喂它,它一双小爪子捧着肉,吃得毛耸耸的脸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惹得宁卿咯咯地笑了起来。
晚上佳柔郡主要跟宁卿睡,两个女孩窝在床上。因为坐了一半天的车,所以佳柔郡主一沾床就睡着了。
宁卿在床上转了转,迷迷糊糊中,一直紧关着的窗突然被人轻轻叩响。
宁卿一个激凌坐起来,赤着脚就飞奔过去,一把推开窗,就见一名红衣男子站在窗外,红衣飒飒,墨发如瀑,那平凡的五官,微微一笑,就染尽风华。
“你怎么来了?”宁卿看到他心里莫名就是一喜,却嘟着小嘴瞪他。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他把手肘撑窗台上,托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双平凡的眸子,却灼灼亮亮的,倒映着她娇艳无双的小脸。
她被如此看着,她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唇角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却眼珠一转,嘟囔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乖孩子,不准说谎的,嗯?”沐凡捧着她的小脸,凑近她,低笑:“你在等我,否则怎么会一听到声音就跑过来了?”
宁卿怒羞成恼,不住地推他:“我以为有贼了!”
“我家卿卿果然敏锐,是有贼了。我是采花贼。嗯,今晚的花儿格外娇艳。”
宁卿噗嗤一声,差点就笑得滚到地上了。
“嘘!”沐凡修长的手指按到她的娇唇上,笑道:“小心把你的姐妹吵醒,到时我就真变采花贼了。来,咱们到外面玩玩儿。”
“不去不去。”宁卿回头望了熟睡的佳柔郡主一眼。她怕半夜佳柔郡主起来找不到她,但又想跟沐凡去玩。
“来啊。”沐凡平凡普通的眉眼带着笑意,却挑出一种妖艳的风华。
“才不。”宁卿拒绝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倾向他。
沐凡低笑着,伸手进去,一把就将她抱了出来,搂进怀里。“果然身子比嘴巴更诚实!”
这话说得……宁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要推他,他突然垂首堵住了她的唇,果然让爱人闭嘴什么的都得用吻!屡试屡爽!嗯……这个爽是真的好爽!
宁卿心里的那点小傲娇一下子被他吻得贴贴服服了。
沐凡心中感叹,果然放养久了性子也野了!他得一步步来,把她养得像以前一样,一见到表哥就会自动扑过来才行。
等吻完,沐凡这才发现她居然没穿鞋子,脸上一冷,怒道:“你居然没穿鞋子?”
宁卿正被他横抱着,一双小脚从他的臂弯上垂下来,已经冻得通红了,他一说,她才觉得冷得有些僵了,小脚还晃了晃,看有知觉没。
“真是——”沐凡被她这蠢萌蠢萌的样子气笑了。
一下子把她抡到背上,用披风罩着,她的小脚用衣服裹着。
宁卿的小脚被他捉得咯咯直笑,沐凡回头瞪她:“你还笑。”
宁卿被他瞪得立刻闭了嘴,小脑袋缩着,小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咱们去哪儿?”
“去看梅花怎样?”沐凡道。
他其实并没有找到什么好地方,他只想找她玩,只想见她,与她在一起而已。
“大晚上的看什么梅?”宁卿道:“咱们到个地方坐坐吧。”
她也没什么心思到哪里玩,其实不用到哪里玩,跟他呆在一起,她就能很开心。
“你冷吗?”
“我不冷。”
“我怕你冷。”沐凡道。
“那咱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坐坐。”宁卿说。
沐凡背着她在外转了转,最后来到庄子范围的一个避风亭,通过疏朗的格子窗,可以看到外面垂挂下来的冰绦。现在正好是十五,月亮又白又圆,把整个大地照得一片银妆素裹。
避风亭里,宁卿坐在沐凡怀里,偎依在他身上,沐凡把她似珠玉似的小脚用身上的披风包裹着,手在里面给她捂得暖暖的。
宁卿打了一个哈欠,低囔:“我能睡吗?”
“睡前,你要听我说情话吗?”他想她休息,但又想跟她说话。
“你要跟我说情话?”宁卿娇笑:“要怎样说?”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还用问,我知道你来找我玩儿。”
“坏丫头,不准说玩儿。”沐凡低笑着吻她的眉心:“我来找你,是因为想卿卿了。你才出门,我就难受。卿卿,我最爱你了。”
宁卿唔一声,小脸就埋在他怀里,又是羞又是窘,这种露骨的情话真是羞羞哒。但她死也不想承认,她喜欢听!既然喜欢听,就多听点!没得有一天,他走了就没得听了。
“你再说。”
沐凡低笑着垂首轻轻咬了咬她粉嫩的小耳朵,柔声说着自己对她的爱意。
宁卿与佳柔郡主在庄子上住了将近十天。其间沐凡每晚会过来抱宁卿出去到处逛着。
就算没地儿逛,只坐在避风亭里就能坐上半晚,她在他怀里睡着,然后第二天就能在庄子的床上醒来。
临近过年前两天,宁卿终于回到了湛京,水经年也回到了湛京。文宣帝即将在宫里办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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