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

　　接下来和段小海聊的是张可可。她坐下, 眼睛眨巴眨巴地看段小海, 问：“侦探你最怀疑谁？”

　　段小海抚额, 反问张可可：“每次一对一审问你是不是都会问这么一句？”

　　张可可憨笑：“主要是我挺迷茫。”

　　“你不怀疑有毒.药的柳编剧吗？”

　　张可可猛地点头：“怀疑！”

　　“那谢气包呢？”

　　“也怀疑。”

　　“她们俩你比较怀疑谁？”

　　听到段小海这么问, 张可可挠了挠头, 缓而说：“谢气包。”

　　“为什么？”段小海饶有兴趣地问。

　　“我觉得吧, 柳编剧虽然嫌疑很大, 但现在矛头都指向她，根据套路来说她应该不是凶手……谢气包吧，除了没毒.药种种迹象都挺符合的。”

　　段小海点了点头, 一双眸子盯着张可可，轻悠悠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张可可指着自己，不太明白段小海的意思。

　　“你的嫌疑也很大。”段小海说。

　　张可可吞了口口水, 说：“嫌疑谁都有啊, 但我没动手。侦探你看，甄大腕一直压迫我, 奶奶死后我要动手早动手了。奶奶教过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什么吃亏是福啊, 什么乐善好施啊……我吸收的都是正能量, 不可能杀人的。”

　　段小海问：“奶奶是你最亲的人吗？”

　　“那当然了！”

　　“甄大腕害得你没见到最亲的人最后一面, 你还能笑脸相迎, 在她手下做事？甚至……在你奶奶的后事办完之后，你都还想着怎么给她当替身？”

　　段小海的话有些咄咄逼人，张可可怔了几秒, 缓而说：“我挺喜欢戏剧的, 所以甄大腕让我当替身，其实我是愿意的。”

　　“既然这样，在下午四十四场开拍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换好衣服候场？”

　　“我得听甄大腕的吩咐啊……”张可可弱弱地说。

　　柳繁星进审问室的时候，段小海的神思已经有一丝的清明。

　　她在他旁边坐下，等段小海发话。

　　“毒.药你拿到手的时候是满的吗？”段小海问。

　　柳繁星摇头：“不是满的，不过我以为本来一盒就不用装满。”说着，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而且我拿到手的时候，还没有包装。张助理说，寄来就是这样的。当时我没多想，现在真是细思恐极。”

　　“不过你既然下了毒，万一甄大腕就是被你毒死的呢？”

　　“我没有涂泥，而这一步才是凶手真正的宣泄吧。如果她是吃我给的盒饭死的，那就会有区分下毒和涂泥是两部分的证据。但目前看来并没有，所以我认为凶手早有计划……下毒和涂泥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你最怀疑谁？”

　　“给我毒.药的张助理。”

　　段小海点头，转而看向玻璃墙外的场景。那里，一群人集中在一起正在讨论什么。

　　他缓缓站在身，视线看着窗外，伸了个懒腰。缓而，他对柳繁星说：“我们去看看吧。”

　　外边，谢阳在问张可可书柜里书的事情。

　　段小海和柳繁星来的时候，张可可正回答着：“……跟了甄大腕这么久，我肯定是对戏剧有些热情的。我喜欢戏剧，也想尝试演戏。”

　　“所以你把杀人场景布置成了戏里的模样？”董淳一问了句。

　　张可可赶紧摇头，说：“凶手不是我！真的啦！”说着，她跺了跺脚，“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去涂泥……我在我买的咖啡里下毒这不是傻吗？你们一想就可以想到我啊！”

　　“可是往往最直接的，最容易让人忽略。”谢阳说。

　　张可可一听，立即指向柳繁星：“那你们就应该怀疑柳编剧。”

　　缄默。

　　片刻，段小海说：“集中讨论吧。”

　　最后的集中讨论，每个人又重新说了遍时间线，与一开始说的没有出入。

　　没有人承认再次见过甄大腕，也没有承认涂泥行为。

　　没有直接证据，就无法断定谁是凶手。而谁撒了谎，也无蛛丝马迹可寻。

　　发言结束，所有人都心思各异。这个时候，再多说也是徒劳，段小海干脆宣布投票。

　　董淳一第一个投票，进入投票区，拿下手铐，他缓缓走至谢气包的投票箱前，幽幽开口：“你最爱的，不就是演戏吗？”

　　谢阳投的是张助理，从一开始谢阳怀疑的人就是她。

　　“人生如戏，你就给她一个最差的结局。甄大腕在拒绝该场景的提议时，在一旁的你，却悄悄记下了。你觉得，这样的场景配甄大腕正合适。你口口声声说，奶奶教导你怎样怎样……的确，你也是个老好人，但……往往越好的人，发起狠来越吓人。”

　　之后，陈雷、柳繁星、张可可也相继投了票。

　　段小海最后投票，他眸光坚定，直径走到所想的人投票箱跟前。

　　铐上手铐，他说：“我知道，凶手是你。”

　　就在刚刚，段小海已经找到了直接证据。

　　“人生如戏，但究竟不是戏。现实给你的重击，你选择以浓墨重彩的戏剧相报。但这一切结束，不是戏后杀青，而是……浮出的真相。”

　　*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人们又默契地唱了起来，其中属张可可的声音最大。

　　陈雷忍不住笑她：“张助理，你当唱戏呢？”

　　谢阳抿嘴接了句：“不是，张助理是还在戏里。”

　　张可可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不是怕凶手逃脱吗？”

　　段小海挑眉：“我预感凶手会落网。”

　　“全民侦探游戏第九案‘身在泥潭，人生如戏’中，获得票数最多的人究竟是谁？凶手能够成功被指认吗？”

　　广播响起，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下面公开获得零票的玩家。”

　　张可可照常跳出来招手，但广播里并没有她的名字。

　　“董绝色、陈霸道、柳编剧。”

　　张可可有些惊讶。她倒是没惊讶自己留到了最后，让她惊讶的是——

　　“柳编剧竟然都可以零票？”

　　柳繁星也有些吃惊，但笑容出卖了她的得意：“看来我这次表现得还不错。”

　　谢阳知道自己有票，毕竟段小海在一对一审问的时候就摊牌了。

　　她现在比较好奇，她会有几票。

　　“在谢气包和张助理之中，究竟谁的票数比较多呢？”

　　广播故意提高音，尾音带着点俏皮。

　　“其中，有一位获得六票的高票指认。”

　　“六票？”

　　所有人都诧异了。

　　最诧异的算是谢阳，因为侦探第一票投的是她，她的起点本来就比其他人高……第二轮里六个人投票，她投的是张助理，那其他五个人投的也都是张助理？或者都投的是她？

　　谢阳觉得应该是自己被全票了，毕竟凶手怎么可能投自己。

　　“六张能量卡啊……”谢阳叹气，“是别人的了。”

　　“下面我宣布，被指控为凶手的是……”

　　广播稍停，谢阳都准备去笼子里了，却听到了其他人的名字。

　　“张助理。”

　　谢阳脚步一滞，怎么可能？

　　段小海张大了嘴，指着张可可问：“你投给了自己？”

　　张可可眨巴眨巴眼，没说话，自己默默地进了牢笼。

　　接着，广播公布结果。

　　“我宣布各位检举犯人——成功！”

　　能不成功吗？凶手自己都投的自己……

　　所以投票的结果是：除了段小海的第一票，第二轮的投票所有人都投的是张助理。

　　“我在张助理的房间里，找到了一本本子，里面有被撕去一页。正是宅院里，谢气包找到的写有死亡场景的那张纸。”

　　“还被大家忽略的证据是——在张助理鞋底的红色粉末。”广播接着说。

　　张可可一听，立即抬起脚给大家看了看鞋底。

　　“张助理，你怎么投的自己啊？”柳繁星不解地问。

　　陈雷开玩笑说：“你不会是等着要段侦探的香吻吧！”

　　张可可抚额，脸上浮起红晕，很快她又沉静下来，认真地开口：“我奶奶不仅告诉我乐善好施，助人为乐，吃亏是福……她还告诉我……要敢作敢当！”

　　说着，张可可眼里有些湿润。她干脆闭上眼，继续。

　　“奶奶是我最亲的人，我没办法忍受自己没亲自送走她。所以，我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甄大腕身上……其实呢，我也知道，自己也是有原因的。我杀了人，违背了奶奶教导我的人生道理，所以我愿意负起责任，接受惩罚。”

　　这个世上，谁都会犯错。

　　但如古语所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一室静谧，再然后，华越在电视显示屏上播放了董淳一投票时的录像片段。

　　他立在谢气包的投票箱前，眼帘低垂，说着话。

　　“我是一开始是怀疑你的，如果说我们活在一部戏里，那么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最沉浸于戏的那个。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你最爱的，却是演戏。”

　　稍稍停顿，他眸光流转，继续。

　　“但是，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才知道你太能隐忍。有些事，你选择不过问，选择不争不抢……不管是对于甄大腕，还是段导演，你都选择妥协。为什么我不喜欢叫你谢气包呢？太憋屈了。所以媳妇，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勇敢一些。有些事，该反抗还是要反抗，该争取还是要争取。”

　　董淳一将视线转向谢气包投票箱旁边张助理的，他小步走过去，眯了眼分析。

　　“张助理，你说你要动手早就会动手，但是……在今天才是你的最佳时机。奶奶的后事在没有意外下办好，你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而甄，也再也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大概在奶奶去世之后，你就开始计划了。甄大腕的短信，已经完全激怒了你……你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奶奶也是。”

　　“你把咖啡买来后，她喝了一口，并没有扔掉大骂。她是中了毒倒下才泼了咖啡的。而你当时，就在她跟前。你没有离开，将她拖离晕倒的地方一些，然后用摆在休息间的泥桶里的泥直接糊在了她的皮肤上。你每糊一下，就在想，她原本就是这样肮脏。”

　　“在完成场景布置后，你才离开。为了掩饰手上的泥，你在宅院的泥坑里挖了一把，而就是那时候你不小心掉了你写好的剧本场景纸张。”

　　董淳一抬起手，铐上手铐。

　　“甄大腕把你当傀儡差遣，所以现在，你就把她当玩具摆弄。”

　　说完，手铐落下，所选已定。

　　而他的选择，就是所有人的选择。

　　——人生如戏，但却不可预估。

　　——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活成你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