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丰都,巴山华庭。
“你慢点吃,”高洁面色担忧,轻轻拍了小张肩膀一下:“医生说你不能吃那么多。”
面对着一桌子菜,小张失去了往日斯文,抓起东西拼命朝嘴里塞着,含糊不轻道:“我都饿得不行了,你们还不放我出来,还得做个检查,非得熬到今天早上……”
看着小两口这明里吵架暗着恩爱的模样,张莫急忙伸出手连连制止道:“好了好了,你让他吃,他还能吃穷我不成?”
说罢,他又朝厨房喊了一声:“宝宝,还有吃的吗,再端点上来。”
半小时后,小张单手握着一瓶啤酒,大拇指一扣,将瓶盖弹得飞了出去,对着嘴里猛倒。
整整一瓶啤酒下肚,他才拍着滚圆的肚子,打了个酒嗝道:“呼,终于吃饱了。”
“这……”数着桌上十四个全是硬菜的空盘,张莫惊得都呆了:“你丫这么能吃啊?”
“嗝~”小张摸着肚子:“太久没吃东西了,都饿空了。”
“也是,”张莫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厨房道:“宝宝,不用做了。”
厨房门哗的一声推了开,叶成瑶擦了头上细汗走了出来:“吃饱了吧?”
“嫂子辛苦了,”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没事的,”叶成瑶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我说小张,不是嫂子说你,你对人高洁好点,你出事这段日子,高洁都哭晕了好多次了。”
“我知道,”小张爽朗地将高洁抱在怀里,这黑黝黝的汉子看似力道奇猛,可对高洁却又极其温柔:“毕竟是自家媳妇嘛,哈哈哈。”
“知道就好,”叶成瑶正襟危坐,掰起了脸色:“那嫂子就真说你两句,为了高洁,以后你这活儿就别干了。”
“那可不行,你这让我不干了,我吃啥呀?”说着说着,小张又捏了一下高洁的脸道:“是不是你告密的?”
叶成瑶捂住了脸:“别秀恩爱了,酸死了。”
一边说着,她一拐子打在张莫腰上道:“你也说两句啊,只顾着吃。”
挨了这一下,张莫方才放下碗,使劲咽下嘴里的食物道:“你别说,我还真给你找了个新工作。”
“收入高么?”小张直击重点:“你知道的,我不仅要养她,还得……”
“我都知道,所以,”张莫卖了个关子:“你猜猜新工作是啥?”
“猜个锤子,”小张笑骂道:“大老爷们儿的,别特么磨磨唧唧的,快说。”
“我搞了一笔钱,省着点花,应该够花到我孙子娶媳妇,”张莫亦是笑了起来:“所以,你明儿个开始,去我儿子那边,就做他们两母子的私人保镖了。”
“真的?”小张两眼放光:“你搞了多少钱?”
“你不管,”张莫卖起了关子:“昨天我去了一趟嫂子家里,都跟她说好了,反正你没钱了就找她拿,就你这土包子的消费水平,这辈子你都花不完。”
见着小张还想问,张莫急忙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对了,你丫得搬家了,去嫂子他们小区,房子就买在嫂子楼上,现房,简单装修的,搬完了,去嫂子那里领一笔钱,赶紧把婚结了,办漂亮点,以前的同事能请都请,别丢了老李家的人。”
接着,张莫狭隘地笑了:“对了,房子是高洁的名字,大概后天过户,高洁,以后这货不听话还要出去瞎搞,你就把他赶出去!”
欢天喜地的场面并未出现,小张只是低下了头,任凭高洁掐着,一言不发。
不多时,他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坚毅:“莫哥,我不知道你钱哪儿来的,但肯定也来的不容易,你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谁说送你了,”早已预料到此事的张莫笑眯眯地掏出一份合同:“以后你是我的雇员,我是你的老板,房子是本公司的员工保障性住房,”说话间,他将合同递了过去:“哪天你不想保护你嫂子了,随时可以递辞职,然后,从房子里搬出去,如何?”
不等小张拒绝,张莫立马递了只笔过去,将笔塞在小张手中,握着他的手往合同上签着字:“对了,若是不干了,结婚的钱得还我,在这些钱没还完之前,你可没薪水,只能去嫂子那里领钱,知道吗?”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
此时的小张,看着那份只有几十个字,却对他毫无约束力的合同,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使劲咬着牙,将眼眶中的湿润牢牢憋在眼里,手上用着劲,几乎是恶狠狠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合同上面。
“好了,字也签了,该说正事了,”张莫将合同收回来,随手扔在了离餐桌不远的酒柜上:“你到底是怎么出事的?讲细一些,越细越好。”
小张点了点头,讲起了他离开军区之后的事。
从军区出来,小张并未坐车,他徒步而行,在山野之中选了一处荒无人烟之所,立马掏出备用衣服裤子帽子统统换上,转身将自己穿着的那套一把火给点了。
装作驴友模样,背着包,他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路边伸出手拦车。
在拦车期间,他至少看见三波形迹可疑之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没露出任何马脚,顺利地坐上了出租车。
之后,便直奔云省机场,过了安检,飞回了巴城。
下了飞机,他第一时间并未回家或者回公司,而是打了个车,先去了千足区石窟假意旅游了一圈,买了许多纪念品提在手上,确认了无人跟踪,方才打车回了巴城。
踏上巴城地界,已然有些晚了,小张算了算时间,回公司复命的话,财务也下班了,于是乎,他又在巴城内转了一圈,再度确认了无人跟踪后,进了个商场又换了一套衣服,方才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他显然高估了盗墓贼这个群体的水准,早在云省之时,他就早已洗脱了嫌疑,在他干掉了五十余个盗墓贼时,总瓢把子陈颜于已然陷入了一片潮水般的反对之中,自保尚且不及,哪儿有功夫针对他?
可是他的小心谨慎,却早已刻入了骨子里,直至踏进小区,他都很没有安全感。
进入楼道,他没有走电梯,而是步入了安全楼梯之内。
刚转上二楼,他便见着一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人面如冠玉,相貌堂堂,气息温润如玉,举止更是极有教养,只是奇怪的是,这人穿了一套古代汉服。
早在搬入小区之前,这小区的所有业主,就被小张查了个底朝天,他们这一栋的住户,的确有汉服爱好者,但是个姑娘,才十三岁,这男人相貌上来看,确定不了年龄,但眉宇间的沧桑感来讲,至少是在三十岁以上。
不知敌友,小张不敢妄动,只得微微埋头,以帽檐挡着脸,硬着头皮朝上走。
他浑身肌肉崩得鼓起,脑子里已然想好,若那人有任何异动,立马转身将其制服。
擦肩而过时,他听得那人说了一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秦曲儿。”
尔后,他便感觉后背挨了一掌,两眼一花,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