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我去的时候, 他已经死了。”
段小海的话一出, 房间陷入沉默, 众人各有心思, 有的把不信任挂在脸上, 有的则不露神色深藏于心。
张可可努努嘴, 问段小海：“你什么时候去的？”
段小海想了想, 回答：“凌晨一点。”
“他当时也是白天我们所看到的模样吗？”谢阳问，“确定死了吗？姿势什么的与现在有没有什么区别？”
“没有啊。”段小海挠挠头，说, “为了确定他已经死了，我还去探了他的鼻息，所以鞋底才沾上了酒。”
见没人再问, 陈雷继续分享证据。
“接下来我要放上去的照片, 很血腥很残暴，你们先扶好凳子小心别跪。”
陈雷说着, 将在柳师妹房间找到的放断指盒子的拍摄照片贴上。
“我也有！”张可可在自己的证据照片中翻出同样的证据。“太变态了, 我都不敢看, 还是让董大侠帮我拍的呢。”
陈雷“诶”了声, 看看其他人, 他们的脸上都很淡定, 他问：“你们都知道了？”
除了柳繁星本人，其他人都点头。
能不知道吗？两组找到盒子的两个人那么大呼小叫的……
“柳师妹，你能解释一下吗？”张可可看向她, 挑眉问。
柳繁星看着黑板上的照片, 眼眸渐沉，缓而开口：“都是从死人身上割下来的。”
“哈？”张可可蹙眉。
谢阳想了想，将自己从报纸上拍下的关于“断指杀人狂”的信息拿出，眯眼问：“你就是这个连环杀手吧？”
“什么东西？”张可可立即接过谢阳手里的证据，一看忍不住咂舌，“柳师妹你和男人有仇吗？”
说的时候，她把照片给其他人传阅。
一圈看过来，大家都明白了七七八八。
柳繁星咬唇，说：“是贾仁义和我有仇。”
“所以你就杀了和他长得像的人？”董淳一微微蹙眉，问道。
“面相如此的人，也定好不到哪里去。”柳繁星恨恨地说。
“人的相貌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段小海忿忿不平地说了句。
“那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陈雷问她。
柳繁星头垂得更低了，颔首，轻叹了口气，开口：“是，看到他们和贾仁义相似的脸，我就恶心。我杀了他们，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他们的恨，或许应该不是对他们的，而是对贾仁义的……他们或许不是坏人，但是那个时刻，我根本没有思考意识，我只知道，眼前的人该死。”
“你为什么要切下他们的小拇指？”谢阳问。
“那是祭品。”
“祭品？”
“祭奠在那一年就‘死去’的我。”
柳繁星说着，眼眶渐红。她已经把自己带入到了人设中，此时此刻，她仿佛忆起所说的“那年”。
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师妹又为什么说“那一年就死去”了呢？
“死去的你？”张可可直接问了出来。
柳繁星嗓子有些哑，开口：“我的灵魂在那年就已经死去，现在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你向无所不知阁打听甄小人，也就是贾仁义的消息……所以你是特意来这里找他……”陈雷说着，贴上了那张无所不知阁回给柳师妹的信件照片。“或者说是……杀他的？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刚刚说和他有仇……是什么仇？”
柳繁星有些失神，张可可干脆帮她回答了。
“柳师妹被贾仁义玷污了清白。”
张可可将她拍下的从柳师妹房间找到的信纸照片亮出，特意读了上面的一句。
“我虽无颜活在世上，但定要先拉他下地狱。”
念完，她看向柳繁星。
“所以，你杀了他？”
柳繁星摇头，说：“他不是我杀的。”
“那小拇指呢？”董淳一问她。
“是我后来切下的。”柳繁星说，“我和段书生一样，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雷最怀疑的人自然是戾气很大的柳师妹了，他分享完毕回到座位，之后是柳繁星上去分享。
“先说一句证据之外的。”柳繁星呼了口气，头微歪，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案发现场怪怪的，但至于怪在哪里……我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啊？”张可可一脸懵逼，“什么怪怪的？”
柳繁星摊手：“我也说不清。”
众人：……
柳繁星无奈地笑笑，随后正色说起这次搜证。
“我主要去了谢丫头和董大侠的房间。”
柳繁星依旧将所有证据都贴上小黑板，然后分个阐述。
“在谢丫头的房间，我找到一本日记。”她点了点她拍下来的几张内容，说，“可以看得出来，谢丫头并不傻，并且是有意跟着董大侠来到聚缘镇。”
陈雷凑上去看，看到上面写的“董大妈”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董大妈……董大侠你被人家小丫头当成老妈子了！哈哈哈！”
其他人看到，笑成一片。
董淳一很无奈，他看向谢阳，眸子里是笑意，但语气故意委屈，问：“你喊的小哥哥都是假的吗？”
“没有啊。”谢阳抿嘴，用天真浪漫的语气，“小哥哥是真的。”
顿了顿，眼睛弯起。
“董大妈也是真的。”
“谢丫头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陈雷对谢阳时而认真时而天真的精分状态，吐槽道。
“十六岁，也是小女人了。”
谢阳突地说了一句不着调的话，众人还没明白，她张了张嘴继续。
“女人，总是善变的。”
“得！您厉害！”陈雷对谢阳服了。
董淳一轻笑了两声，说：“不管是小哥哥，还是董大妈，好像都还不错。”
“我去！”陈雷对董淳一也服了。
段小海说：“董大侠，你确定你没受刺激……？”
话题扯远了，柳繁星赶紧拉回：“然后是在谢丫头包袱里找到的武功秘籍。”
“谢丫头你是不是会武功？”
谢阳垂眸片刻，点头：“虽然狮王谢家已经没了，但谢家的功夫不能就此湮灭。”
“会武功？”董淳一扬眉，饶有兴致地看谢阳，问，“那第一次我们见面，你被那些人欺负……？”
“我只是懒得回手。”谢阳说得面不改色。
“不是故意要接近董大侠吗？”柳繁星问。
谢阳摇头：“我是先被一群人欺负，董大侠救了后，才知道他这个人的。”
她垂眸，嘴角扯起苦涩的笑。
“这么些年，都已经麻木了。不管是反抗，还是呼救，又能改变什么呢？”
“谢丫头，你从天真烂漫，又变成阴郁负能了。”陈雷问，“你真的确定你没有人格分裂？”
谢阳哭笑不得：“没有。”
“然后是谢丫头床底下的盆钵，里面是烧过的冥纸和一张……未烧完留下的纸张边角。纸张上，还留有三个字——他死了。”柳繁星直视谢阳，问，“你烧纸干什么？他指的是谁？甄小人吗？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去过甄小人的房间，看到他已经死了。”谢阳说，“纸是稍给我家人的，让他们知道当初害死我们谢家的人已经下了地狱。”
“你那张纸，完整的写的是什么？”董淳一问了一句。
稍稍沉默，谢阳开口：“他死了，爷爷你们可以安息了。”
“就这样？”
“就这样。”
“诶，你也去过甄小人的房间？什么时间啊？”张可可问。
“深夜两点的时候。”
两点，也就是在段书生去过甄小人房间之后咯？一点和两点的时间距离太大，所以他们说谎，也没人知道。
“之后是董大侠房间找到的证据。”
柳繁星说：“先是各种朋友给董大侠的飞鸽传书，告诉他贾仁义在哪里，还告诉了董大侠贾仁义化名甄小人。所以董大侠，你来聚缘客栈，是奔着甄小人来的？”
董淳一点头。
“董大侠这么多人给你消息啊……”陈雷咂舌，“花钱了吗？”
“多年行走江湖，自然有些朋友。”董淳一说，“既然是朋友，谈钱多伤感情啊。”
“切，你这么扣的人都有朋友……”陈雷嘀咕了一句。
柳繁星又指了指黑板上的董大侠写的忏悔信照片说，“按照信上面所说，贾仁义之所以能骗走钱财，其实都是因为董大侠的错信。你在最后说，你要手刃仇人。那么，你做了什么？”
董淳一眉头紧皱，片刻后开口，声音有些沉：“我去了甄小人的房间。”
顿了顿，见所有人都看他，他继续。
“和大家一样，我是要去杀他的，但是他已经死了。”
“你是什么时间去的？”谢阳问。
“凌晨。”董淳一回。
又一个人去了现场，张可可有些懵了。
嫌疑人五个，除了一开始就知道的陈小弟，其他四人都进了杀人现场。但见鬼了，一个个都说进去的时候甄小人已经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甄小人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谢阳是凌晨两点，段小海是凌晨一点，董淳一是凌晨，似乎只有柳繁星进入现场的时间还不知道。
“柳师妹，你是什么时间去的甄小人房间？”谢阳问道。
柳繁星回道：“晚上十一点。”
如果柳繁星没有撒谎的话，那就说明甄小人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就已经死了。
关于时间线，一定有人撒谎或是故意隐藏了什么。
柳繁星分享之后，是谢阳。
“报纸是在大堂找到的，除了关于‘断指杀人狂’的消息外，还有一则引人注目。”
谢阳贴上“笑面杀手”消息的照片，继续。
“上面说，笑面杀手是江湖第一杀手，所杀的人都是江湖败类。而这次，似乎收到了他出山的消息，已有了最新目标。”
谢阳看向张可可，抿嘴。
“侦探，你那里有相关证据吧。”
“诶？笑面？”张可可一怔，缓而从自己的证据中拿出在段小海房间找到的面具照片，睁大了眼，看向段小海，问，“我去！不会吧，段书生你其实是个杀手？”
段小海干笑两声。
谢阳说：“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房间里会有调查甄小人的资料，因为他这次的目标，就是甄小人。”
“你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吗？”陈雷张嘴问。
段小海摊手：“百无一用而已，身怀的，可是九十九用。”
陈雷抚额：“丫的，我好像掉到了食物链的底端……”
貌似这里除了他陈小弟，其他人都是江湖人士啊。
“这是你的杀人动机？”董淳一抱着手臂，轻悠悠地问了一句。
段小海老实地点头：“毫无疑问，甄小人是江湖败类，而且是那种坏到极致的败类。官府抓不住他，治不了他，但不代表他可以就此逍遥法外。我是笑面杀手，杀他无可厚非。”
张可可听完，云里雾里，只能感叹。
“我的天，你们杀人的理由都这么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