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车，何跃扬就回公司去了，他很忙。

　　这也是他买车下单那么干净利落的原因之一。

　　靳小凡说自己约了秦雨，他把她放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就走了。

　　其实她并没有约秦雨，快过年，那丫头跑国外去看她在国外生活的姐姐和侄子去了。

　　她只是不想回家一个人呆着。

　　进了咖啡馆，她问了服务员厕所的位置，直奔厕所，在隔间的马桶上“哇”一声吐了出来。

　　吐完出来，在洗手池边洗手洗脸。

　　“你怎么了，怀孕了？”一个调侃的声音带着痞痞的笑意在她身后响起。

　　靳小凡抬头从镜子看到一身花里胡哨的男人，有些意外居然碰到他。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了手和脸，这才回他：“没有。”安全措施一直做得足足的。

　　她往外走，祝森南跟了过来。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祝森南也跟着在她对面坐下。

　　咖啡馆人不是很多，大把的位置，他不需要跟她拼桌。

　　不过因为之前在驾校有过些“交情”，她倒还真不好开口赶他。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给他们，她点了杯拿铁，祝森南要了杯黑咖啡。

　　“我刚才就碰到你们了。”祝森南手里把玩着一只Zippo打火机，笑着道。

　　靳小凡一愣。

　　他解释：“我也去看车，正好看到你们，不过你们没看到我。”

　　靳小凡了然。

　　他又笑着道：“不过后来你们去吃饭，我倒是故意跟着的。”

　　“……”靳小凡拧眉，“你想做什么？”

　　祝森南笑得像个痞子，哦，他就是个痞子，“没想做什么，恰好我也要吃饭。”

　　靳小凡不再客气，任谁被跟踪都会有点不爽，“那现在也是恰好要喝杯咖啡？”

　　“我只是觉得——”祝森南还是笑，他顿了顿，看向她略带不悦的眼眸，道，“你好乖啊。”

　　靳小凡眉头皱了皱。

　　她不觉得这是在夸她。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饮品过来。

　　祝森南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抿了一口，入口苦，再感觉到酸，再是丝丝甘甜，最后是甘香回味。这间店师傅的手艺不错，能把黑咖啡调成这样。

　　他放下杯子，继续道：“在4S店的时候，你听到那些店员在议论你和他前女友了是吧？他给前女友选车千挑万选，给你买怎么快怎么来，你不生气？”

　　“不过，他好像对你也不错，前一阵子听说有服务员给你的饭菜做手脚，那些人被他狠狠修理了一顿是吧？”

　　“你是不是有心理阴影了？明明不想在外面吃饭，还装作无事，吃完跑来这里吐——”

　　靳小凡冷冷打断他，“关你什么事？”

　　今天跟何跃扬出来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她本来在外面吃饭的心理阴影已经好多了的，在4S店里听到那些店员的议论，好像恶心的感觉又被勾起来了，吃饭的时候很不舒服，却在何跃扬面前强撑着。

　　她这种心理大概类似被害妄想症。

　　只要跟何跃扬在一起在外面吃饭，就怕别人因为看不惯她加害她。

　　没想到何跃扬都没看出来她有异样，倒是被跟着他们的祝森南看出来了。

　　但他有什么立场来说刚才那些话，他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就一起学车的时候说过几句话而已。

　　他是在嘲讽她，还是他想挑拨她和何跃扬的关系？

　　听秦雨说，他和何跃扬有过节，大概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不想再搭理他，站起了身。

　　他笑着道：“的确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宠物太乖了，我也好想养一个呢。”

　　靳小凡踏出去的脚步一顿，这下脸彻底冷下来，还有点发白。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音调都有点发抖。

　　祝森南身子往后靠，大刺刺瘫坐在咖啡厅的沙发靠背椅上，双臂放在扶手上呈摊开的姿势，脸上仍然是那股痞子笑，“我说你不像他女朋友，像他养的一只性子温顺的小猫咪，”他盯着她的眼，还一词一顿地把猫的品种毛色说出来，“一只苏格兰折耳猫，纯白色的，温柔，好看，乖巧，萌化人心。”

　　说的是猫，也是她。

　　靳小凡侧头看了看他面前的那杯黑咖啡，冷声道：“听说，喜欢喝黑咖啡的人，都是反社会人格，喜欢摆布别人，祝公子应该多少有点吧。”

　　说完，她转过头，径直往外走，在门口把自己的那杯拿铁结了账，走了。

　　祝森南被她那句话怼得愣了半天。

　　尔后笑了笑。

　　反社会人格他没有。

　　他不过是真的有点想养只猫了。

　　……

　　在回来的公交车上，靳小凡都在心里轻嗤祝森南的那一番说法。

　　说她是何跃扬的宠物？

　　脑子坏掉了吧。

　　说她乖巧像猫，她不过是比较迁就他罢了。

　　何跃扬真的对她很好啊，怎么可能是把她当宠物。

　　可是不管自己心里怎么反驳，列出多少何跃扬疼她宠她的例子，内心深处还是渐渐升腾起一股隐隐的不安来。

　　那天晚上何跃扬回来得很晚，喝了酒，隆杰送回来的。

　　喝得倒是不多，人没醉，隆杰送到门口就走了。

　　靳小凡去厨房给他弄了杯蜂蜜水，给他解酒。

　　他坐在沙发上喝完水，靳小凡说去给他放水洗澡，被他拉住了。

　　“我淋浴就行了。”

　　“嗯。”

　　这么说着也没动，就这么看着靳小凡。

　　“怎么了？”她柔声问他。

　　“没什么，看看你。”他笑了笑，想起什么，问她，“今天你又不舒服了？”

　　“？”她不懂他指什么。

　　“今天去吃饭的时候，你又不舒服？”

　　靳小凡微怔，他知道？

　　知道，为何装不知道？

　　“有一点。”她答道。

　　他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山根，到底喝了酒，头有些晕，“小凡，上次的事，是个意外，不是每个人都想害你的。”

　　靳小凡想笑笑，跟他说自己知道了，会努力克服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笑不出来。

　　最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就去洗澡去了。

　　男人因为喝过酒，很快就睡着了。

　　她躺在他边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没什么头绪。

　　第二天一早，何跃扬吃过早饭就去上班去了。

　　靳小凡收拾好厨房，就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知道何跃扬不爱她，但他肯定是喜欢自己的。

　　他对她不错，钱，时间，并不吝啬，代表他是真的喜欢她。

　　她从来没好好想过这种喜欢是什么。

　　在爱情上他受过很重的伤，不容易打开心门她能理解，她可以等。

　　可如果他压根就没想着跟她有什么结果呢？

　　他把她当慰藉品，她都可以接受，贱一点想，只有她能安慰到他，至少她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宠物是什么鬼？

　　给根骨头，就欢天喜地摇头摆尾把主人当真爱的那种？

　　有些事情一旦被人点破，再想去装什么都不知道都难。

　　她又气又笑地想，祝森南还真是会找形容词。

　　宠物。

　　何跃扬随便给她点好处，得到的却是她全心的爱慕。

　　昨天如果换成是他真心爱着的许冉，在外面吃饭觉得恶心，他会装不知道？

　　装不知道和后来跟她说的话，意思大概是：你要自己适应，你再这样，主人我要不高兴了。

　　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干，就缩在沙发角落发了一整天的呆。

　　中午饭没吃，晚上何跃扬回来的时候，开了灯才看到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她。

　　“怎么没开灯？”

　　她没出声。

　　何跃扬放下车钥匙，脱了大衣，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怎么了？不舒服？”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烫。

　　靳小凡再抬头时，已经敛下了所有黯淡的情绪，朝他笑了笑，“没有，我忘了做晚饭了。”

　　“没事，我们叫外卖也可以。”

　　靳小凡点点头，拿起手机，“你想吃什么？”

　　“你点就好。”他站起身，走向卧室，去换衣服。

　　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外卖已经送过来了，是他爱吃的香辣锅，还有水煮牛肉。

　　两人坐下吃饭。

　　靳小凡扒拉着餐盒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

　　靳小凡笑笑，“嗯，有点。”

　　她本就不爱吃辣，从前还能跟着他吃点，今天觉得这菜格外辣，辣得她嗓子疼。

　　晚上洗完澡她早早就上了床，他照例去书房忙工作去了。

　　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温热湿润的唇印在她脖颈处。

　　她往边上躲了躲，推拒他，“不要，我困了……”

　　但她乖巧惯了，她的拒绝他并不以为意，轻车熟路扯下她的衣物，沉下腰攻入城门。

　　靳小凡疼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他也没想到她这么干，明明平常很放的开、随意撩拨一下就泛滥成灾的身子。

　　“你今天怎么了？”从回来就不太对劲。

　　她转过身来，轻声道：“没事，整天没事做，我有点闲得慌。”

　　他摸她的脸，哑着声音说：“明天我帮你找个差事，现在……”

　　他又压过来亲她。

　　她将脑子里那些折磨了她一整天的不甘、委屈、恼意暂时丢开，去迎合他。

　　有些事不能说破，说破就没办法继续下去。

　　她想了一天。

　　离开他，大概是不可能。

　　她的尊严，她的原则，她的人生，她的自由，暂且就放在他手里吧。

　　谁叫她，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