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霁脚步更快地跑了回来，抓着杨砾的胳膊，迫切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砾见他真的不知道，“齐长官上战场了。”

　　所以，他不是跑了吗？这是王霁脑中第一个泛出的想法，结果这个想法还没过去，又意识到一件事，齐摇风上了战场，那岂不是很危险？

　　“你怎么知道的？”王霁狐疑地看着他，这么大的事，齐摇风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他一声。

　　“这两天城内的难民突然增了许多，我也是一时好奇打听来的。听说南方有大批侵略者入侵，紧急之下，好几个地方的部队都去增援了，我还特地去了一趟齐长官的军营，整个军营走的一干二净，不是上战场增援又是什么？”

　　王霁站在原地，完全呆住，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杨砾继续说道，“说来也是遭气，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把齐长官的营帐给砸了，妈的，要是让我逮住是谁，看我不卸了他的胳膊。”

　　“他上战场，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王霁愣愣地问道。

　　“给你说？就你这暴脾气，不得跟上去？”杨砾翻了他一眼，“对了，我看齐长官平日里脾气谦和，不像是个会得罪人的主。你知不知道有谁看他不过去，趁他不在时把他的营帐给砸了吗？”

　　王霁这才惊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立马难堪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有人妒忌他吧。”

　　“妒忌他？”杨砾看不下眼，“人家拿命换来的荣誉，这还让人眼红了？肯定是些没本事的东西，别让爷爷我撞见了。”

　　“我要去帮一个人，我答应好的，你先把钱借给我。”王霁心里的那股火气算是彻底熄灭了，非但如此，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齐摇风，心里一阵羞愧难当。

　　“你要去帮谁，我给你一块儿。”杨砾也跟了上去，他是怕刚和王霁打架的家伙再次出现，还是觉得自己在旁边比较妥当。

　　“对了，齐长官就算真跑了，你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吧？”杨砾仍旧费解地看着王霁，“咋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嗯？怎么还有酒气？”

　　王霁眼神闪了一下，想了个借口，“废话，我才把我的存钱罐尽数拿过去贴补给他，他就卷着钱跑了，我能不生气吗？”

　　杨砾听的是嘴角一抽，就为了这么点破事，把自己折磨变了形？简直是还未杀敌，就自损一千，这是杀鸡儆猴，溜人家呢？“你就那两个破钱，上次不是打造几个怀表花的差不多了吗？合着人家齐长官看上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存钱罐？你当人家齐长官那么没出息，为了个破罐子，连夜紧急召集全部队伍去跑路？”

　　“那谁说的准。”王霁别开了眼，“对了，这次的战争激烈吗？他在那……会不会有危险？”

　　“上了战场，命哪还是你的。”杨砾说着，见王霁的脚步慢了许多，身体也绷得紧，生怕他担心，又说道，“不过你放心，齐长官身手好，而且机警，肯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他都过来了，肯定不会有事。”

　　“嗯。”王霁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一个无声地祷告：他定然会平安归来。

　　两人到了王霁今天与那女孩分开的地点，等了许久没有见到人。

　　杨砾等的着急，问道，“我说你到底等谁呢，要不我们到那边茶楼去等？这边真是冻死人了。”

　　王霁摇头，裹紧了衣服，嘴唇都在寒风中颤抖，“等一个小女孩，她家人生病了没钱治病，我答应了会给她送钱来的。”

　　“你等的不是个要饭的吧？”杨砾问道。

　　“嗯。”

　　“别等了，你等不来的。”

　　“为什么？”王霁不解地看着他。

　　杨砾搓了搓手，捂在冻的发青的脸上，“给你说了南边在打仗，一路逃难过来的难民铁定不少。这两天城内的难民越来越多，眼见着已经快到了不能受控的范围了，上面也下令，将这些难民全部驱赶出去，估计你找的那个人，这会儿已经被赶出城了。”

　　难怪今天那两个警官连一个小女孩都不肯放过，王霁愤怒，“那怎么能行，这么冷的天，没有吃的，把人赶出去不得都冻死？不行，我得去找她。”

　　“给你说了没用。”杨砾见他执意要走，也跟了上去，“你都不知道外面现在有多少难民，你根本救不了谁。”

　　“可是我答应过她的，至少我得说话作数。”王霁不顾他的劝阻，一刻不停地朝着城门外而去。

　　隔着很远，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声音纷杂，更多的是乞求声。

　　“警官啊，求求您行行好，给一点儿吃的吧……”

　　“我家小毛快饿死了，您就给点救命粮吧……”

　　“求您让我进去，我身上还有两个钱，我只想进去买两个馒头就出来……”

　　王霁的脚步止住了，身在富贵的家庭，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这两天他完全醉死在酒馆里，哪里知道人间的疾苦，比起生死，他的那些事哪里还算什么事？

　　杨砾见他拔起腿就向着城门的方向跑去，慌忙拉住了他，“你要去做什么？”

　　王霁拿着手中的钱袋子，“你没看到他们快饿死了吗？我得把钱给他们，这一点钱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他们不一样，这能救他们的命啊。”

　　“你给我站住。”杨砾死死拖住他，“你这一点钱，能帮几个人，又能帮多久？”

　　王霁僵住了身子，木讷地看着手中沉垫垫的钱袋子，平时看着分量不轻，可是现在，怎么觉得毫不起眼了呢？

　　“能救一个是一个。”尽管他知道，自己帮不了忙，但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而且，那些人，许多抱着的都是孩子。

　　“没用的，就算你给了他们钱，他们也进不了城，买不了吃的。”

　　“那我买好吃的送出去。”王霁像是想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想法，突然惊醒过来，朝着大街的中心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