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我们两口锅还都在用, 蒸不了面糊。”周小琴闻言道。

　　“没关系, 我来的时候和隔壁的何叔家说好了, 他们家是下午四点才开始做年夜饭, 我过去借一下他们的锅。”江小河却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叫了几个人搬了柴火去隔壁的何家。

　　“小河你来了？”

　　何叔年纪大, 已经七十多岁了，儿子女儿都在县城和省城成家立业，孙子也孙女也有不少了, 不过他和老伴儿不肯离开柳口村，每年过年也都是两个人一起过，大年初一才会在家里等着小辈们回来探亲, 所以他们家做年夜饭没有像其他家一样早早地开始, 就两个人快到饭点开始做就可以了。

　　江小河带了几个知青过去敲门，何叔很快就来开门了, 开门后见到江小河和她身后的一群年轻人, 也是笑呵呵地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何叔, 我们来借灶台用, 柴火都已经拿来了, 不用你们家的火。”江小河笑着回道。

　　“不打紧不打紧, 用我们家的柴也可以，我们柴很多。”何叔头发花白，走路却是还很稳当, 平时也常干活锻炼身体, 家里的柴火也是他亲自砍的，厨房里的确堆积了不少。

　　“再多也不好用，您这么大年纪上山砍柴也不容易，天冷了更不好去了。”江小河道。

　　“你倒是会关心人。”何叔笑呵呵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带头走到了灶台前面蹲下来把口子上关着的小铁皮给打开。

　　“你们用的时候把这个小小的门拆下来，不然会烫到手，用完熄了火再关上，我家柴火都放在厨房里，要是不关上这个小门，火星子被风一吹飘出来点燃了可就糟了。”何叔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些他们家厨房的灶台用法，和可能要用的工具位置，最后才叮嘱道。

　　“知道的，我们一定会小心，何叔您就放心吧。”江小河认真记下。

　　何家只有两个老人住，房子也小，没有一般人家单独的柴房，所以才在灶台下面做了个可拆卸的小铁门，防止火星子跑出来点燃了厨房里的柴火发生火灾。

　　“那我出去了，你们要是有事情再叫我，我就在堂屋坐着。”何叔见江小河一一应下，也是说了声，然后转身出了厨房回到了堂屋里喝茶。

　　“小河姐，我们也不好白借何叔家的厨房，到时候晚上送点吃的过来给他们吧？”陈秋实抱着沈穆清走到江小河身边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我们要在这儿蒸的红薯糯米糍，等会儿做完了就可以分他们一些，这东西软糯又香甜，老人咬着也不累，应该会很喜欢。”江小河道。

　　她上一回因为隔壁大牛奶奶帮自己说话就送了些红薯糯米糍过去，第二天碰着了大牛奶奶还和自己说好吃，后来又陆续给她送了些，对方回了好几次的鸡蛋过来。

　　既然大牛奶奶喜欢吃，那老何叔两夫妻肯定也喜欢。

　　其他人闻言都是没有意见，于是大家拆了底下的小铁门生了火，就开始整搅拌好的面糊，蒸好三次后再把捣好的红薯馅放进去热了热，最后用刀把面团切成条状，一条条地揉开来包入热乎乎的红薯馅，搓成圆溜溜白胖胖的糯米团。

　　“这东西看起来真可爱，白白胖胖的，我都舍不得咬了。”几个女同志围着灶台，看着摆在盘子上整整齐齐的几排团子，忍不住发出小声的惊呼。

　　“我们等会儿再尝，这一盘子我给何叔端去尝尝。”江小河让其他人继续做，自己则是端着盘子走去了堂屋。

　　“小河你厨房用好了？”

　　老何叔坐在堂屋门口借着外头的天光看书，他手里的书已经很旧了，书页都发黄，但是字迹还算是清晰，见到江小河来也是将书合上放在了一边。

　　“何叔你这么大年纪眼睛看这么小的字还能看得清楚吗？”江小河瞄了一眼那书的封面，似乎是一本文学故事。

　　“这不是有放大镜吗嘛。”何叔将手里小小的放大镜片拿起来给她看。

　　“原来如此，”江小河恍然地笑了笑，将手里的盘子端到老何叔的面前，“何叔你尝尝这个，我们刚做好的，红薯糯米糍，甜甜的但不会很腻，咬起来很方便。”

　　“原来你们在里头坐这个东西啊，手真巧，这东西我和你阿姨可不会做。”老何叔见递到面前盘子里一个个圆乎乎的小团子，觉得挺有趣，便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刚做好的红薯糯米糍连带着外皮都是热乎的，一口咬下去软软糯糯，红薯的甜味夹带着奶香顿时在嘴里溢开来，味道惊人的好。

　　“好吃，这个真的好吃！”老何叔吃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也顾不上看书了，又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等吃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啊小河，我多拿了一个。”

　　“没关系啊，何叔你想吃就尽管吃，这一大盘都是我们做好送给你和阿姨的，对了阿姨呢，出门去了吗？”江小河想到自己进门就没看到过何叔的老婆，也是疑惑地问道。

　　“嗯，她去村长家里排队写春联去了，估计在那边和其他人聊天聊起来就忘记回来了。”老何叔道。

　　“那这盘子就放在这儿，等阿姨回来也让她尝尝，如果冷了可以放盘子里摆锅里去热一热，冷着吃可能对胃不太好。”江小河道。

　　这红薯糯米糍外头的面团做得很有劲道，热乎的时候吃着很软很舒服，但是冷了就有些硬了，他们吃着是没关系，但是老人家胃比较脆弱，吃着不好消化，所以才特意提醒道。

　　“好，我记住了，我先吃几个，等她回来我再热一热。”老何叔心情很不错，又拿了第三个红薯糯米糍，坐在桌前倒了茶，边吃边喝，很是享受。

　　“多亏了你们借我家灶台，我还沾了光，这年过得还真和以往有些不同。”

　　老何叔一边吃着糯米糍，一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嬉闹声，心里暖融融的，一个人坐在桌前也不觉得寂寞。

　　“老何叔和阿姨要是晚上吃完饭有空，可以来知青点玩，我们晚上还有晚会呢。”江小河邀请道。

　　“晚会？什么晚会？”老何叔疑惑地问道。

　　“就是每个人表演个节目，唱歌跳舞或者讲故事什么的，不是很正式，大家闹着玩，你们要是无聊可以来看看热闹，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吃。”江小河解释道。

　　“好啊，我们晚上过来串串门，看看你们这群年轻人都捣鼓的什么。”老何叔哈哈地笑出声，笑声爽朗，听得出是真的高兴。

　　江小河又和老何叔聊了几句，然后就回到厨房继续和大家一起做糯米糍了，她得抓紧时间，等做完了这一批就赶紧回去顾着厨房里的锅。

　　……

　　“里头的肉我有用锅铲翻一翻，一直照顾着，还有另一边的排骨汤，我也刚刚把白萝卜放下去了。”

　　大家有说有笑地做着，动作不快不慢，江小河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让他们先收尾，自己掐着点跑回知青点去，结果进了厨房之后见沈堂平一切都照顾妥当了。

　　“爸爸可厉害了，他都已经跟妈学会了，没有把东西烧坏，还是很香！”

　　沈麒书刚才跟着跑去老何家里做糯米糍，做了一半儿又跑回来看锅里的猪肉，跑来跑去像是个监督员一样，乐在其中，这时候正好和沈堂平一起在灶台前站着，见江小河回来便跑上去道。

　　“麒书，这很简单，照顾火候而已，任何人都可以做好的。”沈堂平被儿子夸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纠正道。

　　“我就做不好！”沈麒书拿自己当反面例子。

　　沈堂平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和他争，把锅前的位置让给了江小河，让她来检查。

　　“我来晚了两分钟，你白萝卜下锅下得刚刚好，的确很不错。”

　　江小河分别打开两边的锅盖看了一眼，在炖汤的那锅底下加了几根柴火，让火烧大一些，又拿了沈堂平递来的锅铲翻炒另一口锅里的猪肉和猪蹄。

　　“我也就是随便估着时间的，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让麒书过去叫你了，”沈堂平道，“你那边怎么样，缺人吗，要不要我过去帮忙？”

　　“应该差不多好了，你可以过去看看，帮忙把东西端过来。”江小河站着有些累，用手揉了揉腰的位置，沈堂平见状却是立刻会意，迈步走到大堂拿了张长凳进来，摆在灶台前让她坐着。

　　“谢谢。”江小河对上沈堂平关心的眼神，有些脸红地道。

　　“没事，夫妻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关心。”沈堂平笑了笑，又趁着没外人在，走到她身后帮她捏了捏肩膀。

　　这两个多月沈堂平的身子也养好了许多，没有一开始见到的那样风一吹就要倒的瘦骨嶙峋的模样了，皮肤白了点，肉长了点，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加上他五官底子本来就不错，这新衣服一换倒是多几分从前看不出的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