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吧？”祺爷笑着问靳小凡。

　　靳小凡吓得不敢作声。

　　祺爷自己叹道：“狠人哪！有仇必报。”

　　“你说这样一个人，遇上你们的事，手底下的兄弟命都丢了，他要了点钱就把事了了。我就是在这里琢磨，嘶，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善男信女了？找他身边的人打听了一嘴，就打听出眉目来，这小子是动了凡心了。”

　　“你们不知道啊，我可不能让他走我的老路，再说现在我们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做的是合法买卖，不合法的一律不干，我一年光给那些法务的钱就好几百万。”

　　靳小凡瞠目结舌，杀人也合法？这些人钻法律的漏洞，干的不还是缺德事么。

　　拿了她两百七十万，居然还是仁慈了。

　　她明白，这些人根本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他们的道德准则跟正常人完全不同。

　　祺爷看向她，“阿柴呢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好女色，就喜欢跟他那帮兄弟们混在一起，我还老担心他不正常，如今看来啊，是没遇到喜欢的啊。”祺爷还挺高兴，“他嘛，大老粗一个，哪会追女孩子，只好由我出面了。小姑娘，你看怎么样？”

　　把她跟她爸绑来，说他干儿子要娶她，然后问她怎么样？

　　这就是一帮土匪！

　　就算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没用，靳小凡也打算试试：“祺爷，柴哥人挺好，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您阅历比我多，肯定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是柴哥要娶我，那您让他当面来跟我说，如果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我想他肯定也不愿意勉强我。我拿钱给他的时候，所有话都说得很清楚，只要赔给他两百万给死去那人的亲属一个交代就好，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我一个小女子食言吧？”

　　祺爷噎了一下。

　　初见时以为阿柴看上的是这小姑娘是个正经姑娘，跟他们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不一样，图人家个干净，现在看好像不是那样。

　　这是个挺不一样的小姑娘。

　　聪明，遇事不乱。

　　眼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欣赏。

　　还有更加觉得她给阿柴做媳妇很不错。

　　祺爷冷下了脸，冷哼一声，“我这人呢，就喜欢先礼后兵，事我都跟你说清楚了，阿柴他喜欢你，你愿意最好，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按不愿意的来。阿柴有仇必报的性子是我教的，杀了我光耀堂的人，还想活命？想得倒美！”

　　祺爷用手指敲击了两下桌面，就有两个人进来了。

　　“把他丢到后院去喂我那条家养狼。”祺爷沉声吩咐。

　　那两人就走到靳大伟身边，解他身上的绳子。

　　靳小凡变了脸色，于姿和靳大伟害怕得哭了起来，“祺爷，祺爷，饶命啊！”“祺爷，您高抬贵手放过大伟吧！”

　　于姿朝靳小凡喊：“小凡，他是你爸，你要救救他呀，你就答应他们吧……”

　　靳大伟哭着打断于姿，“不行！小凡，你不能答应，爸已经连累你太多了，你不能为了爸把一辈子都赔进去！千万别答应，爸死都行！”

　　靳小凡流着泪，死咬着下唇，胸脯剧烈起伏着，终于她打算松口，“我——”

　　话还没说完，外面一个小弟跑了进来，在祺爷耳边说了点什么，祺爷脸色变了变。

　　小弟：“祺爷？”

　　祺爷：“让他进来吧。”

　　那小弟出去了，领进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一身暗条纹黑色高级定制西服，眉眼夺目，信步走来，姿态清冷自在，好像他来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来这里喝茶谈天。

　　靳小凡看到他，不知为什么，眼泪比刚才流得还凶了。

　　她看到他右手还缠着绷带，也不知伤得到底怎样。

　　“哟，这不是雁城的何总么？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小地方玩玩？”祺爷笑着朝对方道。

　　祺爷认识何跃扬，让靳小凡有些意外，何跃扬是做正经生意的人，怎么会跟他们打交道？

　　何跃扬笑了笑，薄唇轻启，“有个小宠物不见了，来找找。”

　　祺爷看了靳小凡一眼，“你宠物不见了，你来我这找，这不是笑话吗？”

　　何跃扬勾了勾唇角，径直走到靳小凡面前。

　　她因为之前被水泼醒，头发凌乱，水渍满脸，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然后帮她解身上的绳子。

　　祺爷脸色一凛，“何跃扬，你以为这里是雁城？想在我面前带人走，你还得掂量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何跃扬解绳子的动作没停，但因为他右手受伤，绳子是死结，解得并不太顺利，他边解边道：“祺爷觉得呢？”

　　刚才靳小凡差点就答应了，祺爷怎么甘心到手的干儿媳妇就这么飞了，站起身来道：“这是我干儿媳妇，她都答应了，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何跃扬的手一顿，目光直直看向靳小凡，问她：“你答应了？”

　　靳小凡淌着泪，摇摇头，“没有的。”

　　绳子终于顺利解开，靳小凡从椅子上站起来，默然站在何跃扬身边。

　　何跃扬看向祺爷，一笑，“祺爷，这么大年纪了，可别忽悠人呐。”

　　祺爷眸光晦暗不明。

　　何跃扬又道：“来的时候我给邹市长打了个电话，听说我来祺爷这儿，他怕我吃亏，问我要不要找些人陪我过来，我说祺爷跟我算不上有交情，但也算认识，祺爷肯定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辈，你说呢，祺爷？”

　　一口一个祺爷，算是给足对方面子了。

　　但字里词间，威胁十足，告诉对方，双方真的撕破脸，黄市市长会站在谁那边。

　　祺爷心里气得不行，但也明白跟何跃扬作对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

　　他的人脉之广，让他这个黑道都忌惮。

　　何跃扬继续道：“听说迫于上面的压力黄市今年扫黄打非力度比往年大了许多，祺爷今年怕是少了许多收入吧，手底下又有那么多人要养……今天过来也没备什么礼物，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签好字的支票，走过去放到了大圆桌桌面上。

　　有张有弛，软硬兼施，这就是何跃扬的魄力。

　　让人不得不服。

　　祺爷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一惊，眸色一转，又变成了那个眉目和善的大爷，笑道：“跃扬啊，要是早知道这是你养的小宠物，我也不会逼她做我什么干儿媳妇，既然是你的人，我也不为难了。”

　　沉声对身边的人道：“还不放人？”

　　立刻有人帮靳大伟和于姿松了绑。

　　……

　　回雁城，靳大伟和于姿做火车走，隆杰开车过来接何跃扬，何跃扬让靳小凡跟他们的车回去。

　　路虎在高速路上平稳行驶。

　　何跃扬靠在后座靠背上闭眼休息，靳小凡坐在一边，中间隔了大概十厘米的距离。

　　靳小凡时不时看他一下，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他突然睁开眼。

　　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头朝后仰着，斜睨着她。

　　靳小凡咬了咬唇，开口道：“我，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不用。”他不觉得他做了什么。

　　知道她可能有危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去救她，但他这种行为可能还是占有欲、还有垂怜她在作祟，细究起来，她并不稀罕他这样，甚至可能还会讨厌。

　　“真的，真的，很谢谢你。”靳小凡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说。

　　她这样的人，喜欢了他一场，他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的男人，能得他这样相救，她真的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到她热泪盈眶的真心感激，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烦躁。

　　好像——

　　感激太多，多到把原来很容易就在她眼里看到的对他的爱恋挤走了。

　　认清了现实，认清了她在地上，而他在天上，她没资格、没那个命站在他身边。

　　从此以后，她只需要仰望他就好。

　　她不喜欢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变了变，想跟她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用谢。”他只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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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雁城，靳小凡才知道自己“出名”了。

　　在酒店里被何跃扬摔到墙上的那一段视频被人发到网上。

　　八卦的力量太强大，她和何跃扬以前的恋情也被扒了出来。

　　特别是她在西餐厅受人嘲笑何跃扬教训那些人的事被传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

　　比如其中一个版本是：她吃牛排看到不熟的血丝牛排吐了，何跃扬暴打了厨师一顿，还为她买下了整座西餐厅，把西餐厅换成了一家中餐厅。

　　事实是：那家西餐厅换了老板而已。

　　一大半的人认为她是个心机女费尽手段爬上了高富帅的床，一小半的人把她看成灰姑娘脑补了一出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浪漫励志大戏。

　　网上猜测她分手后因为缺钱被逼无奈出台，正巧被前男友撞上，才出现了视频里那一段。

　　很多难听的揣测，很多恶意的谩骂，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管什么言论，在靳小凡回雁城之前，那些就在网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谁做的，猜就知道。

　　这种“出名”导致了她无法再跟她妈隐瞒靳大伟的事，视频里清清楚楚，何跃扬说她“贱”。

　　连浩和林媛从欧洲回来，连学文和姚芳从日本回来，都比她早回雁城。

　　她妈之前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怕靳大伟的事情暴露，要么不接她妈电话，要么接了说自己出差很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很快挂断。

　　姚芳在靳小凡租房的地方等了好几天，这天正好看到靳小凡、靳大伟、于姿三人进门，她后脚跟过去正要敲门问问怎么回事，屋子里头靳大伟哭着给靳小凡认错，什么赌啊，杀人啊，姚芳躲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差点当场晕过去。

　　崩溃地敲门进去，那三人呆住。

　　姚芳指着女儿，让她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讲了。

　　越听越激动，姚芳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刀刀下狠手地朝靳大伟砍去，“你这个老混蛋！半截身子入土的玩意儿！你把女儿害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你还有脸活着？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这挨千刀的！——”

　　直把靳大伟和于姿吓得夺门而出，再不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