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奔跑地跟着士兵们运送伤员,方才的兴奋早已消失不见。因为奔跑她的额上挂上了汗珠。关凌月没有注意到,三皇子一直在看着她。
“穷寇莫追。”他下令收兵。对方已经被逼退了三十里,今天战果不错,但是不能松懈,他们就地扎营。
这里和南胡接壤,他们很快就会去搬救兵,要想取得最终胜利,肯定需要很长时间。三皇子想到了什么,拿起地图又看了两眼。
王庚骑着马跑过来,问:“明天怎么办?”
“先等墉城的将士过来汇合,再作打算吧。”三皇子道。小北便下去安排将士们扎营,春桃已经去小厨房做饭。
“多派些人手过来,没受伤的人,简单的伤口处理会不会?”她拿起一瓶消毒药水给他们做示范:“先消毒,再清理伤口,然后包扎,会?”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拿出几箱子药品,跟变戏法似的。小北在一旁看得新奇,问王爷:“您知道王妃这些药从何而来?”
三皇子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小北也是奇了,他记得出来的时候,王妃只带了一车药,而之前士兵们感染了时疫,分明已经用得差不多,现在这些看起来和之前的很不一样,那么王妃是变戏法了吗?
旁边的军医正拿着消毒药水放到鼻子前闻,关凌月笑道:“用酒精勾兑的,成分有点复杂,但管用。”军医一笑,手一抖,一瓶消毒药水洒在案上。军医觉得十分可惜,关凌月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还有。”
三皇子看着她的手,眯起眼,拿起一本书飞过去,正好砸中她的手道:“王妃,注意一下你的行为。”
关凌月凤目一瞪,小北直觉感觉不妙,果然,关凌月将那本书又砸了回去:“王爷,你有病?”
那位手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脸色灰白,你们俩再这么打下去,我的手都要断了。刚才你砸的不是王妃,是我啊!关凌月心疼地看了一眼她刚包好的伤口,又渗血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你敢说本王有病?”三皇子眼皮跳了跳,就要上前,忽然,士兵挣脱关凌月的手道:“王妃,小人有军医处理伤口就可以,不敢劳王妃动手。”
三皇子看了那士兵一眼:算你识相。关凌月还想和他再理论两句,正好遇上办事回来的小北,他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不对,赶紧上前一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王妃先休息一下吧,她也诊治了好些伤患了。”说着,就把人扶走了。
关凌月额角抽了抽,近前一步:“你赶走了我的病人。”
“我只是让你不要随便触碰别人的身体。”
“要给他治伤,当然要触碰身体。你不触碰给人包扎试试。”
三皇子被他问得噎了一下,却不让步:“你曾答应过我,不做过分的事。”
“可我是医者。”说到这时她顺便提醒一下某人:“是你说要我做随行的军医。”这下三皇子真不说话了,他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今晚不要进我房间睡。”
关凌月撇了撇嘴,不去就不去。王庚也从外面回来,汇报军情:“对方至少用了十万来支箭,如果我没猜错,他们要补充没那么快,所以下次他们会不会再做伏击战。”
“我方兵器损失如何?”
“兵器足够,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军师夜观天象,明天要大雨。”王庚皱着眉头道:“这边的堤坝要是决了,那么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对方才采取围城的方式吧?所以这次的溃败几十里也只是幌子,只等着天降大雨,发洪水把我们淹死?这胡人打得如意算盘,三皇子冷笑一声,继续看地图。
关凌月收拾好几个病患之后,回房间洗漱了。准备休息之前,发现三皇子还没有回营帐。他今日督战一整日,还不休息是在做甚?她唤来小北一问:“你家主子呢?”
“正在看行军作战图。”小北答。
“一个人吗”
“和几个副将一起。”
“哦。”关凌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吩咐春桃道:“去给我泡壶参茶?”春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些日子了,从没见她要喝过参茶,今天是转性了。
关凌月也不解释,拿出一本兵书来,看了半晌,发现一个字也看不懂。
至于小北所说的那个行军作战图,她更是一点不懂。
李炎是什么时候开始带兵的呢?她曾经听小北说过,好像十五不到。
小北跟他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说他在战场上十分冷静,几乎没有一次败迹,对方明明已经战尽优势,他总能找到破绽,反败为胜。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据说,就是靠着一股的钻劲。他总是在打仗之前就将当地的地形研究得透彻,又打听清楚对方将领的习性,加以利用。
那是他第一次领兵,当时与北夷作战,对方已经占领边境十城,内部又有士兵叛变,形成起义军,转眼之间,北夷又攻下了六个关口,他们赶到的时候,又有一个城池守不住了,战士们已经坚持了三个来月,食草都已经用完,而他也跟着打了十几仗,身上大伤小伤不断,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但,他毫无怨言。小北说,那时候王他每回来,都带着伤,有一次,他背上插着一支箭,脚上被砍掉了一片皮肉,身上还有十几处伤痕,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但,他还是努力向前冲,杀掉了对方的一名将军。
然后,他又带领一支赶死队,冲入对方敌营,烧掉了他们的粮草。他们虽然擅战,但是毕竟战线拉得过长,补给跟不上,就不好恋战,就这样活活将对方逼退。一点一点将失地收复回来。等他回到京城的时候,身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但他还对着静妃笑,说:“母妃,我为国家分忧了。”
静妃当时就想,他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懂事,她一定要保护好他。然而皇帝给予的赏赐,却只是几车金子而已。他甚至连看都没去看这位年轻的英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