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宫中侍疾,但这对关凌月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怕李炎,十分害怕,非常害怕,只要能够离开他身边怎么都好。
她甚至都愿意出家!然而出家是出不了的,死倒是可以死一死。关凌月十分鄙视地看了李炎一眼,她给他注射的是麻药,而他却是给她吃的实实在在的断肠散啊。
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李炎,李炎也在看她。只是,他的眼中更多了几分猜忌。这让关凌月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若是敢伤母妃分毫,我定让你陪葬。”他等到没人在附近的时候警告道。
“王爷,我能解你母妃之毒,难道就不能解自己的吗?”关凌月反问道。
李炎心里于是更加没底了。
她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琢磨着她自从嫁入王府便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也不见她与其他人有接触,到底从哪学来那些法子,而且她手上那根东西,细得出奇,扎进身体只有微微的刺痛,但那药水进入之后,却又能让人麻痹。
此女不得不防。
然而,他一时情急答应让她为母妃诊病,现在母妃的情况看似是好转,实际怎样则未知。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况且他一个成年皇子,已经出宫建府,再住在宫中于礼不合。于是她又叮嘱了关凌月几句之后,就把李嬷嬷召过来,细细叮嘱一番。
“李嬷嬷,你是宫中的老人了,对母妃也是忠心,今天王妃救治母妃,但我还希望你在旁要多加注意,明白吗?”
李嬷嬷最会观察,她知道王爷王妃关系素来不好,这次王妃愿意出力已经让她非常意外,王爷叮嘱也理所当然。
“老奴知道。”她行了个礼,表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李炎对她也十分放心,但临到走时又再嘱咐了一句:“王妃的衣食也要多加照顾,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须速速禀报。”
出门的时候,又把诊治静妃的医女召过来问询:“母妃的身子是真的好转了吗?”
医女答:“确实好转了,脉象平和,已无性命之忧。”
又仔细问了太医,把关凌月开的方子抄录了一份,才打道回府。
虽然明知道李炎不喜她,而原主为了争宠也确实做过那么两件让人不耻的事,但完全得不到半分信任这种事,还是让关凌月十分沮丧。
她这一沮丧,表情就写在了脸上。
静妃待所有人都走光了,才露出几分关切之情:“炎儿他让你伤心了吧?”
她此时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对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她儿子有心上人,对于被迫娶关凌月一事十分介怀,这件事她知道。只是以前她不关心,因为儿子有几个妃子都是小事,只要他开心就好。
然而,现在她突然觉得这位王妃有点意思。
“母妃不必忧心,王爷对我很好。”关凌月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相反,她觉得现在是与静妃拉近关系的好时机,毕竟,她若能为自己说上几句话,可顶得别人一万句。
活命的事,她向来是放在心上的。
所以,她要当个贤良淑德的好儿媳。
静妃看她有心事,却还强忍着不说,忽然就一阵心软。她招了招手,示意关凌月在床边坐下。然后,缓缓地说道:“这男人的心哪,也如海底针。他若心里早有了一个人,你要得到他的心,就要慢慢来。”
关凌月虽然完全没有得到他心的打算,但长辈说话,仔细听着,她还是懂的,所以十分配合地点点头。
“今天这种情况,你愿意挺身而出,他却还不相信你,所以你很难过,对不对?”
关凌月又点点头。
“你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可还知错?”
关凌月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看看这孩子,难道是被吓傻了不成?”
不是被吓傻了,只是不敢说话,说多错多啊。然而,这在静妃眼里是优点,女子就是应该少言,这样才招人喜欢。
说着说着,她又不由自主地咳嗽几声。关凌月想起静妃中毒一事,不免有些担心,于是问:“母妃最近可有开罪什么人么?”
静妃平日不喜争斗,行事也低调,倒是不曾结过什么仇家。
她知道关凌月在担心什么,苦笑一声道:“在这宫里,要让一个人死,哪需要那么多理由,你不必忧心,皇上自会处理的。”
她这句话既是宽慰自己,也是提醒关凌月不要惹祸上身。
她哪会不知道新来的妃子善妒,前几天皇上揭了她的牌子,临时又转驾到静妃宫中,只怕是心中已经记恨上了。然而丽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她虽然是庶出,但身份摆在那里,她姐姐又是当朝皇后。
没有真凭实据,是动不了她的。即使是有了真凭实据,皇上也未必会让她吃亏。
忍一时风平浪静,她这次留得命来,未来要好好筹谋。
想到这里,她又问:“关将军最近可有来信?”
关将军乃西北守将,平时都在边关驻扎,近日来听说北方的蛮夷又有动荡,似乎想抢占大庆的粮田。
“父亲说边关动荡,但并无大碍。”事实如何,她并不知晓,只是父亲也从来报喜不报忧。作为边关守将,一年见不得一面。他多半时候都只是叮嘱关凌月不要忘记作为妻子的本分,希望她不会因为过激的行为而被丈夫厌弃。
“那便好。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南方又有水患,宫中也不太平。你们夫妻应当同心同德,共渡难关,知道吗?”
“儿媳知道。”
“真的知道?”静妃似乎不相信,又问了一句。
“如果回府,王爷要赏赐你,然后留在你处,你当如何?”
关凌月眨了眨眼睛:“给他准备好一切,让爷睡得舒坦。”
“错,应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做的,然后拒绝他留宿。”
关凌月疑惑道:“为何?”
“要让他觉得对你亏欠,然后若即若离,明白吗?”
“不明白。”
静妃叹了口气,直摇头。
关凌月也不急,反而关切地问道:“母妃,儿媳还要给您用药,可以吗?”
静妃十分配合地伸出了手臂。刚才关凌月给她注射的时候她清醒着呢,知道她的医术与旁人有异,但又确实有效。
关凌月小心翼翼地给她做静脉注射,又看着她慢慢地进入睡眠,才退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