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的脸色异常难看，从呼吸的力度来看，他是被气的不轻。再这么说下去，他得被气死，所以没必要再兜圈子，直说道，“王家犯罪的资料与口供还在我手里，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些东西，我可以立马毁去，否则过了今晚，就会交到上面，等到那时你再想后悔，我也无能为力。”

　　齐摇风直视着他，原本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全身而退，“好，救出人之后，我会带着王家人离开杭州，不会再回来。”

　　苏落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似是有些多疑，难以置信地哈哈大笑几声，“齐团座费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可以说是非常不易，真的舍得这么放弃，还是说想到其他地方，东山再起？”

　　齐摇风见他咄咄逼人，问道，“你想如何？”

　　“齐长官能力非凡，就算从新兵做起，也必然会很快再度崛起，仍旧是我的心腹大患，我不得不防呀！所以齐长官要卸职就卸个干干净净，不得离开杭州，并且答应我，永不再入军营上战场。”苏落可不想为自己树一个劲敌，只有人在眼皮底下，他才能高枕无忧。

　　退路全部被堵死，甚至要被永久监禁。齐摇风闭上眼，答应了，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找王霁，恐怕这辈子都不能相见。

　　他狠了多大的心，才点了头，“好，我答应。”

　　王霁说过，如果你让我走了，我会恨你一辈子。或许，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自己吧？！

　　苏落见他干脆，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舍得？”

　　齐摇风面容平静，名与利他从来没有稀罕过，他舍不得的不过是自己参军时立下的誓言，是他从军多年未曾忘却的初心与抱负，可是现在，战场不需要他，国家不需要他，那便将性命交给还需要的人吧。他亲手摘下肩膀上的徽章，掏出怀中的军职证，就着一封请辞信，一并扔到了桌上，没有任何不舍，“不许再动王家之人。”

　　“齐长官爽快。”苏落也起身，去了内室将所有证据全部取出，当着齐摇风的面全部销毁，看着齐摇风起身，说道，“我明天就会证明王家的清白。”

　　“人，我现在就要带走。”

　　苏落摆出无所谓的姿态，“请便。”

　　齐摇风出来后，并未觉得有一点轻松，他知道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无论如何，还是先把王远山接出来，他快步向着监狱的方向走去。

　　七 八月的天，夜里的风终于降了温，从耳边轻轻吹过，拂过身上一阵凉爽。

　　此时的街道笼罩在黑暗中，空无一人，给人说不出的孤寂。走至巷子深处，察觉到细密的脚步声，齐摇风的脚步未有丝毫的停顿，仍旧稳健地朝着前方迈去。

　　只闻身后一声枪响，惊吵了黑夜中已经沉入梦境的夏虫。齐摇风的脚步停住，眉头紧皱，转过身，看到一个身影倒了下去。

　　“杨砾？”齐摇风没想到他会过来，他会为自己挡住这一枪。

　　然而，不远处的于楠握着枪，走了过来，面带得意，“齐长官再厉害也是个人吧？我倒看看你是否刀枪不入？”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无名的邪火，想挣回今日丢失的面子，再次扣下板机。

　　然而还未动，岔道处突然冒出一声枪响，于楠持枪的手被子弹穿过，手中的枪伴随着血落在地上。

　　苏扬举着枪，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脚将于楠踢了出去，朝着周围的黑暗大喊，“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理会，苏扬怒道，“爸，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有本事做你就别藏着。”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师长没有关系。”于楠捂着那只受伤的手，还在为苏落辩解。

　　苏扬冷哼一声，怎么可能相信，讥讽地说道，“他要是不看到齐摇风死了，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苏落，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你给我出来。”

　　“你个逆子，我是你爸！”苏落举着枪，枪口直直地对着齐摇风。可是苏扬却不能拿着枪口对着他，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枪口抬起，指向自己的额头，“你要是敢开枪，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你做的这一切全部白费。”

　　苏落气得瞳孔骤然收紧，额头上的汗水逆着脸上的纹理低落下来，骂道，“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不成气候的畜生？”

　　“对，我就是学不来你的狼子野心，学不会你的心狠手辣。”苏扬态度强硬地逼视着他，“可是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帮过我多少次，救过我多少次，每一次，都是他在我身边，帮我挡了别人砍过来的刀，背着我从枪林弹雨中逃出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可你非但没有感激，现在还要杀他，反正没有他，我迟早也是死，倒不如死在这里，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苏落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错误，反而还认为自己的慈父之心不被儿子理解而痛心疾首，他把枪收了起来，“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你自己。”苏扬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一点都不领情，“我说过多少次，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你来安排。我的德行有多高，就配得上多高的位置，你现在把我推的太高，根本不是帮我，你是在害我。”

　　“啪！”

　　苏落气得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手中的枪打落在了地上，“你的能力，早就能胜任团长的位子，要不是这个人挡在你前面，你何至于到现在还屈居人下？他现在不止阻挡你前进，甚至还在威胁我的地位，这个人，是我们苏家的克星，他必须死。”

　　“那你就杀了他吧，然后一枪打死我，这样，你就能牢牢握住自己的一切了。”苏扬垂下眼，转过头，劝过多少次，仍旧不起任何作用，那就干脆连他也死了，成全了所有人。

　　苏落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抬起手又想打他，呼哧了许久，最终还是收回手，恼恨地瞪着齐摇风，“你果真是好手段。”

　　瞪了许久，不见齐摇风有任何反应，他气一甩手，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