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内。
激狂的重金属音乐，以往觉得还有些吵，今天却觉得格外好听。
一下一下，仿佛能将脑子里那点纠结震开，震碎，暂时忘却。
靳小凡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儿，看贺学坤跟他们乐队成员练了两个小时。
练完，成员们跟贺学坤告别。
其中一个黄毛的，是吉他手，走时捶了下贺学坤的肩膀，“阿坤，让我们帮忙泡妞，下次记得还我们人情啊。”
“瞎说什么呢，赶紧滚。”
“嘿嘿，不耽误你正事儿。”
送走同伴，贺学坤朝靳小凡走过去，“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靳小凡摸摸肚子，还真的饿了，下午那碗面基本没吃，喝那么多酒跟喝水似的，都消化干净了。
“好啊。”
又来了上次过来贺学坤请她和秦雨吃饭的那个大排档。
晚上的生意更加热闹，闹闹哄哄的。
贺学坤点了几个菜，跟上次点的全是辣的不同，贺学坤点了好几个清淡的菜。
靳小凡笑笑，“你不用迁就我，我也可以吃辣的。”
“没事。”
靳小凡想了想，道：“你手机借我下好吗？我手机忘在家里了。”
贺学坤把手机解了锁，递给她，“是要给跃扬哥说一声吗，他找不到你肯定很担心。”
靳小凡笑了一下，拿着手机从他微信里找出秦雨，“不是，我给小雨发信息，有点想她。”
她按住语音键，对那边的小雨道：“秦小雨，你在干嘛呢，起床了吗？”
这会儿M国应该是早晨。
她发完语音没一会儿，秦雨就打视频过来了。
“你怎么用贺学坤手机啊？你们在干嘛呢？”
靳小凡把手机翻过去对着坐在她对面的贺学坤，后者朝镜头点了点头，“秦二雨，刚起床啊？国外不错吧？”
秦雨看着镜头里的他，心里因为想念，倒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汉堡吃多了，傻了？”
秦雨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说我点好了？你才傻呢！”
见他俩又要掐起来，靳小凡笑着把手机翻转回来，对着自己，“小雨，我手机忘家里了，我跟贺学坤在我们上次一起吃饭的地方吃饭呢，看。”她将手机朝四周晃了晃，“你在国外怎么样？”
这时服务员过来跟贺学坤说他要的一道海鲜没有了，问他是否要换一道，他想了想，说那就换条清蒸石斑鱼吧，跟着服务员去挑鱼去了。
靳小凡趁机悄声对秦雨道：“小雨，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正好在街上碰到贺学坤，我问他有没有组乐队来排练，他说正好有，我就跟过来玩了一下。越过你跟他过来玩还有吃饭我总觉得不太合适，所以提前跟你报备一下，你别生气啊。”
秦雨在那头大大咧咧，没什么感觉，“这有什么啊，我还能不相信你啊？我挺好的，过几天我跟我爸妈就回去了。你多点点你爱吃的，多吃点，好好宰他一顿。”
“嘿嘿，我知道了。”
“拜拜。”
“拜拜。”
……
秦雨挂断视频，秦雪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男娃娃，凑过来笑道：“小雨，刚才那个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啊？挺帅的呢，眼光不错。”
“嘿嘿。”秦雨傻笑。
“就是怎么跟你好朋友单独在一块，国内那边那么晚了，他们？——”现在的女孩心思都多，抢闺蜜男朋友的也不在少数。
秦雨知道姐姐话里的意思，“姐你要不要这么疑神疑鬼，小凡有男朋友的，还是个极品大帅哥，她跟他没什么的。”
秦雪温和一笑，“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
贺学坤挑好鱼走回来，看她已经没在视频了，“挂了啊？”
“嗯。回头你们再聊，秦雨她挺想你的。”
“她想我？”贺学坤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她一天到晚老公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没个正行，怎么会想我。”
“她——”
靳小凡还想说点什么，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上菜打断了，她抿了抿唇，心里叹了口气，把话憋回去了，还是等秦雨自己跟他挑明吧。
后来菜陆续上来，两人正吃着饭，贺学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哥？”
贺学奕在那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贺学坤脸色变了变，“我知道了。”
靳小凡问他：“出什么事了？”
贺学坤道：“没什么事，就是跃扬哥到处找你呢。”
“那你哥怎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贺学坤一噎，想了个理由，“刚刚我跟他说了下的。”
想来肯定是钟斐哥回去跟他哥说了看到靳小凡的事，又说他突然要乐队排练走了，他哥肯定猜测他是来追靳小凡了。
待到何跃扬到处找人找不到，贺学奕便知道他真的是追出来了，而且还带她出来玩出来吃饭，一下就炸了，电话里气急败坏地教训他不懂分寸。
他的确藏了私心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但他并没有僭越之心，更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辞举动。
对哥哥的教训，他第一次有了不服气。
靳小凡放下筷子，“我吃得也差不多了，那我们走吧。”
“嗯，我送你回去。”贺学坤让服务员过来，把账结了。
……
贺学坤将靳小凡送到小区门口，看她进去，才掉转车头，往自家方向开。
想到他哥肯定在家等着他呢，突然觉得一阵心烦。
果然到家的时候，贺学奕脸色很难看。
“哥。”
“你还把我当你哥？”贺学奕脸色冷冷的。
“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追她出去，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你说你在录音棚，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是带她去的？她是何跃扬的女朋友，你招呼都不打带走她，这本身就不对。”
“你身边那么多女孩，你为什么偏偏看上她？啊？”
贺学坤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颓然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贺学奕走过来，叹了口气，“何跃扬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得罪他，不仅你不好过，我跟他几十年的兄弟也会做不成。换个人喜欢，好吗？那个姓秦的小姑娘，她应该很喜欢你，珍惜她吧。”
贺学奕说的苦口婆心，可惜，这时候的贺学坤什么都听不进去。
等他终于开窍，想要珍惜该珍惜的人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身爱别人去了。
“知道了哥。”他偏过头，言不由衷地道。
……
靳小凡垂着头，在门外站了许久，才抬手敲门。
“咚咚”两声。
门内响起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阿坤送你回来的？”
“嗯。”
“你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靳小凡进门，边在玄关处换鞋，边道：“我去酒吧喝酒，后来碰到他，他说要去排练，我就跟着去玩了下。”
事情是怎么样的，贺学奕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不过是随口问问。
“怎么突然跑去喝酒？还被人给缠上了？”
靳小凡：“哦，突然想喝点，就去了。没有，那人喝大了不清醒，钟斐过来，那人就走了。”
“你喝了不少？”
她淡道：“试了下酒量，我大概是对酒精免疫，怎么喝都不醉。”
“以后别再这样了，手机钥匙都不带，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你，差点去贴寻人启事了都。”他调侃道。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靳小凡无端想起自己有时候在街边看到的那些宠物失踪主人到处张贴的寻猫寻狗启事，她对他来说就是那样的存在吧。
看着她明显黯淡了下来的脸色，何跃扬皱了皱眉。
最近她真的有些不对劲。
但叫他猜，一是他不愿花心思，二是他认为猜也猜不到。
她跟他之间，爽快利落点不是更好？他记得他已经问过她很多遍她怎么了。
他的耐性有限。
她没说话，他也无声。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靳小凡率先打破沉默，她抬头问他：“你吃了吗？”
嘴角还是那抹熟悉的温柔。
刚才沉默中紧绷的气氛缓和下来。
他道：“没有。”
今天回来后他猜测她是不是去超市买菜去了，一直等她，后来过了八点她还没回来，他便开车出去找，超市没找到，他又去了周边一些地方也是没有，他便打电话给隆杰让他派人去找，九点多的时候贺学奕打电话给他，问他靳小凡是否有回来，他才知道她去喝酒，还跟着贺学坤去玩了。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他肚子早饿得不饿了。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她默默往厨房走。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住她，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问了，他又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哪里让你难过了？”
靳小凡仰头看向他。
难过？
也许比难过还严重一点。
她不想离开他，她想他爱她。
想要得不得了。
她不想要当什么宠物，她不想要他恩赐一般地给予她那些疼宠。
他像掌控者一样看着她全身心投入，他自己却冷静自持，像个不入戏的观众。
她想，他为什么不能像正常的男人喜欢女人那样的喜欢她呢？
可心里又异常清楚如果是正常的，哪里又轮得到她呢？
她毫无办法。
她只要还想留在他身边，就不能告诉他真正难过的原因。
于是，她眼眶红了红，低着头，把别的委屈说给他听，她说：“……昨天晚上你弄疼我了，我明明说不要……你每次都是这样，强迫我……不管我的感受……”
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是真的委屈，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迁就他的了，他就不能给她一些真心的疼惜吗。
男人一下子就软了心肠。
不管她对他来说是什么，他也是喜欢她的。
叹了口气，将她搂过来抱进怀里，一遍一遍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轻声道：“就为这啊？你不愿意我以后都不强迫你，行了吗？”
好笨呢他，这就相信了。
还是，没上心吧。
所以不愿深究，她明明在昨晚之前就难过了呢。
“嗯。”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到她眼眶里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