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像是失去了意识，像一具木偶一样被杨砾带着像城门的方向走去。

　　“两位好心人，我身上还有钱，我给你们钱，帮我买一点吃的吧。”一个大娘跪在在两人身后，一遍又一遍的哀求，“我闺女快不行了，两位帮我买点吃的吧，下半辈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伺候你们。”

　　“还有我，我也有钱，求您帮我也带一点吧。”旁边，也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蹒跚着脚步走了过来。

　　“还有我……”

　　“还有我们……”

　　一时之间，身后聚集了一大批人，全部带着哀求的声音，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后一丝希望。

　　王霁被身后的声音惊醒了，转过身，许多年长之人，竟然朝着他跪了下来，他何德何能，受得起这样大的礼。

　　看着他们手中捧着的几块大洋，王霁的眼眶更红，那可是他们身上仅存的一点钱财，就为了换一口吃的，可是吃完了之后呢？他不敢去接，不敢答应他们，弯下腰，对众人一拜，“对不起。”

　　转过身，飞快地朝着城内的方向跑去，远离这个地方，只要还在热闹繁华的集市上，他就可以像所有人一样欺骗自己，城外根本没有什么难民。

　　“出去，出去，再不走，可别怪我真动手了。”一声厉呵从不远处传来。

　　“叔叔，求你了，让我妈妈先治病吧～”一个稚嫩的女孩声传入了王霁的耳中，他猛然转过头，这个小女孩，不就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吗？

　　王霁立刻跑了过去，见到小女孩脏污的脸上满是泪水，在初冬的季节里，皴的皮肤干裂。

　　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小女孩见到他，立刻哭的更急了，求道，“好心的叔叔，求求你找个医生救救我妈妈和弟弟。”

　　“你怎么没有等我回来？”王霁问道。

　　“他一直追我，赶我出去。”小女孩委屈地说道，“我还没有给我妈妈找医生。”

　　“你告诉我你妈妈在哪，我带他们去看病。”王霁又为她擦了一遍眼泪，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裹在怀里暖着。

　　“小王公子，你这让我们不好办呀。”巡警人员见又是他，一脸的为难，又不敢上前得罪。

　　王霁哪管得了他，冷冷地说道，“你趾高气昂什么，你能保证一辈子没有求人的一天？”

　　那巡警人员怔了怔，抿了唇不再阻拦，“今天我当没看到，但是为了城内的安稳，这些人不能继续留在城内。”

　　小女孩指着路，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深巷子内，两间房子错开的一处死胡同内，两张破草席下躲着两个人，一个妇女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看起来比这个小女孩还要小。

　　“妈妈，我找到了一个好心的叔叔。”小女孩迫切地就要往下跳，以为可以救妈妈和弟弟，满心欢喜地向他们报喜。

　　妇人衣衫也破了个洞，听到她回来了抹了一把泪，停住了刚才细小的呜咽声，“小小回来了，小声点，弟弟睡着了。”

　　小小立刻放低了声音，“妈妈，这两个叔叔说，要带你们看医生，这下没人赶我们出城了。”

　　妇人没有起身，从破草席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谢谢你们。”

　　“妈妈，你快起来，我们去看病。”小小在她旁边，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小小乖，先不说话，让你弟弟再睡会，睡醒之后我们再看医生。”妇人勉强朝着她笑了笑。

　　“大姐，你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王霁蹲下身子，隔着一张破草席，劝道。

　　“这位先生，真是谢谢你了。”妇人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慌忙伸出袖子擦了擦。

　　王霁看她神情不对，以为她误会了自己，是想赶他们出城的人，又劝道，“大姐，你放心，我不是巡城的警官，不会赶你们走，你尽管随我去医院。”

　　“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妇人忍不住几乎崩溃地大哭，但是看到旁边的小小，还是给憋了回去，“可是我的孩子，没了……没了。”

　　王霁怎么也没意识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慌忙将小小抱入了怀中，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小听话，让那位叔叔带你去买点吃的，我带你妈妈和弟弟去医院。”

　　“我要和妈妈一起。”

　　“乖，你妈妈和弟弟也饿了，我先带你去给妈妈和弟弟买点吃的，一会儿我们送医院去好不好？”杨砾也过来伸手拉她。

　　小小回头看了妈妈一眼，见她点头，便听话地跟着杨砾出去了。

　　小小刚出去，妇人立马压抑地痛哭出声，抚着怀中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老天爷，夺走了我男人，现在又夺走我儿子……”

　　“为什么不拿走我的命，你把我孩子还给我……”

　　王霁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安慰道，“大姐，您节哀。”

　　“为什么呀，这可让我怎么活……”

　　“你还有小小，她是个好孩子。”王霁不知该怎么劝她，“你还要照顾她，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她只剩下一个人。”

　　突然之间，他的脸上掉落一滴泪，只剩一个人，是多么可怕，可是那个人，现在不就只剩一个人了吗？他虽然说过以后自己就是他的家人，可这个家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小小。”妇人呢喃了一句。

　　王霁回了神，“是啊，她只剩一个妈妈了，如果你不要她，就没人愿意收留她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了，能当的，能卖的，全没了，我怎么照顾她。”前路的迷茫，使得妇人又是一阵绝望，“我不配做他们的妈妈，我救不了我的孩子啊。”

　　“大姐，你相信我，我来想办法，一定会帮你们的。”王霁信誓旦旦地说道，可是怎么帮，能不能帮，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最后，终于在一番劝说之下，妇人才没有了轻生的念头。王霁带着她看了病，送了她们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