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俞生生在深秋,满月那一天,天气越发冷了。
祝家在荣亨大摆宴席,段湫因为身体虚弱就留在家里,俞生被梅星月抱去给家里亲戚朋友看去了。
祝森南一直在家里陪着段湫,直到她赶他去荣亨招呼客人。
“你快去吧,儿子满月酒,你我都不在场,不好。”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抱你上下车,你就在那儿坐一会儿就行,我不让你劳神费力,嗯?”他牵着她的双手,额头抵着她的,道。
“那种场合,我去了肯定要跟人应酬的,我真的有点累。”
祝森南叹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不想放开她的感觉。
他轻捏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好吧,我去露一下面就回来。”
“嗯,去吧。”
走到房门口,他又走回来,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她一阵,“等我。”
段湫勾唇一笑,“嗯。”
……
去了就有些身不由己,客人太多,很多人来跟他喝酒,他一直到宴席结束,才回来。
“秦嫂,小湫呢?”祝森南喝得有点多,人都站不稳,进门就问段湫在哪。
“少奶奶说累,在楼上歇息呢。”秦嫂回到。
祝森南点点头,梅星月抱着孩子还有祝志远在他后头进门,梅星月道:“喝醉酒了你还跑这么快,小湫又不会跑,真是,你现在怎么比你儿子还粘小湫哩。”
转头去吩咐秦嫂:“给少爷弄点醒酒汤来。”
秦嫂应声去了。
“我去看看小湫。”祝森南往楼上走。
“哎,喝了汤再去——这孩子!”梅星月笑了,转头对祝志远道,“你看,我就说生了孩子以后他对小湫就会更上心吧,你看他现在,恨不得时刻把小湫带身边,片刻都离不了。”
祝志远点点头,欣慰地笑,夸道:“小湫是真不错,不错。”
祝森南上了楼,推开他俩房间的门,却没看到段湫在床上。
他看到浴室的灯开着,他以为她在浴室,他坐到床上,捏了捏自己眉心,“小湫,我喝多了点。”
“客人好多,我一桌一桌敬过去就喝多了。”
“大家都夸俞生长的好看,妈说也不看是谁生的,两个顶好看的人生的。”
“我头有点疼,你出来帮我捏捏好吗。——算了我自己来吧。”
“大舅家的表哥比我大四岁,还没结婚还成天在外面浪,大舅妈问我妈从哪里找来你这么好的媳妇把我管得服服帖帖的,问爷爷他还有没有别的孙女什么的……呵呵。”
“小湫,你怎么不说话?”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没有回应,他终于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身去开浴室的门。
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底一慌。
酒醒了一半。
连忙跑出屋子,正好秦嫂送醒酒汤上来给他,他赤红着眼抓住秦嫂问:“段湫呢?段湫呢?!”
秦嫂被他吓着了,“少,少奶奶就在房里啊。”
“不在!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她在做什么?!”
“就是在房里啊!少爷你走后,少奶奶说要吃下午茶,我就端了茶点上来,她吃完下午茶说要午睡,说点心吃多了晚饭不用喊她吃,她要多休息一会儿,我就一直没上来喊她。我一直在楼下,她真的没有出门啊!”
梅星月和祝志远听到动静,也上楼来了,“小湫怎么会不见?怎么回事?”
祝志远道:“是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没跟秦嫂说?不然一个大活人还能飞了?”
祝森南脸色越来越沉。
以段湫的身手,从二楼窗户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想起来什么,对梅星月道:“妈,小湫的护照不是在你手里吗?你放在哪里?”
梅星月赶紧把怀里的俞生给了祝志远,自己跑进房里去找,过了一会脸色着急地跑出来,“没有,我就放在柜子里的,没了!”
“小湫怎么会走呢?她怎么会连俞生都不要?”梅星月看着丈夫怀中还在安睡的祝俞生,道。
祝森南心头发凉,上次她说要走,他怎么都想不到,她真的走,丢下他和孩子。
他转身冲进了他和段湫的房间。
刚才他没看到,这会儿才看到梳妆桌上有张折起来的信纸。
他急忙打开,上面写了六个字:阿南,余生,不见。
他身形不稳。
俞生,余生。
她给孩子取的名字,就是在跟他告别么?
他把信纸团成一团,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然后转身又冲了出去。
“阿南,阿南!”跟在他后头的梅星月和祝志远担心地喊他。
他已经头也不回地下楼冲出了大门。
……
“阿靖,帮我查段湫出入境记录。是,走了!已经走了他妈的三个小时了!”祝森南挂了手机,加重了油门,车急速地朝机场驶去。
到了机场,他急得连车钥匙都来不及取下来就下了车。
巧的是,在机场门口,迎面,他碰到了……曾芽。
曾芽见到他,明显惊慌了一下,然后强自镇定下来,“南总,你怎么来这里了?”
祝森南抓住她两手臂,紧紧盯着她,“是不是你帮段湫离开的?是不是你?!说!”
段湫什么都没带走,肯定外面得有人帮她。
“南总,你在说什么呀,我是来送我朋友出国旅游去的,段总走了吗?她去哪儿啊?”
“那你刚才在慌张什么?”
“我……”曾芽顿了一下,“我今天翘了一天班,怕被你发现。”
祝森南不信,抓住她的手腕,吼她:“别想骗我,翘班的事你还做少了?你怕个屁!”
“……”曾芽道,“南总,我真的没看到段总啊,你别抓着我,好疼哦。”
祝森南却抓得越发紧了,目露凶相,“告诉我她走了没有!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曾芽痛得眼眶泛泪,她还从来没见过祝森南这个样子,一时吓呆了,“我,我……”
“告诉我!”
“去NY,已经进去了……”曾芽吓得哆哆嗦嗦说了实话。
祝森南放开她,就往里面跑去。
冲到安检口,正好看到一个貌似段湫的女人消失在入口处。
他想要冲进去,被两名保安摁住了,“先生,您不能闯进去!如果您是这个航班的旅客,请出示您的登机证,过安检。”
旁边有一队旅行团,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喇叭在招呼后面的人跟上,祝森南一把抢了过来。
“段湫!段湫!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可不可以?!”他拿着喇叭大喊着。
旁边保安在劝阻他,但他置若未闻。
“我爱你!段湫,我爱你!不是骗你的!不是骗你的!”他流下泪来。
机场里,保安,旅客,后面跟着过来的曾芽,工作人员,动作都各自慢了下来,听他就这么大声告白。
“我也以为我是骗你的,但我不是,真的不是啊!”
“娶了个会武术的媳妇,娶了个那么强势事事都要我听从的媳妇,我也以为我会讨厌,但我没有……胳膊被你卸了三次,你知道有多疼吗,我胳膊都差点废了,我有真的生你气吗?”
“你做的饭,说实话,真的很难吃的,可我每次都吃得很干净。”
“如果我不是喜欢你,我怎么会这样?”
“别离开我,段湫,别离开我!跟我回家,好吗?!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死死盯着安检口,他期望她能回头。
机场内的所有人都屏息跟他一块儿等着。
可是没有,没有人出来。
人们叹息着,散了。
曾芽走了过来,她满眼是泪,“南总,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段总说你爱她?刚才那个不是她……她早已经上飞机了。”
祝森南瘫坐在地上,双手抓自己头发,喃喃:“我会去找她回来的……”
曾芽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段总没跟我说她会去哪里落脚,她躲着你,你很难找到她的。”
“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她带她回来的!”祝森南恨恨地道。
……
三个月后。
“别喝了!别喝了行吗!”阿靖中性的嗓音比女人的沉,比男人的细,特别有辨识度。
再加上就算醉了,也帅得“一塌糊涂”的祝森南,酒吧里的人都朝他俩看过来。
一个长相不俗打扮妖艳的女人凑过来吧台这边,挽住了祝森南的胳膊,“阿南,喝这么多做什么,你老婆不要你,多的是女人要你,别这么不开心嘛。”
“老婆不要你”这几个字像是触碰了他的某处神经,祝森南脸色明显变了,痞痞一笑,舔了下后槽牙,“你说什么?!”
偏偏那女人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而且仗着自己是女人,还敢继续开口,“阿南,我说她不要你多得是女人要你,人家一直好喜欢你的——”
话音未落,祝森南一巴掌挥了过去,“啪”地清脆的一声。
周围无数抽气声。
那女人尖叫一声,被打得摔在地上,抚着脸一脸不敢相信,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打女人,他从来不打女人的——
“阿南!——”阿靖也懵了。
祝森南还不解气,拿了个酒瓶要往地上那女人的头上砸去——
那酒瓶被人一脚踢开了,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何跃扬朝那个吓傻了的女人道:“还不走?”
女人腿都软了,还是在旁人的搀扶下才仓皇走掉。
“拿女人来出气,祝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品了?”何跃扬单手抄袋,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祝森南满肚子火气不能发泄,他正好撞上来,祝森南立刻朝他攻过来,“那我就拿你出气吧!”
何跃扬嘴角挑了一抹笑,身子快速地一闪就闪开了。
祝森南原本身手就不差,而且经过段湫之前的教导,如果真交手,他能轻松赢过何跃扬。
可他现在是醉鬼一个。
头重脚轻,没挨着何跃扬不说,还朝一边倒去,狼狈地摔在了吧台上。
吧台上酒瓶酒杯掉落了一地。
他恼羞成怒,待要再打过来——
何跃扬道:“段湫的性格你了解,她想走没人拦得住她,她想躲没人找得着她,你别徒劳地找了,你能做的只有等。”
何跃扬又笑,“你不等也可以,反正,你身边从来不缺喜欢你的女人。”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阿靖过来扶祝森南,“你没事吧?”
祝森南捶了吧台一下,对着何跃扬远去的背影,“老子他妈找不着等不等关你他妈什么事!”
阿靖接话道:“那就别等了,不定回不回来呢。”
祝森南骂阿靖:“有病吧你!”
阿靖:“……”这年头,朋友可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