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陈羽凡。
归心似箭往家赶的时候。
陈家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坐满了人。
进入腊月。
也进入了一年最悠闲的时光。
陈连海,陈连春,陈连玉三兄弟,都携带妻子儿女回到老宅。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放假、公司停工,大家便都齐聚陈家老宅,总结一年的得失,商讨来年的发展,就连孩子们都能畅所欲言。
这是陈家的传统。
集思广益,也是这个百年老族,持续发展的动力源泉。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陈氏集团的规划,愿景,包括每房的分红、职责,都会一一敲定,只待来年实施便可。
陈子昂并没有参与讨论。
而是站在一个金星紫竹编制的鸟笼前,悠然自得的在逗弄着一只画眉鸟。
虽然他没有参与到儿孙的讨论中,但大厅的一切都没有瞒过他的耳朵。
现在还是博采众长的初级阶段,根本不需要他发言,等到年后,大家的讨论基本形成框架,他的思路也逐渐明晰,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深思熟虑后一锤定音!
虽然这几年有人议论。
陈家在走向没落。
但那只是表面!
陈家只不过是从全省榜首的位置,滑落到了探花,但依旧位列齐东省三鼎之列。
全省第三啊!
掌舵人陈子昂威风八面。
陈家兄弟也都在各公司担任要职。
在人们眼里,这个大家族依然根基深厚,仍然是高不可攀的的庞然大物。
陈家依旧是艘巨大的商业航母。
陈氏集团的产业涵盖金融、制造、化工、物流等行业,上市公司就有两家。
这样的家族谁敢不敬?
谁能不惧?
谁又敢小觑!
陈家在齐东省,不说商界同仁,就是省领导面对这等纳税大户,都会客气有加。
这也是齐东陈家的底气!
站在鸟笼前的陈子昂。
穿着一件富贵吉祥的红色团花对襟长衫,虽然已经年过八旬,却依旧面如冠玉,清癯儒雅,眼光不时撇向儿孙满堂的大厅,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陈家人丁茂盛,子嗣众多。
几个儿子已经开枝散叶,以他为首,凝聚出一个不容小觑的齐东陈家。
想起来他就止不住的兴奋。
但一丝阴霾,也弥漫在心间。
他毕竟已经老迈,精力不济,偏偏现在名义上的话事人,大儿子陈连海守成有余,但开拓不足,其他两个儿子,也难当大任。
停滞不前。
就相当于倒退!
在日新月异的今天,在波诡云谲的商海,这个缺陷尤为致命!
正因为这个原因,曾经屈居陈家之后的张家和柳家,才逐渐超越了陈家,陈子昂每每想起来就心有不甘。
自己百年之后,陈家前景如何?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并且自己的这三个儿子,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实际上却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
人多自然就事多,每年这个时候,也是陈家各房相互攀比的时候。
面和心散,是大家族的通病。
但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大儿子能力不足,不能服众。
正因如此。
当陈连海提出给自己找个神医调理身体的时候,陈子昂虽然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内心中还是充满了期待。
他最不愿看到,自己打造的这片基业日薄西山,他依旧还想,在自己亲手绘制的这张商业版图上挥斥方遒!
但毕竟岁月不饶人!
陈子昂又苦苦一笑。
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
二十多年前,小儿子陈连璞不听从家族联姻的安排,非要娶那个叫骆冰燕的穷姑娘,从而被自己赶出家门。
父母喜小儿。
这是每个家庭的普遍现象。
陈子昂也不例外!
小儿子陈连璞虽不善经商,但从小温良淳厚,深得他的喜爱。
但偏偏就是这个最受宠爱的小儿子,性格却极其执拗,为了那个叫骆冰燕的贱女人,不惜和家族决裂。
想起小儿子。
陈子昂就忍不住的愤怒。
想起骆冰燕,他更是满腔怒火。
所谓爱极生恨,时光已过去了二十年,但心头的恨意还没熄灭。
假如不是小儿子的执迷不悟,假如没有骆冰燕那个贱女人,陈家注定比现在还辉煌!
又想起前端时间,小儿子曾经回到凤凰城求援。
说是孩子病重,没钱看病,求他看在血脉亲情上,伸出援助之手,救他的家庭于水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子昂当时没让小儿子进门。
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让老大传话,陈连璞想救他儿子也行,但他必须抛弃骆冰燕那个贱女人,只要做到这一点,可以带着两个孩子重归陈家门墙。
但那个混账逆种,却二话不说,一跺脚又重新返回了益都城!
这让他更加愤怒。
哼!
陈子昂一咬牙。
你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夫心坚如铁。
他一生纵横商海,叱咤风云,最见不得有人顶撞忤逆,小儿子当初的行为,无疑是在他的老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在齐东商界抬不起头。
而这一次,又让他的威严受到了践踏,同时他更加气愤那个骆冰燕。
那个贱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儿子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低头。
连带着,他对骆冰燕和儿子生的孩子也充满了怨恨。
狗屁的血脉亲情!
陈子昂恨恨地想道。
失去一个孙子算什么?老子还有三个孙子,不愁没人传宗接代。
其实陈子昂却不知道。
他对那个小儿子恨之入骨。
但陈连璞还在无时不刻的挂念着他。
陈子昂已经过了耄耋之年,经历过耳顺,度过了知天命,又有什么放不下?
也许,正是这份天性中的倔强,让陈子昂和小儿子之间越行越远。
只是想起孙子,陈子昂又充满了期待。
陈家二代虽然没有能成大器的人物,但是三代中却出了一个陈羽凡。
这个孙子虽然还年青,但心思灵动、更兼出手果决,任何事都是谋定而后动,显示出极高的商业天赋,便是放眼凤凰城,都是各大家族中的翘楚人物。
陈子昂相信,假以时日,陈羽凡定能扛起陈家的大旗。
只不过这小子花花肠子太多,一门心思的玩女人,这不,为了江家那个女娃,竟然跟去了益都城。
但人无完人,对孙子的这一嗜好,陈子昂并没放在心上。
人不风流枉少年。
谁不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
陈子昂年轻的时候,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他认为,陈氏家族基因强大,陈家子弟都有一幅好皮囊,那就不能暴殄天物,玩几个女人算什么。
等孙子玩够了,收心了,也就是开始为家族大业拼搏的时候。
陈子昂终于稳定心神,继续逗弄那只画眉鸟。
陈家兄弟也在天南地北的聊着。
陈连玉对陈连海说道:“大哥,你听说了没有,益都城昨夜发生了件大事。”
益都城?
陈连玉话音一落。
大厅中所有大人都脸色微变。
这个名字是陈家的禁忌。
几乎每次提起来,老爷子都会暴跳如雷,大家都心有余悸的看了陈子昂一眼,见他依旧在逗弄那只心爱的画眉鸟,这才都放下心来。
老二陈连春小声催促道:“老三,别卖关子,说说看,那小地方能出啥大事?”
陈连海也好奇的瞪大眼。
陈连玉微微一笑又说道:“我听朋友说,昨天晚上的益都商界年会,梁忠义根本压不住阵脚,被雷彪搅乱了套。”
“雷彪是谁?”陈连海疑惑道。
陈连玉淡淡一笑:“益都城的地头蛇。”
“扯蛋!”
陈连春放声大笑。
“这根本不可能,梁忠义怎么说也是全省房地产开发界前五的人物,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到了我们这种境界,地头蛇根本不敢胡作非为,这么点小事怎么会压不住阵脚?”
“没错!”
陈连玉则是肯定道。
“虽然是这么个理,但事实是那个叫雷彪的地头蛇也没动手,而是一个叫陈天佑的年轻人横空出世,碾压的梁忠义灰头土脸。”
陈连海心中一动。
姓陈,年轻人?
他急忙追问:“老三,陈天佑又是干啥的?”
陈连玉摇头道:“具体不清楚,但我朋友说他是神仙!”
“呸!”
陈连春一听不屑道:“老三,你以后多把心思用到生意上,少听那些乱七八糟,您也不反思一下,你主持的化工产业园成什么样了,神仙?这个世界上哪有神仙?”
陈连玉讪讪一笑。
他知道二哥这是在找茬。
今年适逢环保风暴,实体经济进入了寒冬,今年的化工产业园,确实没给家族带来多大利润。
但边上的曹冬梅见二哥训斥她丈夫,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一撇薄唇不悦道:“二哥,您这话我就不愿听了,您手下的物流园今年效益倒是不错,但利润怎么比去年减少了百分之十,该不会中饱私囊了吧?”
“你…”
陈连春一愣说不出话。
这些年,他确实没少从物流园捞钱。
没办法,虽然每年能从家族分红几千万,但是他喜欢保养小明星,开销太大,只能通过做假账的方式调剂一下。
但陈连春突然醒悟过来。
守着全家人,竟然被弟妹指责,这口气无论如何不能咽下,同时,更不能授人以柄。
他一指曹冬梅气愤道。
“你竟然敢查我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