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绿枝回来了。”

　　玉宵衣冷俊的面庞上现出一抹笑意，薄唇微微勾起，邪魅狷狂，“是嘛？来的有点晚了。”

　　燕齐汗，原来王爷早就知道绿枝会来吗？

　　“王爷，小姐差奴婢给王爷带句话，请王爷务必万事小心。”

　　见着了淮王，绿枝低眉顺目，只把自己的差事办完，其余的便再没多说，玉宵衣显然也明白顾戚戚的性格，只嘱咐了一句，“协助她把那刺绣绣完吧。”

　　绿枝加好的面皮子当即一僵，那幅理应添在顾戚戚嫁衣上的花样似乎还在她房间里扔着。

　　眼看已经快到了大婚的日子，她观之小姐并未再动过手，想来已经对此不报希望了。

　　“王爷，您很在意吗？”

　　绿枝很委婉地低了低身子，起身时却见玉宵衣那双不愠不火的眸子乍然熄灭了什么，她心中一凉，更加恭敬地垂首，未再言语。

　　城西的万邦药铺，今日却又挂了牌子闭门谢客，据说是掌柜的外出走亲戚去了。

　　后头院子里却隐隐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拓跋晨这个二王的最后血脉沦落到了守门的地步，房间里，格尔图和巴赞吵得不可开交。

　　“你疯了？为什么要跟着呼延赞来到大夏？”

　　格尔图僵着脸，一拳砸在房间里的木头柱子上。

　　巴赞蒙蒙清醒，身上还缠着一圈圈的纱布，就连脸上都未能幸免，他靠坐在石板搭成的简易床板上，上面只铺了一层被褥，这样简陋，和他在匈奴的居所相比也就是半斤八两。

　　“小妹被杀了。”

　　“什么？”

　　格尔图冷硬的面上一直紧绷着的一层面具轰然碎裂，“怎么会，小妹已经嫁人了，就算大王要迁怒也不会迁怒大她头上才对。”

　　继而，他从巴赞眼中看到了悲愤。

　　“呼延赞不是人，他以狩猎不贞洁的名义将赫尔一家给……小妹也没能幸免。”说着，巴赞已经自觉攥紧了拳头，沉着脸羞愤交加。

　　他说不出口，他们的妹妹在临死前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再见到小妹的尸体时，他就发誓，一定要杀了呼延赞这个狗东西。

　　“我要为小妹报仇，我假装不知小妹的事情，加入了呼延赞的勇士团。”说到这里，巴赞忽然顿住，“上次追杀你的时候我也在。”

　　只有这样才能骗取呼延赞的信任。

　　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暴露了。

　　坦白之后，换来的是格尔图良久的沉默，巴赞和阿卓丽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他带着二王的遗命和信物远避大夏，未尝没有要和这两人断绝关系，保护他们的意思，呼延赞做的太绝了。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顾戚戚刚刚翻墙踏入后院，就听一个房间里传出了格尔图撕心裂肺的呐喊，还没站稳的脚下险些一个趔趄。

　　他是生怕没人发现这里吗？

　　“姐姐……”

　　顾戚戚抬手，止住了拓跋晨的话，推门而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然你们兄弟两个也能好好叙叙这旧事家仇。”

　　这是昨晚马车上的女人，听到这异常清冷的声音，巴赞心头又浮上了昨天那一幕，他一步挺身下了石床，抱了抱拳，“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顾戚戚闻言，毫不掩饰自己的轻嘲，“如果不是你扼着我的喉咙，我可能也不会这么仗义。”

　　巴赞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的确是他要挟在先。

　　“得罪了。”他拖着受伤的身躯又是一抱拳。

　　“你有什么打算？去呼延赞的驿馆找他复仇？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你之前在他身边潜伏了那么久都没能得逞，你还是不要去送死了。”

　　“你……”

　　巴赞听不下去了，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说的话是实情，但他还是忍不住要上前争论一番，他其实并非是全然自不量力的……

　　胳膊被人拉住，格尔图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是顾小姐，他救了我和两位少主子。”

　　“哦，多谢顾小姐了。”巴赞十分别扭地拧着身子，阴阳怪调地再次道谢，听起来有点欠缺诚意。

　　顾戚戚的目光在巴赞身上打量着，不带任何温度，其实这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如果还在匈奴那边可能只是个在草原上驰骋的纯情汉子。

　　“呼延赞此次来京有什么目的？”

　　今天她来，不仅仅是想要提醒一下这兄弟二人不要自讨苦吃，还是来请格尔图兑现他的承诺。

　　两国边境的交火刚刚停下，匈奴强势地攻下了几座城池，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大夏和谈，匈奴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又或者说，匈奴的这位大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刺杀玉宵衣的那些人和匈奴又是什么关系？

　　她的脑海中似有团团迷雾，搅得她心神不宁，尤其是呼延赞进京之后，这种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他是奉了大王之命来和大夏和谈的，匈奴内战之后元气大损，根本经不起一场长久战事的消耗，再打下去，匈奴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

　　巴赞没有隐瞒，他和呼延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将他出卖给大夏人还是匈奴人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们不会以为大夏不知道这些情况吧？”顾戚戚不禁挑眉，这匈奴的大王是否也太天真了些。

　　承安帝不是傻子，更不会去做一个装聋作哑的傻子。

　　“呼延赞手上似乎有大夏的把柄，我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让我们知道。”

　　大夏的把柄……

　　大夏的把柄……

　　回去的路上，顾戚戚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她不懂，大夏能有什么把柄被匈奴人握在手中，直接趁现在举兵灭了匈奴岂不是两全其美？

　　把柄若是攥在死人手里就不能称之为把柄了，那只能算是遗物。

　　淮王府，玉宵衣得到消息，呼延赞身边的一个勇士从驿馆逃了出来。

　　燕齐垂首在下位上，“王爷，何不派人把那勇士抓来？”

　　玉宵衣摆摆手，眼神中的笑意似有些深意，他想知道的很快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