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段湫看着祝森南脸上那半个巴掌印，心里啧啧叹气。
本来是想那巴掌落到自己脸上去唱出戏的，结果被这人给截了胡。
不过她心里还是欢喜的。
祝森南看她嘴角眼里藏不住的得意，白了她一眼，“那么开心？”
段湫点头，“嗯！你护着我，我当然开心。”
祝森南嘶了一声，“我看你平常也不傻，跳楼死的那个是我亲舅舅，我妈的亲弟弟，他刚跳楼，你在我妈面前说他活该，你这不是存心找抽呢？还是你想气死我妈？”
段湫也不生气，随口回他，“我一时冲动说错话了。”
她看了一眼医院外面的路口，“我走了。”
“去哪儿？”
“回酒店，有点事要处理下。”段湫道，“你也有挺多事情要忙的吧，妈没事就让她回家休养，现在越低调越好，你舅舅还要发丧，有得你忙了。”
“嗯。”
“我处理完酒店的事再来帮你。”
“嗯。”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祝森南好一会儿没动步子。
到现在为止，他都有些看不透她，工作时聪明又冷艳，生活中有时候会觉得她挺单纯，有时候又觉得她心机很重。
不过她总给他一种很特别的安全感。
好像什么事有她在，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样的她居然会“冲动说错话”？他心里有一丝疑惑。
不过现在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他没空细究。
他转头，进了医院。
……
“事情到这个地步，你们该满意了。”段湫去了雁城一家公立医院的病房，进去之后，病房里有两个人，梅曼宁躺在病床上，蒋境坐在床边，端着一碗汤在给她喂。
看到她进来，听到她的话，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她。
床上的梅曼宁脸色苍白到极致，白中还泛着青，短短几天而已，已经瘦得脱了相，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上去有些可怖。她朝段湫轻轻笑了笑，“谢谢你，小湫。”
段湫摇头，“我什么都没帮你们做。”
蒋境放下汤碗，站起身，唇角勾笑，顺着她道：“当然。”
他朝她走过来几步，嘴角依然噙着笑，“曼宁的意思是，谢谢你帮我们准备那么奢华盛大的订婚宴。”
“对啊，我死而无憾了。”梅曼宁笑着道。
段湫看了看两人，“我过来，是来确定你们不会再做什么。”
那一巴掌的作用就是在这里，他们欠她的人情越多，就越不会对祝家做什么。
不过看样子，她给的人情已经足够了。
梅曼宁道：“我都要死了，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段湫看向梅曼宁的眼神，有了些怜意，“嗯。”
后来，蒋境送她出医院。
“你们会离开雁城吗？”她问。
蒋境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味深长，“你希望我们离开？”
段湫没说话。她当然希望他们走，特别是蒋境，梅曼宁已经时日无多，但是蒋境这个人，深不可测危险得很，若是他有意对付祝家，那祝家撑不了多久。
蒋境看她的脸色就能明白她所想。
他轻轻一笑，“放心，遂你的意，我们很快会离开雁城。”
段湫安了心，“蒋先生，那，再见。”
她要走，他叫住她，“小湫。”
之前他一直连名带姓叫她，这会儿不知怎么换了个更亲昵的叫法。
段湫回头看他，“还有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见。”
“再见。”
……
梅家的丧事、祸事，终于告一段落。
邱梦瑶被判了十年。
梅卓妍被姑父祝志远办理移民去了M国。
梅清风的头七过后，梅星月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祝家在这次风波中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要说唯一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婆媳两人的关系。
因为那不恰当的言辞和那个落了空的巴掌，多多少少让两人有些尴尬，见面不如以前亲密和谐了。
不过段湫是什么人，情商智商双高，又拉得下面子。
她跟祝森南回祝家吃饭，她趁着梅星月进厨房切洗水果的时候跟进来帮忙，先给梅星月认了错：“妈，上次是我不对，说错了话，还害的阿南挨了您一巴掌，您要是还生气，您再打我，我就受着了，绝不躲也不叫疼。”
她都这么说了，梅星月怎么可能伸手打她，“算啦，我知道你年轻正直，帮理不帮亲，不怪你。妈当时打人也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不会不会。”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泯了嫌隙。
不过，段湫知道，梅星月心里对她，应该还是有不满的。
她也有些后悔，多余激了她。
只是她不后悔，用自己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了祝家的安稳。
在祝家大宅吃完晚饭，她就和祝森南回了金锦苑。
晚上在床上亲热的时候祝森南看到了她肋骨处有一道很浅的淤痕。
停下来问她：“这是怎么弄的？”
段湫一顿，之前跟他做的时候她都有意关灯或者遮着这里，今天没来得及关灯，而且她以为那么淡的痕迹他不会发现，没想到却还是被他看到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淡淡解释。
祝森南这些年没少跟人干架，那处的淤青，看上去像是被人死命勒住腰部，皮肉跟肋骨相压造成的，已经这么淡了，应该是十天左右前的伤。
“你到底怎么弄的？”他追问。
段湫勾住他脖子，两腿环住他的腰，面贴着他的面，“真的不小心摔的……别在这种时候纠结这个了好吗……”
她亲吻他，撩拨他，不一会儿就让他就把那个淡淡的淤痕忘记了。
……
日子转眼过去了三个月。
他们俩说好还真的挺好的，就跟正常夫妻一样。
但也有些不一样。
荣亨里面，段湫手下有个小姑娘叫曾芽，长得挺好看的，新进来做事没多久，一开始追求者挺多，后来她让她男朋友天天接送她上下班，就很少有人再有攻势了。
段湫在工作中很少跟人八卦，不八卦别人，也没人敢八卦她。
但这个曾芽年纪小也没什么禁忌，别人对段湫这个未来的荣亨少奶奶不敢造次，只有她成天跟在段湫身边做事，叽叽喳喳地不知道怕，说话没心没肺的。
“小湫姐，我男朋友有一次你知道多有意思吗，我有一次夜里感冒发烧，他一路闯红灯把我送医院，去人家医院急诊室大喊大叫，人家医生以为来了个高危呢，我睡着了医生以为我发烧昏厥呼吸机都给我上上了，一通检查给我弄醒了，体温计一量，才三十八度多点，医生把我俩一顿骂，我都快丢脸死了，赶紧把他拽回家了。”
“唉，爱我也是爱我，但也要有点智商，你说是吧？”
段湫笑了笑，“关心则乱嘛，他是太紧张你了。”
曾芽又道：“小湫姐，你比我才大两岁，怎么看你做事说话就特别有领导范儿，特别成熟。你又聪明又好看，祝公子肯定也特别喜欢你吧？”
段湫还是笑，“还行吧。”
晚上回到家，祝森南还没回来，她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他说有饭局晚点回来。
可能因为生理期，她心理比平常脆弱了些。
突然觉得有点累。
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说异地恋的一对男女，男生本来准备好去女生那边看她，女生临时说大姨妈来了，男生就说那我不去了。——这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个笑话，但段湫此时却觉得那是她的现实。
他对她的关心很少，每天能回家来除了答应过的要跟她好好过日子，还有一个理由大概就是性了。
如果她生理期，他就在外面玩得很晚才回来。
她不仅有点累，她还有点怕。
她费尽心力要跟他在一起，要是始终都得不到他的心，她该怎么办？
用性能留住一个男人多久？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上楼去洗澡。
洗完澡躺上床，身体舒服了一些，想想刚才脑子里那点累和怕，又觉得可笑。
人想要得到什么，都得付出才行，他不爱她最开始她就知道了，现在来矫情什么？
她一个人坐躺在偌大的床上，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困了，就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听到一楼的门铃声，她惊醒后赶紧披了件衣服下床下楼。
从猫眼里，看到了门外醉意明显的祝森南。
她赶紧开了门。
门一开，他整个人倒向她，她差点没扶住。
冲天的酒气。
她拧了拧眉，“阿南，你怎么喝这么多？你怎么回来的？”
大概是真的醉了，对她的问题毫无反应。
应该是阿靖送他回来的，送到门口按了门铃就走了。
阿靖自从被梅女士请去喝了一顿茶之后，就不怎么敢跟祝森南喝酒了，也会帮忙劝着，倒是有点效果，这些日子他就算去喝也会有度，今天怎么又喝得醉成这样？
她把他半扶半拖地弄到客厅沙发上，正要起身帮他弄点蜂蜜水来喝，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别走，小凡！——”
那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砸到了她心上，心神俱颤。
她猜，他喝得这样醉，应该是遇到了靳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