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也太能吃了。”
看着一桌子摆满的排骨，张莫脑袋都大了：“你这是多久没吃肉了？”
林长空依旧在猛塞着洒满了孜然的大肉串，含糊道：“哇，这家店居然能吃到正宗的华夏烤肉，太爽了。”
“我说，不至于吧？”看着这临近半夜，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客人的摊位，张莫觉得气氛分外尴尬：“你都吃了四个小时了，不怕撑死啊？”
林长空又伸手抓过一串肉串，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道：“死也值了！”
哎……
张莫无奈地拿起一串肉串，跟着吃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林长空撑得都快走不动了，方才结了账，离开了这家小酒馆。
森森的邪气依旧覆盖着半个越后，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村镇，已然开始有些受到邪气的影响。
这里的人开始愈发易怒，二人吃完了饭，已然是半夜了，回到酒店的路上，居然都遇上了好几起民众纠纷的打架斗殴。
受过教育的人群，如同酒店服务员，饭店老板，警察等还保留着应有的克制，可许多本就有些流氓之嫌的人，就不那么能克制自己了，多起斗殴皆是因口角而起，让本地警力很是不够用。
也许，随着邪气更加的浓郁，这里的所有人，皆会发狂吧。
若这一切皆是因鬼将而起，那到底击杀鬼将，是对的，还是错的？
想不明白这一切，张莫一路无话，林长空亦是不想多言，二人回了酒店，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看着窗外那如同水银般粘稠的邪气，张莫有些睡不着觉了。
连亚种都觉得颜老爷子做错了，这么明显的错误，颜老爷子真的不明白吗？
他们这一趟过来，为了复仇降头教，惊醒了越后的鬼将，把整个越后搞成了这般混乱的模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话说回来，降头教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左右护法潜入华夏，被打成了废人逃了回去，数以百计的的降头师们永远地葬身在了华夏，但对于华夏而言，仅是损失了一个前任天选者，以及几个能力者罢了。
若是真要计较，华夏应当是满盘皆赢才对。
降头师惨败之后，亦是不再踏足华夏，这等事情不是没有先例，永乐元年齐文和斩杀入侵天使，已然是声震寰宇毁天灭地的炎魔，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打回过西方。
华夏这些特殊人群，大多都受了道教影响，道法自然且无为而治，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踏出华夏报复之事。
严格来说，颜老爷子带领的当铺，开了整个华夏的先河。
那么，又真的对吗？
邪气依旧从天而泄，楼下又响起了斗殴之声，这一切，让张莫更加觉得不可理喻。
到底是谁，在伤害对方？
任何的矛盾，起点都与利益相关，他们与降头教的矛盾，起点又在哪儿？
守护龙脉？
这理由也只能骗骗那些新人了，即便张莫这等经验的老兵，亦是非常清楚，若是华夏本土作战，华夏的十殿阎王，以及背后的地藏王，是绝不可能允许龙脉被夺的情况出现的。
对于华夏，降头师们自云省起的偷袭，并未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连民众都不曾察觉，这一切，自是归功于当铺与协会对华夏的热爱，以及每一位豁出性命死斗的勇士。
但对于越后，降头师与鬼人们，又何尝不是在保护着民众？
自下飞机起被雷迎为首的协会审问起，一步步的攻击，又何曾不是一种另形式的的保护呢？
只是，华夏更强，所以才会打到如此局面。
但是，强大，就可以欺凌吗？就可以把别人的家搞得一团乱吗？
若是华夏势力不曾来过越后，鬼将会被唤醒吗？
天边的邪气已然影响了凡人，若是不能快速而果断地处置，想来越后会进入一场巨大的动乱，这一场动乱，甚至可能会改变越后的政权！
没有了政权的国家，无政府的武装，对于民众而言，那绝不是天堂。
一切渴望战争之人，都是不曾见过血腥的懦夫，这一点，经历过许多事的张莫，深信不疑。
若能选择橄榄枝，又有谁愿意端起枪炮？
这次覆灭降头教的行动，究竟是何方获益了？
以张莫现有的情报，他真的无法分析出答案，只能眼睁睁看着楼下的斗殴者提起酒瓶互相砸着，打得满身鲜血。
这一切，自己也有份……
想到这里，张莫更加觉得难以入眠，他叹了口气，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邪气，出了神。
这一夜，他不知如何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做了一场怪梦，醒来之后，自己竟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
“呼……呼……”
他连连喘着气，梦境之中的刀兵杀伐之声在脑海中徘徊，他不记得这场战争缘何而起，亦不记得缘何被卷入，只记得自己挥舞着鬼头大刀，砍得自身满是鲜血。
撑起了身子，他坐在地板上使劲摇着头，这可怕的梦境之中，战争好似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任何独立的个体，在它那可怖的破坏力前，都只是蝼蚁，是蛆虫，
被战争碾压而过的任何事物，只会留下无尽的阴影，以及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战争所造成的创伤，无穷无尽，会一直伴随至生命的尽头，也许，只有下一代不曾经历之人，才能从这等伤痛之中逃离。
仅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境，便让张莫感触良多，陷入华夏与越后这场异能战争之中的人，又会如何？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庆幸自己的领导会心疼自己这种来之不易的小兵，让自己可以免于战场之上的厮杀，逃过一劫。
敲门声响了起来，张莫看了看时间，已然到了他与林长空约定之时，林长空那趁着古凝不在，大吃特吃的计划，虽是颇为幼稚，却又无比真实。
他们这些小人物，梦想不就是好好吃上一顿好的，好好睡上一顿好觉吗？
望着窗外满城巡逻的警车，张莫忽的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再拖下去，越后所有的百姓，又能有几人能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