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出来看到两个人在后院里摘葡萄，赶紧拿来了袋子。“我说这东西也只有她们这些女孩子喜欢，我们牙口不好吃一点就牙根都酸倒了。既然戚小姐喜欢就多摘一些拿回去放在冰箱里能多存放几天。”

　　戚嫣有些赫然，“其实我只是有点馋，酸味儿还是很重的。真要吃很多估计也没办法咬东西了。”

　　佟正骁笑笑，“那就摘三四串吧。”

　　就这样两人走的时候还打了一包葡萄。客厅的女人看到戚嫣走都很客气的打了招呼。那个市长夫人还让她以后有什么关于孩子不懂地方可以打电话问她。

　　戚嫣客气的道谢，这才跟着佟正骁的一起走出门。外面的日头已经西斜。阳光也不那么灼人。佟正骁一直拉着戚嫣的手，之前碍于有那么多人她也不好挣开。走到车边上她手一挣就给挣脱了。佟正骁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偏偏戚嫣气哼哼的低着头。佟正骁也没当回事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

　　等两人都坐上车的时候，戚嫣最后保持的笑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佟正骁大约也知道戚嫣是生气了，所以他格外的小心翼翼。连带看戚嫣的眼神也变得异常的轻柔。他很确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怒火。这怒火从哪儿来，他大抵是知道些。一来是因为自己之前不考虑到她的感受直接把她往聚会里带，二来就是刚刚那个胡亚非。

　　他看着坐在身边的她冷冷的脸蛋，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要引火上身的好。可是他再怎么不想去招惹她，还是没办法忽略她生气了这个事实。他再怎么想专心开车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照顾她的情绪。

　　因为他在乎。

　　“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他听说孕妇嗜睡。她以前就爱睡觉，要是不上课睡到天昏地黑也可以的。今天他跟着也见识了戚嫣的好精神，大半天了连个瞌睡也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难到她这怀孕了瞌睡倒是少了？

　　戚嫣一听他说就手把着自己的包包袋子，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不困！”

　　佟正骁在心里腹诽：不困就不困吧，用得着这样看着自己吗，好像他别有企图似的？就算是别有企图也是打着为了她好而已。

　　“你是不高兴了？不高兴那个胡亚非？”他笑嘻嘻的，“这简单啊，你要是看不惯她，我替你出出气！她不是那个……”

　　“佟正骁！”戚嫣厉声打断他的话，“你当你侩子手出生还是怎么了？动不动就是收拾人！你浑身上下怎么就那么多看人不顺眼？就你高尚你怎么不直接跟高尚的人呆在一块儿，我们招你惹你还是怎么了……”

　　那小脸吼得脸红脖子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佟正骁慢吞吞的说了一句。

　　“够了！”她讥讽道，“这么说来是我不识抬举了？把你佟家大少的一片苦心当成驴肝肺？”

　　她想起胡亚非说的那些话来，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才会招人厌恶，招人唾弃。连个被包养个女表子都看不起她。如果不是佟正骁她不会被人轻视和污蔑，如果不是佟正骁过去那些风流债章一皓也不会死……她怎么以前还那样爱着他呢，甚至为了他还做过傻事。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疼，疼的鼻子发酸，疼的手腕处那个淡褐色的疤痕似要裂开，疼的心肝都疼了……疼的最后她死死地看着佟正骁的眼睛已经没办法睁开，那里面集聚了大量的水雾。她只有狠狠地一偏头，“佟正骁你放手吧！”

　　不要再管她，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她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除了看日出日落剩下的时间就是分给肚子里的孩子和章一皓。

　　放手？他从来都不是那样轻言放弃的人，再大的困难都没有放手过，尤其是他认定了的人。看她那个倔强的样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她定是一时半会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是的慢慢磨，要不然他的朝朝怎么能那样的珍贵呢？

　　佟正骁在比较宽阔偶的一段把车给停了，脸上仍旧是笑着的，他打定了要做一个持久的战争，所以就不会对于她这点颜色而屈服。“哎，说傻话了吧！”手放在她的肩头，“嫣嫣，我只是爱你而已，以前我们说的生生世世你倒是给忘了，没关系我们现在开始还来得及的。”

　　戚嫣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下眼角。那些不过是傻话！再说如果有来世她也要许给章一皓。“原来你是因为得不到而一直不打算放开我？……可是佟正骁你怎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你这是自私的占有欲！”

　　从来都知道这丫头有窝里横的习惯，但是“占有欲”这个指责还是让他有点措不及防。“什么叫做得不到，嫣嫣你忘了你一开始就是我的，如果不是倪婉清你会离开我，但是那个时候你怎么偏偏选择不告诉我，为什么选择一个人去扛……”让他有一度差点恨死她了。心里再恨也比不过他爱她的心。

　　戚嫣愣了愣，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选择告诉他？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久到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她是爱极了吧！爱极了那个对外人狠厉对她温文尔雅又宠溺的男子。舍不得带他一起下地狱，所以才选择一个人忍着，忍到最后那些容忍到最后都成了祸事。

　　一件事没有往下发展的时候有谁知道是与非，你能预见的也许刚刚和现实相违背。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头顶上方俊朗的脸，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以为自己从梦里惊醒过来，现世安好流年平静……所有的恩怨情仇不过是她的梦魇。她动了动嘴唇，“佟正骁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移情别恋，我确确实实是不想跟你在一起的。”

　　佟正骁往后撤开身体，叹息一口，“嫣嫣你还在为那些人开脱，你是不想报仇还是怎么的？”今天倪婉清去找她了，所以她想放过倪婉清？

　　想！怎么不想？

　　她不会因为倪婉清是自己的医学上的母亲就要忘记她之前的种种恶行。而且章一皓都已经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能让章一皓的做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停。

　　“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你要相信从我说分手那天我就没打算和你再有什么纠缠。”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自己都顿了一下，很难相信这是出自自己的口，她该又多恶劣虚伪才会嘴上不说，实则是在希望他能帮她报仇。又想他做了不关自己的事情，是他自愿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是笃定了他会帮助自己，所以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的说话。

　　佟正骁勾勾嘴唇，心里明白几分，这丫头嘴硬着呢，要她承认实在是很难，“那好，是我放不下，是我想要和你一直纠缠下去！”

　　戚嫣张张嘴激动的说，“你最好还是放过我，佟正骁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什么处。而且你还一直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佟正骁心里一喜，她终于肯承认了，她曾经很爱他。从知道她为了自己而背负那么多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楚她离开他的时候是爱他的，现在再一次听她从嘴里说出来那感觉实在是不一样。就像是一个徒步在沙漠里走了很久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一直是孤独的和烈日沙暴抗争，当某天疲惫不堪的他发现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一起在走。从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以后他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看到绿洲，一起去享受一场瑰丽畅快淋漓的风景。

　　他很想说：你这样说我就更加不可能放过你……只是他想想没那样说，视线落在她被手镯紧紧护住的手腕上就说，“嫣嫣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会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下去，既然要一个人陪着，干嘛不选择我呢？”我能给你我能给的所有，一直都是这样。

　　承认爱并不难。但是你要正视一段曾经的已经不存在的“爱”肯定有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戚嫣转开脸去，她刚刚口不择言了，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收回来，更何况对方是佟正骁。她转开头看着车窗外，“既然我以后有选择，我为何非要选择你？佟正骁你做过的那些难道就能一笔勾销……”

　　佟正骁笑了笑，无所谓的说，“所有的欠你的容我用一辈子来还！”

　　说完他不再等她回答，发动车继续走。

　　戚嫣想今天真不该答应他出门的。这人现在脸皮不只是厚而已，而且还可耻的堪比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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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上戚嫣居然睡得很好，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鸟鸣。突地，腹部一股并不明显的悸动漾开来，暖暖的流过四肢百骸的是她心里的酸麻，等了这么久，肚子里的孩子终于知道回应她这个当妈的了。手缓缓的放在腹部，眼泪情不自禁的划出眼角流入鬓发里。

　　肚子的孩子好像是感受到妈妈的激动似的，又动了一下，那样的温柔而坚定。

　　在这样一个安静早上戚嫣越哭越厉害，最后哭的浑身抽搐。一张小脸哭的绯红。等她哭够了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照镜子的时候看到两只眼睛红的像是桃子。今天至少是个好日子不是吗？她扯着嘴唇笑，却笑出来眼泪。

　　要是章一皓在多好，他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孩子会动的人，定然会笑得很开心的。

　　那是他们的骨血，他走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她和孩子。

　　保姆在门外敲门，戚嫣没吭声，听到保姆说夫人过来带她去医院。

　　她才想起昨天罗一一说过要带她去医院检查的。正好她也想去。她应了一声，然后外面没有声音。

　　等她收拾妥当的下去的时候就看到罗一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端正正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罗一一听到细小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抬起头来，精神还算好，只是一笑那眼睛的鱼尾纹比以前要深一些。“去吃了我们就出发吧。”

　　戚嫣有些不好意思，她压根就忘了罗一一昨天说的去体检的事情。

　　在保姆的殷勤布置和罗一一时不时审视的目光里她多吃喝了一碗粥。出门的时候罗一一是拉着她的手的，像是之前那样自然。

　　戚嫣在罗一一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身体有些不自在起来，以前她们有过如同母女般的亲昵。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渐生隔阂，直到章一皓去世后她们几乎到了冰点的关系。

　　罗一一也是一个极会调节气氛的人，两个人坐进车里，罗一一手指头摸着戚嫣的手，“最近你瘦的太多，今天妈带你去医院再向医生要一套营养餐。本来是要你跟着我回加拿大的，你又不肯，那好我就在这边待下去帮你一起带孩子。”

　　戚嫣实在闹不懂罗一一的转变，她只好点头答应。

　　“孩子会动了吗？”罗一一问，“一般感受到胎动是在四个月左右，你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吧，有感觉吗？”

　　“有……早上的时候感觉到的。”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受，感受到另外一个生命存在的滋味。好像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孩子的奶奶也不错的。

　　罗一一点点头，脸上是实实在在的笑容，转瞬间有有点酸涩，“要是一皓还在就好了！”

　　这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她们共同的伤口。

　　戚嫣没办法再回应什么，因为她的痛没有比罗一一少一点。

　　良久，罗一一才说，“妈给你安排了一个很好的医生，等会让她检查仔细一点儿。”

　　戚嫣不懂这些，以往也是按照时间去医院检查的。

　　罗一一本来是要早点回去的，哪怕不带上戚嫣一起她也是要回加拿大的，跟自己哥哥交待了一些事情，又跟章景成说了。章景成第一个反对她回加拿大的，他说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两人已经复婚了他还是有点舍不得她丢下他，他想跟着罗一一一起去加拿大又不现实。最后还是罗一一的家里的老父亲说了戚嫣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延续下去的血脉，说什么也是孩子重要，他要罗一一不要管他们老两口，毕竟还有家里的老大在身边呢。罗一一思前想后的也觉得自己的父亲说的并不无道理。她只是没有把自己暗自的揣度告诉老人。怕老人操心，现在她必须确定一个事情，而且随着戚嫣的肚子一天挨过一天事情也变成迫在眉睫。

　　佟正骁正在半道上就接到木老七的电话，电话里说戚嫣被罗一一给接走了。至于去哪儿问要不要跟着去。他想想说不必了，放下电话在环岛上拐了个弯回去。想罗一一接戚嫣去哪儿，怎么说戚嫣跟罗一一出门也无可厚非，况且罗一一怎么说也不至于伤害她。

　　但是他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也说不上来。想到最后也只有嘲笑自己对于戚嫣的事情上面太没有安全感。

　　戚嫣这边跟着罗一一进了医院，罗一一直接把她带到一间诊室面前敲了敲门。走廊里的座椅上全是孕妇，每个人神色各异的。或欣喜或愁苦或木然……原来每个女人当妈妈也未必都是开心的。但是大多都是由男人陪同来的。

　　门在她们面前打开，罗一一跟门口的护士报了名字。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护士一听就喜笑颜开来让她们进去，说，“刘主任刚刚还在说你们怎么还没有到呢！”

　　戚嫣跟着罗一一后面进去，顺便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多数人都看着她们插队，有的人显然很不高兴。

　　护士口中的刘主任是个和罗一一年龄相当的中年女人，花白的头发被烫成碎卷，金丝边的眼镜，看到罗一一他们进来，眼镜抬起来从镜片后面露出笑容来。

　　“来了，一一……”

　　这人似曾相识。戚嫣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的。

　　罗一一点点头，“听说你在等我心里就觉得十分受用。”她拉过戚嫣的手，“这是戚嫣，你之前见过的。……嫣嫣这是你刘阿姨，妈妈的好朋友。你和一皓的婚礼她来过的。”

　　戚嫣懵懵懂懂点点头，难怪有些熟悉呢。

　　刘主任手上还有一位病人，是个大肚子的孕妇，已经接近尾声的检查，刘主任让护士给她量了血压。然后拿着检查册子又说了一些嘱咐的话，才让她出去。

　　接下来轮到戚嫣了，戚嫣不知道怎么的以往都没有觉得检查有什么不妥，这一次居然有点怵。难道是这间屋子有些小，然后自己怀孕后有环境幽闭症。

　　照旧是测血压、躺在诊床上让护士测量腹围和胎儿心跳。她在里面的小隔间里隐隐听到罗一一和那个刘主任的对话，两人多年来未怎么相处仍旧谈吐相当熟稔笑语宴宴。最后两人的话语接入正题。有可能是故意压低了语气，所以戚嫣听得不甚分明。只听到说什么羊膜穿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