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继续我的希望
也正是因为家里人的压力,弟弟才会变得不思进取。我明白他其实很聪明,也很善良。至于他的偏激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他再成长点,就会变得成熟而稳重。
我很喜欢和弟弟相处的时间,尽管不长,而且他也不爱和我说话,但是我却觉得他才是这个世界和我最亲的人。他身上散发着男孩子应该有的朝气与蓬勃,更有着少年人的豪情与刚阳。和他相处,便如沐浴于阳光之下。
我也常常想如果我能像个普通人那样该多好,不需要每天进行那么多的检查,其实我不怕针筒刺入血肉的疼痛,也不怕皮肤被切割开的战栗,只要我能够出去晒晒太阳,和自然相融,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那便足以。
但是,我不行。
我甚至对空气中散落着的细小菌体与花粉都过敏,只能整天处在充斥着医药味的地方。没有阳光,没有来往的人群,我戴着氧气罩,甚至几近不知道空气的味道是怎样的。有的时候我会坐起来通过那扇窗户眺望着那个临院的公园,里面有美丽的风景,尽管我从未去到过那里,但是我可以想象微风吹过杨柳飘拂、河面泛起微微涟漪的场景,恋人们在晴天手挽着手在鹅卵石小路上走的场景。
尽管我将希望寄托在美丽的故事上,能够从华丽的辞藻中了解公园以外的景物,然而我还是想出去看看。
于是第一次,在我病情稳定不久,看护人员准许我出去2个小时,但是他们千叮万嘱不准去人多或者花草繁盛的地方。其实,我也早就知道这2个小时是家人为我争取了很久才得来的。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我放弃了去那个公园,反而去了一家偏僻的书店。
在那里,我遇见了她——刘玥。
初次见她时,发现她有着靓丽的容颜,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活力,浑身散发着一种迷人的气质。以前家里很多人说她是以后要和我弟弟结婚的人,当时妈搂着我,说刘玥原本应该是和我在一起的,还说只有我能配得刘玥。我只是笑笑,告诉她,其实弟弟很好。其实弟弟和她才是很般配的一对,不过我想或许她早就有属于自己的人。
第二次再见她时,是我代弟弟去参加考试。我很喜欢学校的气氛,那天雨微微地下着,轻轻地落在我的脸上,痒痒地,我的心情也因此很好。在去看考试号的时候,我又碰到了她。她被人挤了出来,我连忙接住她。但是在她看到我后,又滑落在地,我知道,因为她会把我和我的弟弟所混淆。我向她伸出手,就在我们两手交握的一瞬,我在心中轻笑,我有了一个朋友。
几个星期后,我的病情越来越重,医生进出病房的频率升高,我依旧是望着外面或者是望着天花板。很多时候我想着自己能够在那个公园里行走,也有的时候我会因为有她作我的朋友而感到欣慰,更有时候我会觉得其实上天对我很好,我有个弟弟,可以继续我的希望。
其实我明白自己究竟该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去往一个没有她和弟弟的地方。我很害怕离开他们,很害怕会忘记他们,如果上天能多眷顾我些,也许我可以陪伴在他们身边。
我期待着能够和她再次相见,哪怕只是让我看着她笑也罢。对于她的情愫,我一直深深埋在心底,我会保存着它,就像保存着自己的希望与幸福一般。
终于,那天全院召开会议,我的精神也略比前几天好些,尽管病情仍然在恶化,但是速率却不如前几天那样快。
我一人独自走到公园中,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公园,一切都是那么得美,空气新鲜,芳草秀丽。我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木下面,夕阳从叶片的碎影中洒下,在我的身上投下了几个斑驳的影子。尽管走到这里来已经很费我力气了,几近让我的肺部窒息,但是我终于来到了这个我心目中类似天堂的地方。
命运的大门缓缓开启,我的视线中出现了她。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正式相结识,当我们两人的手交握时,我相信我永远都会这么笑下去,因为我是幸福的。
我提议去第三大街,奈何我却站不起来,于是她伸出了手。
“我拉你。”她的笑容灿若朝霞,嗓音悦耳动听。
一路上,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我也尽力地让她不要担心我的不适。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身体,所以不想要我所关心人为我操心。
我们去了很多小店铺,那里很多东西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简单却精致,价廉却高质。走在人群中,我第一次有了自己也是个平常人的感觉。
逛完店铺后,她为我买了副手套,是很流行的卡通人物喜洋洋。我的手总是冰凉的,即使有了手套,它依然冰凉,但是我的内心却是温暖至极。
她说去小吃店,我说好,但就在此时,我们碰到了很多女生。也许刘玥在学校是很受欢迎的吧,她们顿时雀跃起来。
她拉着我就跑,尽管我拼尽全力,不想拖她后腿,但是肺部一阵又一阵的抽搐让我几近有些昏厥。她见我跑不动,便拉我上了一辆公车。
这是我第一次搭公交车,车内人很挤,但是她极力为我占一个比较大的空间,甚至后来为了让我坐下和一个中年妇女发生了争执。我只能在心里感激她,没有任何回报的机会。
车又停了,那个我曾经在考场见过面的人上了车,他是个长相极为英俊的人,笑容很具有吸引力。当他往她那边走时,我便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我和他彼此问候,然后这才知道他便是姚远。从他们二人的眉目谈笑间便可知两人的感情甜蜜而又深厚,我不禁在心中为两人高兴。
车到了末站,我们三人都下了车。她说要送我回去,我婉转地谢绝了,因为我知道有人在等她,那个会守着她一生一世的人。
我走了几步,又笑着回头告诉她还有小吃店的约定,她朗声应了一声。我心满意足地往着医院的方向走,视线向四处眺望,树木花草依旧葱茏,来往行人依旧繁忙,我让自己不要去注意喉咙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慢下回到那个充满药味地方的步子。最后望一眼这美丽的一切,不对,应该是最后以这种视角享受这怡人的风景。
我知道,自此我再也不会到那外面去了,然而我也不会闷在这个地方很长时间。
很多人都说,人离去了作孽多的会去地狱,积德多的会去天堂。我既没有作孽,也没有积德,不知道我会去哪……
我从来没有为爸妈做过什么事,也没有出去见识过很多人,当然,以后我更不能。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留在这里,让父母安心,让他们不用为了我而操心。我也想陪伴在弟弟身旁,看着他笑靥逐开,看着他幸福快乐;我还想永远听到她的笑声,看到她充满活力的笑容……
倘使不可以,那么我想在天堂,因为,那样我也可以看见他们的笑,永远的璀璨的笑。只要他们能够欢乐与幸福,那么我永生永世都是带着笑而存活的。
正如我即使听到越来越微弱的电子仪器声音时,嘴边依然挂着笑,天堂,那该是个多美的地方啊……
人都是喜欢听别人赞美的,可我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怪人,因为每当他们奉承我时,我都会冷笑回讽。我并不是不爱听别人的赞美,而是不喜欢别人对着我赞美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我的哥哥——范永哲。
从小到大,我都是贯着他的名生活的,尽管我听到的都是赞美之语,但是那却不属于我,而属于从演讲台上走下来,只有在考场才能见着的那个范永哲。我从来不觉得站在领奖台上和对着媒体时自己有多么光鲜多么亮丽,我倒宁愿以“范伟哲”的名义蹲在少管所里。
我就是我,为什么要为他人而活?
既然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属于我,那么我破罐子破摔,摔的也不是我范伟哲,而是那个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清高傲视的范永哲。
每当听见爸妈在耳边不停地烦人时,我都直接破门而出,甚至有时候他们直接当着我的面说范永哲有多好多好,难不成我就比不上他吗?他们眼中的儿子只有他,而我呢?什么都不是!在他们眼中,一个仿造的赝品是廉价的!但为什么他们不给我个选择的机会,让我做回“范伟哲”,纵使他遗臭万年,但是他是我,而且我绝不会让自己这样堕落。
但事实是,用那些个所谓认真三好生的话来说,我成了一个痞子,一个十恶不赦的流氓。我整天同一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起,但也正凭着我自己的打拼与义气,我在这个圈子中打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在这里,与我关系较为密切的人叫我“伟哲”,其实我更想爸妈也这么叫我,哪怕只是冰冷地叫我一声“范伟哲”。
我学会了喝酒,抽烟,但我却学不会忘记自己到底是谁……很多人都说喝酒能麻痹自己,于是我在酒吧里疯狂地喝酒,但就算是到吐出了胃酸,我仍然记得这一切,那种恶心的酸味让我更加深刻地明白自己的处境。我一路呕吐回到了家,身体几乎快虚脱,很多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我却觉得其实自己早就流了血泪。进了家门,迎面便是爸妈的冷嘲热讽,他们甚至不关心下我的身体,我苦笑,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我想要取得什么?
我明白自己应该坚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没有谁是真正去关怀自己的,更没有谁值得我去关怀。我冷眼看着群人的嘴脸,丑恶而奸诈的面孔。
家里要我和刘氏的老二刘玥见面,并且告诉我其实她是女扮男装的。我心里暗自盘算,要这两家全都灭亡!既然他们看我不顺眼,最好眼不见我心不烦,那么我便让他们永远不要看见我,全部入地狱!
我故意地带着一群人去了刘氏大厦,第一次见到刘玥,只觉得她的眼睛特别闪亮,个子不算很高,但是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气。我故意地在她面前露出我平时随意放荡的样子,为的就是让她讨厌我“范永哲”。我的手下同我一起对她冷嘲热讽,她虽愤怒,却始终不像那些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娇滴滴地撒横。
后来见我她见我并不收敛,便一扭脸,然后跺脚娇声道:“那太好了,早知道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还装什么清高呢。”
我蹙眉,却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
再后来,我同他还有她的男友远一起去粉碎那个赌局的阴谋,其实这不是那个姓丁的人的伎俩,因为即使是那个姓丁的也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一步棋子。我本来不想去,但是想想她还在,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去了。出乎我的意料,她的身手很好,做事果断,性格坚忍。她所能做的远远超过任何一个普通男生,一般的女生更是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到了开学,我进入了他们班级。第一次考试,范永哲又帮了我,我成了第一,但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炫耀的资本。后来,老梅在课上居然又要我们在课上做些无聊的事,第一次我拒绝了,第二次我放弃了,觉得这可能就是我的命。
然而那次小测验,我居然是全对!
我知道是她帮了我,不知为什么,心中居然滋生出稍许感激之情。其实,渐渐地,我们两个的关系在好转,应该说一开始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约我5点见面,我起初还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去,之前多多少少存在着一些误会,而我居然第一次有了想要解释误会的冲动。可最终我还是没有解释,我想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呢?就这么误会着不是挺好吗?
我准时到了第三大街口,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她的轮廓与周围的景色相融,眼眸反着橘黄色的光圈,那一刻,我愣了愣。
我不知道她约我究竟有何目的,然而当她以坚定的眼神望着我,缓缓道出我——范伟哲是个好人时,我的心居然猛地沉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奖我,真心地夸奖我。可我还是觉得很好笑,也许她在戏弄我。
我依旧是放荡不羁的模样。“你信?”我望着她向我逼近一步,心底居然有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开来。
其实此时我有些想逃离,然而我极力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战栗。反是微微前倾,一只手绕过她的颈项,扣上了她的发丝,脸也慢慢强移。
我在心里念着赶紧推开我,赶紧推开我啊!
可她始终没有一丝动静,这让我嗅到了一种信任的味道,我越来越紧张起来。我嘲笑自己,玩弄过那么多人了,居然还会对眼前这个人感到紧张。
最后,我停了下来,此刻我只觉得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味滑进我的鼻翼,我瞥了眼她,依旧是那双生气而又稳定的眸。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
她却对着我笑,告诉我:我是她的朋友。
那晚,她牵着我满街游玩;那次,也是范伟哲第一次得到自己的乐趣。
我和她的矛盾似乎全部化解了,而就在几天后家里传来了范永哲病危的消息,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张脆弱不堪的脸。但我还是在家里甩下外套,然后拉了一罐啤酒,慢慢走回房间,随意道:“让他死去。”
可那天,我很不期望的那天到了。
我和爸妈来到了那家医院,只是刚进入那里我便呆愣了。这还是个人住的地方吗?每个角落都充满难闻的气味,纵使是暴露在强光的地方也似乎被一张巨大的灰网所笼罩。里面所有人的表情要么就是充满恐惧,或者就是冷淡如死水,那种冰凉能直直戳入人的心底,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瞬间结为冰块。
可当我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只觉大脑完完全全地静止了,他的脸苍白如纸,然而嘴角依旧噙着温暖的微笑,纵使他的身上千疮百孔,甚至几乎被医疗仪器所覆盖,但从他身上发出来一种不同的气质深深地感染了我。
爸妈上前,一改商业会议的稳重冷漠,只是不断地哭着,声音凄惨至极。我依旧是站着,看着他们三个人,但这次我没有那种被隔离起来的感觉,因为范永哲的眼光始终在我身上,他的眼底有着浅浅的温暖,一丝一丝渗入我的心底。
半晌,爸妈不知为何,停止了哭泣,只是转身,却依旧回头看着床上的他。他们走到我身边,没有了一贯的威严,此时此刻,我只觉得他们苍老而又无力。我看了看床上的他,知道是他叫他们出去的。
他示意我过去,然后想要用那只吊着盐水的手拿开脸上罩着的氧气罩。
“哥哥,不要!”我急忙开口,这是我第一次唤他哥哥。
他的动作顿了顿,笑容却依旧,他的胸膛有些起伏,我知道他在极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的病重表现在我的面前。
“你想说什么等病好了再说吧……”
周围除了仪器发出有频率的电流声外,没有别的什么,他的手动作很慢,却不停下,终于够着了氧气罩,缓缓拿下,露出一个舒心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病过。”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震了我,我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却有着深深的悲哀。原来,哥哥和我,都不曾幸福过。
“伟哲,我希……”他又讲了一句话,胸膛却猛烈地起伏起来,旁边仪器的声音开始变响。
我有些慌了,连忙道:“哥哥,你先带好氧气罩,行么?”
他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如水。“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生活,不需要有着过人的才干与事业,但是……”
电子仪器的声音更加响了,我想要伸手帮他戴上氧气罩,他却始终阻止我。于是,我没有再去帮他戴,我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的选择权,或许作为弟弟的我该给弟弟一个机会实现自己的选择权利。
“永远地笑着好吗?”他嘴唇上淡淡的粉红转为白色,双眸也极为痛苦地撑着。
“我……”
“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看着你……”这句话他说得极为吃力,然而他却依旧有着满足而又幸福的笑容。
“笑……”
最后一刻,他的话音落下,电子仪器的声音也终于到达了最强的刺耳声。
嘀——嘀——嘀——
液晶屏幕上的线不再有着微弱的变动,输液管也瞬间停止了运动。
“哥哥——”我完全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那个人,有着和我相似长相的人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永哲!永哲!”
爸妈也冲了进来,不顾一切地抱着那个此刻已经冰冷的人大喊起来。
我缓缓立起身来,看着我至亲的那个人——他的笑永远存留着,他说他要我永远地笑着,他说希望我永远笑,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陪我一起笑呢!
为什么!
我猛地捶在了墙上,瓷砖破碎,我的鲜血也落下。
我很痛,可不是手痛,而是身体的另一部分痛……
其实哥哥也不曾幸福过……
其实哥哥是最爱我的人……
其实哥哥是最可怜的人……
其实……
我踉跄地走出了医院,却看见迎面而来的刘玥和姚远。
“范伟哲,你!”刘玥看了眼我的手,一脸惊讶。
“怎么?”我苦笑,然后继续我的路。
“不要了。”身后有着姚远的声音,然后我们沿着不同的道路向前走去。
隐约间,似乎我能看到哥哥就在前面,他的笑映在天空,他的身影徘徊在我身边,我一步一步地走去,想要拉着他的手……
哥哥,我现在正在笑,你看到了吗?
哥哥,我会永远为你而笑,你会开心的吧?
哥哥,你看到我了吗……
哥哥,可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范永哲离去后,范氏没有轰轰烈烈办丧事,但是范父、范母都脆弱不少,完全不若商场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范氏董事会成员。连续几天,范伟哲一家人都处在灰蒙的忧伤中。
从医院回来后,我连续几天内都没有看到范伟哲,尽管很担心他,但我却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后来看到他神采奕奕地出现时,我完全地呆在了原地。
姿态翩翩,笑容迷人,这依旧是他。只是做事不苟,态度诚恳,这俨然已不是他。
再次月考时,我很担心他,总想着他会逃脱,我也希望他会逃脱。可是他并没有逃脱,反而是成竹在胸地进了考场,淡定自若地等着成绩出来。
考试名词公布的那天,我没有先去看我的,而是挤在中央大道的人群中寻找最后几名。当看到范永哲在榜的最末时,我的心加快了跳动,不知道范伟哲他是怎么想的。我真希望他是真的潜心规正了,这样,范永哲才不会失去他的笑容。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我低头凝视着从树叶空隙处投下的一个个亮斑。这时,一个黑影投在我的跟前,我没有抬头,只闻着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便约莫知道来者是谁。
“范伟哲,你小子胆子不小么?”
“何以见得?”
他低头浅笑,淡淡的话语彻底地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了,眼前不断飘移着范伟哲与范永哲两个人,然后两个身影完全地融合了。
“用眼睛见得。”
我噗嗤一笑,只觉得或许范伟哲他已经醒悟过来了。
抬眼望进他那深潭似的瞳孔,他弯眸,我的心一怔,而后直直盯着他问道:“范伟哲,你有没有胆子在一年后让自己的名字写在排名榜的最前面?”
“为什么没有?”他反问。
他咧嘴露出皓齿,阳光下他帅气而阳光,如刀削般的轮廓更显刚毅,稍稍扬起的眉凝着那分不羁的自信与傲气。
“好,我等着你把我赶下来。”
我爽朗一笑后又继续往前走去,一边心里想着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和范伟哲走一条路,也许会,也许不会……但这都取决于他吧……
回到教室,我以自己的真实名字在论坛上发了个很长的帖子,说明范伟哲考试倒数第一是因为和我打赌输了,而赌注则是一个学年的考试都不准发挥出他的正常水准来。
临近傍晚放学之时,我的心开始不平静起来,今天是董事会召开的日子,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放心。”
远凑至我身旁,轻轻的一句话却也让我定了不少心。
缓缓走向习惯的停车位,老张没有像平常一样坐在车里等我,而是走了出来,站在车的前面,眼神迷茫地望着我这个方向。当我走到他的视野中时,他又转身进入了车,准备发动引擎。
除了我上车时他的一声叹气声外,一路上都静得很。直到车开进了大门,他开口了:“少爷,夫人……”他张了张口,而后又叹了口气。
“我先下车了。”我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面不改色心猛跳地下了车。
周围一切都是如同早上一样,只是我想这些东西将要或许已经从刘桦芳全部转到刘桀名下了吧。也许或者肯定,那个方向此时也乱成一团了吧。
我昂首看向刘氏大厦那个地方,那里现在或许是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了吧……
进入别墅,我打开了电视,连续翻着几个台,都播着腾重粤最后由刘氏、姚氏以及另外一个我不了解的大企业所拿下,而在现场报道的记者也慷慨激昂地为观众朋友讲述刘氏内部大颠覆的故事。
当看到三大企业的领头人出现时,我的视线定在了另外一家企业的董事长身上,他是个外国人,有着蓝眼睛,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仔细看着他一大长串的名字,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Jane,她和这个外国男人的姓氏相同。
按下手中的遥控,我关上了电视,这些所有的所谓重大消息估计在这三家领头人的眼中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剧本,知道了结局,还有必要浪费时间看这“肥皂剧”吗?
拿起手中的MP4我再次听起了歌,回想起第一次来到这里听到的那首“稻香”,不禁吸了吸鼻子,发现还是有点淡淡的酸味。当初我是被人摆布的棋子,现在下棋人换了,由原来的两个变为一个,但愿我的日子接下来能好过一点。
这接着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一个亲人,直到第五天,老爸才出现了。他很兴奋地告诉我,现在刘氏已经由他作为董事长了,他任沈飞上了老妈的位置。这样一来,沈飞受到许多人的觊觎,一举一动必定会受到牵制,想必他的位置也坐不久。
可当他提到老妈和老头子时,显然他的内心还是有着一道伤疤,永远不可愈合的伤疤。他说他们已经被安置到国外,从此能过上闲适幸福的日子。至于刘润一家子,虽然仍留在刘氏,但充其量就是个傀儡,唯一称得上幸福的事便是能白拿白吃,日子也不能不算是不悠哉。
尽管刘氏内部人员大调动,但是家里的人并没有大调动,因此所有的人都很感激老爸,让他们没丢了饭碗。
老爸说完还不忘允诺以后会尽量多抽些时间陪陪我,可我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很快他就会和老妈还有老头子一样整天忙于公事,吃住都在公司了。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牵制我的一举一动。
于是,很多在我人生中的过客匆匆地来了,又匆匆的去了,一切倘说是如初吧,那倒未必。与过去不同的有苦,有甜。
就比如说我现在莫名其妙地因为伯母一句有很紧急的事情被带到了远的家里,没有看见远,只是伯父陪我十分牵强地唠着嗑,伯母则在一旁神色匆匆。
“伯母,究竟是什么事啊?”
“看吧,来了。”伯母却也不正面回答我。
视线中,远慢慢地走向了我,步子轻而柔,眸中凝着清池般的透彻,表情平静而带些平稳祥和。
“快点啊!”伯母似乎在赶鸭子似的催促道。
我完全猜不出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看着眼前那个人徐徐地俯下了身子,颀长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个不带棱角的圆滑角度。空气似乎被他带动,在不知不觉中以它们独特的姿态慢慢把我包围,此时就算是吸进的一丝氧气也充满着暧昧与柔情。他一只腿微屈轻柔地落在地面,另一腿半弯,接着一只手伸进了口袋。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他进行这一系列动作。也就是这一刻,我无言,他不语,只听得伯母在旁边高声道:“儿子,加油啊!”
“啊?”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Well, you can’t marry the one who does't love you. I love you ,so always be with me.”他举起手中那个精巧的锦盒,轻启薄唇。
那声音悠扬婉转,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这时只有二人的错觉,而那声音反复地回荡,一遍又一遍——
“Always be with me……”
许久,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时间仿佛不断地倒流,一切又从两人相识流转到此刻,不同的是,这回我总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