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用了好久的时间来安抚王远山，被骂了一早上愣是没敢还一句口，最后还是无功而返，颓败地去找了杨砾。

　　杨砾家里此时乱成了一团，浓重的乌云笼罩着整个房子。王霁见到他时，他的脸上有两个又大又红的巴掌印，可以看出下手之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杨砾当时正在房间外，脸上尚且挂着新流出的泪，见到王霁到来，慌张地用袖子擦了擦。

　　“发生什么事了？”王霁问道。

　　这么一问，杨砾又是红着眼睛，失声痛哭出来。

　　王霁还在不解中，就看到两盆血水从房间中端了出来，他的心也跟着一沉，直觉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抚着杨砾的肩膀，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我他妈真不是东西。”杨砾气得又是两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已经长出了形，现在说没就没了。”

　　“杨砾，别打了。”王霁拽住他的手，怕他再打下去，整张脸就废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我不知道她有身孕了。”杨砾哽咽道，“我真的不知道，昨天还与她……与她……她说的对，我从来没有在乎过她，没有关心过她，我不是人。”

　　杨砾还欲再抽自己，结果被王霁抓住了手，他一恼怒之下，将王霁推倒在了地上。

　　王霁见他的脸上又落了两巴掌，已经可以见到血丝，朝着他吼道，“你现在打你自己还有什么用？你后悔又有什么用？现在屋里有个人比你更痛苦，你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去关心关心嫂子？”

　　一句话算是点醒了杨砾，他猛然抬起头，见到王霁倒在地上，慌忙上前将他拉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手的。”

　　王霁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催促道，“你快进去看看嫂子，她现在肯定很难受。”

　　“我……我……”杨砾露出了怯意，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涟，低下了头，磨磨蹭蹭不敢进去。

　　“进去看看吧，嫂子现在很需要你。”王霁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些勇气。

　　“嗯。”杨砾仍有迟疑地点了点头，脚步沉重地迈向了屋内。

　　“媳妇。”杨砾不敢抬头看床上的人，这个时候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慢走到床前，没有再等到那个人平日里的温声细语，突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扑倒在了床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

　　“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啊。”李涟压抑着声音，无声地痛哭着。她以为有了一个孩子，可以留住杨砾的心，至少回到家里，会看一眼孩子，顺带看一眼她。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窗边那束已经枯败的花，“那是你送我第一个礼物，我没能留住，孩子，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我还是留不住，就连你，哪怕一个时辰，我也在尽力挽留，可是每天看到的只有你的背影，终究都不是属于我的。为什么呀，我不过是爱了你一次而已呀。”

　　李涟隐忍的泪水，如同冰霜，全部刺入杨砾的心口，让他痛的喘不过气。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结婚了，明明两人平日里相处和睦，从不争吵，怎么会让她这么痛苦，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爆发出来。

　　婚姻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相濡以沫。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伤心，以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还会有吗？”李涟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光彩，曾经抱着一颗希望的心，满心满眼都是他，看不到他对婚姻的不满，看不到他对自己的不在乎，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嫁过来。可是一次次冷落，一次次视而不见，终于造就了她心里的失望。

　　“会的，一定会的。”杨砾重重地点头，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给她温暖的希望，“我今天就发誓，一定会对你好，我杨砾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是唯一吗？”李涟看着他。

　　杨砾怔住了，跪在地上不知作何反应，良久之后才点头，“是，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人，只对你好。”

　　“不用了。”李涟抚摸着他脸上的一片红肿，“愿我还未绝望时，还能陪你再走一程。”

　　“你个混账东西。”门外一声暴喝声传来，只见杨老爷手中握着一根藤条，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我杨家没有你这样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身后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跟着过来，没有拦住他，看到杨砾，立马说道，“砾儿，你还不快跑。”

　　杨砾跪在床边没有动，“让他打吧。”

　　“我要不打死他，怎么对得起我的孙儿，怎么对得起我的好儿媳。”杨父说着，手上的藤条狠狠抽在了杨砾的身上。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突然加了两分力道，李涟苍白的脸上，终于还是有所动容，谁让她爱惨了面前这个男人呢？她哭着央求，“爸，您别打他。”

　　“我不打他，怎么对不得起你。”杨父说着，又狠狠抽了上去。

　　“爸，我求求你了，我不怪他了。”李涟看着他背上的衣服被抽出两道口子，鲜血立刻把里衣染红一片，她甚至感觉每一根藤条都抽在了自己的心上，“你不要打他。”

　　杨母挡在了杨砾的身前，“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你再这么打下去，还让不让他活了？”

　　“妈，你别管了，这件事是我罪有应得，打死活该。”杨砾紧紧握着李涟的手，“媳妇，你也别管，就当是我给你一个交代。”

　　“可是你死了，我怎么办，谁还对我好呀？”李涟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将憋了一晚上的愤恨、压抑、痛苦全部一股脑哭了出来。

　　“你不要哭，我真的知道错了。”杨砾难得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我不死，我不会死的，一定会陪着你过一辈子。”杨砾抱住她，“媳妇，与你过一辈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