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药童一见这腰牌，不言语了，惴惴不安地跑到内堂去，乖乖去叫掌柜的来了。

　　一路上，心里还在打鼓，这腰牌他可太眼熟了，他家掌柜的挂在里间墙上当宝贝供起来的可不就和这块一模一样？

　　“什么？你说这和腰牌主人来了？是个小公子？”

　　那掌柜的正在里面噼里啪啦扣着算盘，此时听到小徒儿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他的东家是个小姐啊。

　　心里存了几分疑惑，掌柜的还是和小徒儿到了正堂，“这位……”

　　他一看坐在椅子上的顾戚戚，心头就是一乐，这哪里是个小公子，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娇娃娃。

　　一甩袖子迎了上去，“小姐，今日怎么得空了？要看看什么？”

　　顾戚戚转头，从上到下将这掌柜的仔细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过来看看，有碰上什么什么疑难杂症，稀奇古怪的病吗？”

　　“前几日来了个被大火烧坏了喉咙的，吃了好多副药都没吃好，昨个又来了一次。”掌柜的翻开柜台上一本册子，从上到下指了一遍，而后说道。

　　“烧坏了喉咙？下次再来人留下，差人去王府传话。”

　　掌柜的闻言大惊，王府，这京城里的王府不多，府上有这个年纪的小姐的他只想起来这个一个，安老王爷的孙女，可当时买主无疑透露了这位小姐可是姓顾的。

　　姓顾？

　　昨个淮王和安定侯府大小姐的婚礼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皇后娘娘亲自主婚，虽说后来长公主大闹了婚礼，成为了百姓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淮王可是顶顶看重这位新娶的王妃的，光是彩礼就抬了足足一百二十抬，这规制足以和皇家的婚礼比肩了。

　　“敢问可是淮王府？”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你也不必探我，我就是你们口中那心如蛇蝎的顾家大小姐，名不副实的淮王妃是也。”

　　顾戚戚浅笑盈盈，丝毫没有避讳自己的身份，她若是有心隐瞒，就不会拿出这腰牌来。

　　顾盈盈和卫芙蕖日复一日的造谣生事，加上她这些日子的有力反击，她已经成了那母夜叉一般的人物。

　　听说，可治小儿夜啼。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别的本事没有，单这看人一事上还是很准的，小姐若是蛇蝎心肠，这满京城里又能找出几个大善人来？”

　　他替人经营这药铺还能不知道吗？

　　别家铺子里的药都是个什么价钱，又是什么成色，坐堂的大夫收多少诊金，看病抓药又那多少回扣，他门清。

　　这顾小姐人还没来，就给出了不少治病的方子，虽然闻所未闻，但叫他们只管放心使用，别的好不敢说，这几副治疗伤寒的药出去，已经有好几个病人好转起来了。

　　如果这还算蛇蝎心肠，那些开着黑心药铺，又赚着黑心钱的人又是什么？

　　闻听这掌柜的话里带着几分实心实意的佩服，顾戚戚没有推辞，收回掌柜的递上的腰牌，问道：“掌柜的贵姓？”

　　“小人姓王，单名一个江字，小姐唤我王江就是，有什么事尽管差使小人。”

　　“王掌柜，你这药铺行当做的不错，只是这徒儿有些疏于管教了。”顾戚戚说话时明明是笑着，听在旁人耳中却带了几分迫人的威势。

　　王江面上一寒，回头瞪了那小药童一眼，又给顾戚戚拜手，“小姐教训得是，我这徒儿就是被我给惯坏了，别的毛病也没有，只不过先头是做大户人家小厮的，惯要看人眼色，到现在也没改掉，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导他。”

　　眼波在二人面上转过，顾戚戚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这王江是个人才，也难怪在东街这地界经营这样的药铺还没被同行给挤兑跑。

　　她放柔了语气，话锋一转，“旁的事也没有，这几样你按照方子给我做成膏药，寻着精致的小罐子装上，先放在药铺里卖卖。”

　　言毕，顾戚戚从怀中掏出几张薄纸来，压在桌子上。

　　一见着方子，王江喜形于色，执起了方子，看了半晌，却也没看出个中蹊跷来，“小姐，这方子……”

　　都是些温养的药啊。

　　“都是美容养颜的圣品。”

　　“小的明白了，只是这一份定价几何？”

　　“二十两银子，拒绝还价，你只管将牌子挂出去就行了，不愁没人来买。”顾戚戚言语间洋溢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自信。

　　“二十两？”王江先是大惊，可看着顾戚戚这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莫名其妙也跟着镇定了下来，略作思量，便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商机。

　　这药铺中的药材本就没赚几个钱，也不会冲突到哪里去。

　　况且这些东西只能是卖给那些高官显贵的人家，有钱的妇人和小姐们，二十两银子，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可能是几年的生计，但对于她们来说，还没有一件衣服值钱。

　　别的先不说，他看过那些药方，不用试用已经知道这些方子的不俗，自然不会怀疑他们的功效。

　　“小的这就去办。”

　　想到大笔银子进账，王江有些按捺不住，走出两步，却又被顾戚戚叫住。

　　“记住，第一批每种只推出一百份，就叫焕颜系列吧，你再寻个文先生分别起了好听的名字，事情办好了去王府回报我。”

　　东街的药铺开始忙碌了起来，顾戚戚又上了马车，赶往了西街。

　　今天是十六，西街有个小集市，路上行人纷纷，来来往往格外热络。

　　早在今天和玉宵衣摊牌，决定再次插手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如今梁启的态度暧昧不明，外有匈奴强兵环伺，内有皇帝在上位夜夜盯梢，他们的日子不会太平多久了。

　　如今玉宵衣手上的兵权都已经交回给了皇帝，他手上只有自己的暗人可用。

　　仅仅依靠这些，和手握百万大军的梁启和国家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要想养兵养人，手上就得先有银子。

　　好多事情说不得还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