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卢芊芊惊呼一声跌倒在地。
那张与年龄不符的浓妆艳抹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红掌印。
她捂着腮帮子满脸惊恐,怔怔的看向暴怒的卢璟琦,仿佛不敢置信,那个一贯溺爱她的父亲竟然打她。
“卢璟琦你麻痹神经病!”
冯盈一把推开丈夫怒骂道。
“你个大佬爷们,拿女儿撒气算是哪门子威风,女儿惹祸在先是不对,但要不是你死抱着梁忠义的大腿不放,我们也不至于山穷水尽,你看人家童西山,为什么现在却稳如泰山?”
卢璟琦痛苦的捶打着头。
是啊。
祸端是女儿引起的,但他何尝不是一错再错。
原本想,堂堂的益都首富梁忠义,对付一个穷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成想,事情完全超乎想象。
梁忠义被杀身亡,万豪集团风雨飘摇,他卢璟琦也只能仓皇逃难。
“不该招惹陈天佑啊!”
卢璟琦长吁短叹。
此时的他悔恨交加,满怀凄凉,沧桑的脸上皱纹愈加明显。
卢浩才凑上前来小声道。
“爸,要不我去问问童征宇,他们家是怎么做的?”
“晚了…”
卢璟琦潸然泪下。
此时的他才明白一个道理。
都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但一旦那颗好乘凉的大树轰然倒塌,绝不只是树倒猕猴散那般简单,像他这样的猢狲,那是想逃都逃不掉。
……
不说童西山庆幸逃过一劫,卢璟琦悲凉避祸。
随着陈天佑低调在电视上亮相,整个益都城的上流社会沸腾了。
梁忠义不但是益都首富,也是益都人公认的,商界最具传奇的人物。
他一个从山沟中走出的泥腿子,最早在工地上卖苦力,不甘贫寒与压榨,纠集一般穷哥们成立施工队,陪着笑脸、仰人鼻息,从一个个承包商中讨要一口残羹冷炙。
一路走来一路挣扎。
最终异军突起成为首富。
并且成功抱得美人归。
娶了益都第一美人叶碧瑶为妻。
而当年那支五六把瓦刀,七八柄铁锹的施工队,现在已经更名为万豪集团,也随着梁忠义的崛起,已经冲出益都走向全省,变成响当当的房地产开发商。
梁忠义从人人鄙夷的穷泥腿子。
成长为光芒万丈的益都首富。
只是用了短短的不到十年时间。
这样的人不是传奇?
开玩笑!
那谁当得起传奇二字!
并且他的传奇经历,成为无数年轻人的偶像。
激励着他们跳入商海,搏击风浪,以期有朝一日,成为像梁忠义那样的人。
但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这样一位被无数益都人仰慕的商界传奇,不但被杀身亡,并且露出原形。
投毒杀妻,先奸后逼,胁迫叶碧瑶嫁给他的隐私,也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变成了一个人人切齿的杀人犯。
而让他原形毕露,跌落神坛的,正是那个名声不显的陈天佑。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谁不震撼,谁不惊叹,谁不愕然!
江山代代人杰出,只是旧人换新人。
陈天佑。
瞬间成为焦点。
无数巨富豪商看向夜空中的万豪大厦。
大厦顶端那灯火璀璨、彻夜长明的霓虹,曾经是益都城标志性的夜景之一,此时已经黯然熄灭。
那象征着一个商业王国的覆灭!
上流社会的人无不咋舌,陈天佑坚决不能惹!
很多膏粱子弟心中胆寒,这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一些大家闺秀心生涟漪,只觉得嫁人当嫁陈天佑!
许多大家族的掌门人,立即召集子弟严加约束,今后见到陈天佑当退避三舍!
更有的人,把目光投向帽儿胡同,他们惊叹连连。
那个破败不堪的贫民窟。
竟然出了一条蛟龙!
蛟龙在渊、一飞冲天!
……
此时的帽儿胡同。
更是已经陷入了疯狂。
仿佛是一声惊雷震彻天地,整个帽儿胡同轰动了。
看向电视上的那个年轻人,他们无不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陈天佑?
那个病秧子?
帽儿胡同最穷的那一户?
他们家的儿子竟然上了电视?
并且与之相关的,竟然是首富梁忠义。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难以适应。
他们同时在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贫穷陈家走了什么狗屎运?
怪不得总觉得陈家这段时间不对劲。
先是雷彪率众拜访。
随后又是一些有钱人络绎不绝。
就在今天。
还有人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衣着富贵的人,从陈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陈家虽然低调。
但群众的眼睛是亮的。
有些变化也确实瞒不过朝夕相处的街坊们。
只不过邻居想问,陈家人总是推三阻四,让众街坊一直云里雾里。
直至现在他们才明白。
原来…原来那个胡同中最贫穷的陈家,现在…已经鲤鱼跃龙门!
陈家出龙了!
震撼、惊奇、猜疑、费解……
无数的情绪,在帽儿胡同街坊们的心头翻涌,当然还夹杂着些许妒忌。
最终,这无数种情绪都化作一个行动。
去陈家看看。
了解一下真相。
至少要讨一杯喜酒。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特别是这些帽儿胡同的原住民。
他们身处世界的最底层,这里的人们受尽白眼,年轻小伙子甚至都找不到对象。
陈天佑横空出世的消息。
像一枚重磅炸弹猛地炸开,整个帽儿胡同都沸腾了。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汇聚成一条长龙。
目标只有一个。
陈家!
……
此时的陈家。
屋子里静寂无声。
陈连璞坐在八仙桌旁皱眉不语,骆冰燕在另一边咬牙切齿,陈鱼坐在屋中央的小板凳上看电视。
五斗橱上那个黑白小电视,在散发着荧光,只是音量也被调到最低。
陈连海的贸然来访,打破这一家的平静生活。
整整一天。
陈家都沉浸在种难言的压抑中。
小陈渔骇然惊讶。
这个贫穷的家。
竟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老实到几乎木讷的父亲竟然出自豪门。
前几天来访的陈羽凡,竟然是自己的堂兄。
那个全省闻名的齐东陈家,说起来竟然和自己是一家人。
陈鱼心中腹诽。
原来他们兄妹都被爸妈骗了。
他们家并非孑然无亲,在那遥远的凤凰城,竟然还有一门显赫亲戚。
只是陈鱼不解。
父母的身上。
到底隐藏着什么故事?
为何离开那个大家族,来到益都受累吃苦?
还有,既然是亲戚,但为什么老妈一见到陈羽凡父子,二话不说,抡起笤帚就把他们赶出去,而一贯老好人的父亲也并没制止,只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她心头萦绕。
但小陈鱼。
闭紧嘴巴不说话。
反而比往常更乖巧。
烧水、做饭、洗碗、收拾桌子,今天的家务活,不用促催就做的井井有条。
心机伶俐的她知道。
现在可不能去触霉头。
她比谁都明白。
一个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老爷子那边还好说,他疼爱自己,惹急了顶多引来几个白眼,关键是那个不讲理的,貌似不是亲妈的妈。
那可是头母老虎。
一言不合就老虎端灯。
小陈鱼生怕老太太突然袭击,心虚的捂住耳朵,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电视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小姑娘。
正是八卦心理最旺盛的年纪。
梁忠义案件的一波三折也深深的吸引了她。
但她现在最盼望的是。
那个不知道野到哪去的哥哥能赶快回家,因为只有他回来,才能打破这无言的压抑,整整一天的沉默,小姑娘都快被憋疯了。
只是令她气愤的是,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哥哥的电话都关机。
本以为他和未来的嫂子浪在一起,但江嫒芳也打来电话,询问他的行踪。
这让陈鱼心中有些不安。
哥哥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连璞坐着发呆。
习惯性的握着那个红泥小茶壶。
但却丝毫没发觉。
茶壶里面的水早已经冰凉。
大哥…
他凄然一笑。
既然你曾经说过恩断义绝,今天又何必来登门。
其实二十年前,从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刻,陈连璞心里的血脉亲情还延绵不断。
毕竟他身上流着的是陈家的血。
他曾瞒着媳妇,数次偷偷回到凤凰城,想要给自己的老父亲请安。
但是每次都被赶出来。
那位父亲直言没有他这个儿。
那个大哥也扬言,除非肯他抛弃骆冰燕,否则以后恩断义绝!
抛弃骆冰燕?
陈连璞断然拒绝。
既然选择了骆冰燕,她就是他一生的伴侣,况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抛妻弃子。
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
时间长了,几次无功而返,陈连璞的心也就逐渐凉了。
而一个月前,儿子濒死,高利贷逼门,他最终走投无路,又硬着头皮登门借钱。
那个时候的他只盼望。
父亲、兄长,能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能看在自己儿子,也是他们的孙子、侄子即将死亡的可怜上,伸出他们的援助之手。
但没成想。
异常残酷的现实。
再次粉碎了他的幻想。
他又一次被赶出来。
在那一刻,陈连璞的心彻底死了。
他发誓。
既然你们罔顾亲情。
那么今生今世直至死。
他再也不会踏入那个老宅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