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这一天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姥姥王霞当真是晚上亲自下厨包了饺子，面皮是在市面上买的现成的。有白菜馅的，有鲜虾馅的。戚嫣也像模像样的包了一些，还把包多了的储存起来说是等着章一皓过来吃。

　　她也许没发现现在她能很自然的想到章一皓，而且是时不时的想到，这做什么的时候都会想到他。

　　章一皓因为无时无刻的把她当回事，电话什么的每天至少一两次，他强势霸道的性子和某个人习惯相似，他已经慢慢渗入她生活的点滴。

　　而她也开始习惯有他的生活。不在时刻想起那些让人难过的。

　　睡觉前她几乎是把自己疲倦的身子甩在床上，拉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盖。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响了，她眯起眼睛一看章一皓的。就凑到耳朵边接起

　　软绵绵的语气，“喂……”

　　章一皓问她，“嫣嫣有没有接到我的礼物？”

　　戚嫣这才想起来他昨天说的礼物的事情，原来是指的那些吃的。“有。”

　　不过她不见得多喜欢，那些好多都是制作复杂的东东，她哪里能够弄得好，岂不是浪费原材料。

　　“还想不想要礼物？”

　　“不想。”她想都没有想的拒绝道，她已经恨死了那些东西。厨房的一切她都恨死了，因为她总是做不好。

　　章一皓固执的继续，“我呢？想不想要？”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拒绝，“都不想我什么都不想”她打了一个哈欠，“章一皓我好困！”

　　“你每天都干嘛了，把自己折腾得那样。”章一皓这好几天都是听她如此说，她总是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就睡着了。

　　回答他的是浅浅的呼吸合着嘟哝，“别吵……睡觉。”

　　他还真想把自己给送给她呢！

　　第二天一切如常，戚嫣中午在厨房忙活开，而白素和王霞在客厅里面，白素在看电视，王霞手上还拿着还没有完工的毛线鞋子，她说是给自家小曾孙做的，她架着一个黑框眼镜拿着钩针做的分外认真。她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做这些细活。

　　白素偶尔看看母亲手里的手工，想起自己小时候还穿过母亲给纳的千层底，那鞋面上还有一朵勾上去的小花，哥哥的则是“平安健康”等字符。妈妈平时要经营一家杂货铺，晚上才有时间在煤油灯下给她们做这些鞋子，父亲也是穿妈妈给做的鞋子，还有衣服。衣服是印染的蓝布，就是用白布在加入染料的大锅里煮过变成蓝色的不料，然后再细心剪裁手工缝制的。做鞋子的布料就是做完衣服剩下的边角布料。

　　她记得妈妈很厉害，不管是生活是还是生意上。——她的手就是一把枰，不管是白糖还是面粉，大米这些只要顾客说是要一斤两斤，或者是两斤半……。她总是不用秤杆枰坨就能很准确的用手掂量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是她们那个地方出门的能手加大善人，谁家有个难她都会出手相助。

　　妈妈的变化应该是在文革时期发生变化的，那个时候全国文革已经如火如荼进行了好几年，因为地方偏远打倒地主，打倒资本主义的浪潮刚刚延伸到她们那个小城。她的家不可避免的遭遇财产没收，那些激进分子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座小城，爸爸妈妈被关进牛棚。

　　哥哥和她相依为命，每天靠着在街上捡拾、乞讨度日。经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爸爸和妈妈被放出来了，妈妈又黑又瘦，而爸爸则在右腿上落下终身的残疾，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那是被人给打伤了骨头没有医疗的情况下造成的。

　　妈妈和爸爸找到他们兄妹两个的时候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还好有个年长的哥哥引导，一直在他们那条街的等着爸爸妈妈回来。白天出去乞讨，晚上势必会回到根据地的。

　　后来妈妈就不再那么好说话，也不太关心其他的人。很多事情都是从利益出发的。关于她对十月的看法是难以避免的。

　　“妈，你给我们一家人做鞋子衣服做了一辈子，我却没给十月做过一次。”她因为不会。她倒是没跟自己妈妈好好儿学这门手艺，要是她那个时候学了也好给戚嫣做些衣服鞋子什么的。而且女儿生了孩子以后她也可以继续做这些手艺。

　　王霞现在也做这些，虽然是给小孩子做里面的小衣服，小鞋子。倒是很难得，只是那飞针走线没有那么利索。手指关节总是犯痛风。

　　“你不同，做没做没什么关系。”王霞抬起头晃动这脖子，七十几岁的人了还有这个精力当真难得。

　　白素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搭话妈妈又要没完没了的。

　　可是王霞根本没打算放过她，“再说了十月这丫头那一身，你看看得多少钱啊。这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哪里能够接受得了哦。我这活计又不漂亮不是……”

　　王霞说的话尽管浅淡，还是让白素很不舒服。一想：没办法妈妈就是那个性子。本来还想跟女儿的以后的孩子争取点福利的，算了吧。这妈妈肯定不肯的。

　　门口门铃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王霞拿着手中的活计去开门，这门一打开就看到门口立在一个如若青松的高大男人，一身妥帖的衣服看起来很是名贵，白皙的肌肤上男人好看的眉目弯弯。上挑的眼角和嘴角相辅相成的煞是好看。加上他手上的一束火红的发出馥郁香气的玫瑰，怎么看怎么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以为对方走错了地方，“请问你找谁？”

　　章一皓以为这开门的会是自己想念的小丫头呢。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慈颜善目的老人家，他很确定这没找错地方，“我是章一皓！你是戚嫣的姥姥？”

　　王霞一惊差点把自己手上的东西给掉下去，脸上很不自然，“怎么你不是还有好几天吗？”她就听戚嫣说章一皓估计得大年三十才能到这里的。

　　“姥姥！我这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就过来了，也没有告诉嫣嫣，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他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一手抚着门框一手把着门把没给自己让路。“她人呢，是不是没在家！”

　　太诡异了，这老人该不是吓着了吧！

　　“你说的是十月啊……她……她在……”王霞磕磕巴巴。心里也提溜的慌，要是被章一皓看到戚嫣那个被烟熏火燎的样子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章一皓觉得自己今天这身很正常啊。他再低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衣服。抬头笑吟吟的，“姥姥您能不能让我进去！”

　　“十月在厨房……”王霞干瘪瘪的说。

　　“哪你让我进去。”他这一路奔波就为了见戚嫣哪里想到被堵在家门口。

　　王霞正准备开口叫戚嫣呢，这还没让开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接着是戚嫣在厨房那端惊恐的大叫起来。

　　“啊……妈，妈……”

　　章一皓被戚嫣这叫声给吓得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发抖的。从来没听见戚嫣这个失控过的叫声。迅速扒拉开王霞的手臂往房间里面冲去。手里的花跌落在地上，馥郁香气更是浓郁了些。

　　王霞差点被章一皓这蛮横劲头给推拒了一个跟头。幸亏她另外一只手扶着门把手的。要不然她这老骨头肯定得给摔折了。她木讷的看着章一皓风一样的急速往厨房而去的身影心里想这下算是完了！

　　早知道就该听自己女儿的。非要去想那么多，这下好了！

　　白素听到戚嫣的叫声也是往厨房去，这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突然出现的章一皓，她刚刚坐的位置也看不到门口，还不知道是章一皓来了。

　　章一皓行动快又腿长肯定比她先一步达到。章一皓刚刚到了厨房门口就和往外面手忙脚乱冲出来的戚嫣撞个正着。

　　他把戚嫣跌跌撞撞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来不及看她怎么了，因为灶台处有一个更加紧迫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他目光一扫，看到锅盖直接往燃着熊熊大火的油锅里盖去。

　　火势因为这得当的处理被熄灭了。

　　章一皓这才得空看自己的女人。他紧紧地把她搂着，手抚着她的背安抚，一手还扒拉开她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打湿的发，“没事了啊，嫣嫣，你说你怎么想起做饭这茬了？”

　　戚嫣鼻子发酸，这个温暖的怀抱让人那么的安心。她是被吓着了，刚刚她本来是倒油在锅里等着菜下锅的，这灶上燃着火的，这一看居然忘了剁蒜蓉。炒小青菜姥姥是要求放蒜蓉的。她刚刚准备的时候就忘了这事情。

　　赶紧回身拿起一个蒜头去菜板上剁蒜蓉。她觉得自己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等她回身的时候油刚刚冒起青烟，还没等她走近就忽的一声，火苗燃起来，红红的火光把整个屋子的温度瞬间提升了。

　　她当时就吓愣了，死死地盯着那肆虐的火傻傻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子往后退手胡乱的往身后扒拉，这刀和菜板，还有菜撒了一地……她才想起求助，就大声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