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看到关键处,字密密麻麻让他不由得有些眼晕,便往一旁的灯盏上凑了凑,这时候韦光将马灯拎过去,顿时一片明亮。
皇帝只觉得大热天吃了一碗冰镇芙蓉糕一般舒心,眼睛都受用起来,咦?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那盏琉璃灯盏,“韦光?”
韦光笑滋滋地跪地,将那灯盏举起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一统江山万代。”
虽然灯盏上只有大明一统江山没有万代,但是不耽误韦光说顺嘴。
皇帝一眼就看出来,惊讶道:“琉璃灯盏?居然这样透亮,着实少见。”
宫内有不少琉璃制品,不过比起金银器、玉器以及瓷器来说,琉璃器只是点缀,宫内银作局也曾经研究过,因为质过脆且不如瓷器那般易于烧制,后来基本就乏人问津。
皇帝不感兴趣,下面自然也就兴致缺缺不会削尖脑袋去研究那东西,所以现在国内几乎没人研究玻璃的烧制,向来都是从海外商人手里买,或者拿瓷器换。
没想到这里突然有这样两盏如此晶莹剔透的玻璃灯罩,可真是了不起!
不过他却不高兴,“又是谁花大价钱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这么两盏灯,灯盏不值钱,那俩玻璃罩子价格昂贵。
韦光就低头偷笑。
皇帝眉头紧拧,“你这个老货,还不赶紧招来。”
韦光笑道:“万岁爷,这是咱们自己人烧出来的。”
自己人?
皇帝诧异,有些不敢置信,谁能?银作局就算了,工部?也不行,景德镇?或许是烧瓷的时候无意中烧出了玻璃?
这倒是有可能。
韦光哪里敢让皇帝猜,要是猜错了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赶紧道:“陛下,是奇技馆。”
奇技馆?
皇帝闭上眼睛靠这椅背想了想,从最近京城的新鲜事里提取了那么一个信息,林修撰骑了辆木马在棋盘街轰动了一阵子,宫里也有人传说,他还特意叫沈君澜汇报过,由此知道了奇技馆,而且沈老爷子也在那里帮忙出主意。
想起林修撰和沈老爷子,皇帝笑起来,面色轻松,“这林状元果然是个神童很会钻研,趁着翰林院差事清闲,正好研究这些奇技,他和沈兖州一起也算互有启发。”他看向那两盏灯盏,并没有责怪林修撰不务正业的意思,反而颇为欣赏。
韦光立刻起身,将灯盏捧过去,笑道:“陛下,老先生如今可真是无官一身轻,舒服得嘞……”
皇帝瞥了他一眼,“怎么,羡慕啊?”
韦光嘿嘿笑,一副很腼腆的样子任君取笑绝不回嘴。
皇帝就仔细看那灯盏的玻璃罩,片刻,道:“这奇技馆有点本事,这玻璃怎么烧出来的?”
韦光道:“说是收了一些破了不值钱的料器重新回炉做的。”
皇帝哈哈笑起来,“这小子。”不过不是自己从无到有烧出来的啊。
韦光觑皇帝脸色,似乎认定奇技馆就是林状元的本领,看来自己得好好打听一下,万一皇帝突然来了兴趣,问这个问那个,自己又不懂,岂不是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皇帝想起什么来,对韦光道:“咱们有没有那碎了不堪用的料器,拿去给奇技馆做这灯笼来。”
韦光为难道:“陛下,咱们可没有不堪用的,有点瑕疵银作局也能镶嵌改作更好的,却是没有不堪用的。”
皇帝眼神一转,就看到了一旁多宝阁上搁着的一个琉璃盘子,道:“这洋人的东西也不见得好看,比起咱们的青花、斗彩也就那样,搁着不当吃不当用的。”
韦光嘴巴张了张,陛下,咱不用这样吧,这琉璃灯盏好,可咱们宫里也不缺灯笼啊,有几样当稀罕物摆着就行啦,真要是把琉璃都送过去重烧这可都是银子啊万岁爷!
“陛下,咱们不如责成奇技馆想办法烧玻璃出来,也省的还得拿咱们宫里的去改。”
皇帝笑得很是畅快,“你这个守财奴!”
韦光立刻接话,“谢万岁爷夸奖,奴才打小就替陛下看着这宫里的财物,老了也不能打瞌睡不是。”
皇帝凝视着那灯盏,缓缓道:“责奇技馆烧玻璃,待太子昏礼上就要全用这玻璃灯才行,谁来管理他们,内监?工部?”
韦光一直龚立一侧笑眯眯地没接话,皇帝轻踢了他一脚,“你起的头,说来听听。”
韦光道:“陛下,内监不适合,奇技馆非朝廷衙门,内监去了容易做大,到时候只怕奇技馆没几日就要散架。”说不定人家林状元一气之下再来个辞官什么的。
皇帝做皇子的时候,也对宫内的太监手段有所了解,所以他登基以后很大程度上限制太监权势,那些太监离了宫里,所过之处都想刮地三尺,实在不应该随便将他们放出去。
“要么你?”
韦光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陛下,老奴年纪大了,全副精力都要伺候陛下,哪里还有精力做别的。”
皇帝想自己直接过问也没那个精力,寻思了一下就有了合适人选,“老先生虽然已经致仕,可朕瞧着他对奇技馆很感兴趣,倒是还应该多多出力才对。”
韦光也连连点头,陛下英明。
皇帝又道:“林状元御赐神童,能有此表现方不辜负朕的赏识,可令他兼任奇技馆馆长,奇技馆也不必列为朝廷衙门,但需承接大内差事,朕没有时间直接过问这个,就让他向麒哥儿禀报。”
麒哥儿就是太子,皇帝在近侍面前多如此称呼。
这意思就是奇技馆仍是独立的民间作坊,但是需要接受皇家监管承办皇家任务,林修撰兼任馆长,太子负责监管。
韦光笑道:“小爷定然会十分高兴陛下安排,老奴这就拟旨。”
白日有朝臣伺候,拟旨就是朝臣的事儿,夜间皇帝心血来潮有了旨意,向来都是韦光的差事。第二日会交付内阁,由内阁参议,如果没有异议就可以由六科校对以后下发,如果有意见内阁就会草拟新的处理意见,再有司礼监呈报皇帝批准如此往返。
不过这只是小事,想必内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
两日后上衙,林重阳就听消息灵通的蔡康等人在说沈之仪获得参与制定太子昏礼礼仪的资格。
一个叫李源的庶吉士道:“学得好不如娶得好啊。”说着发出一声怪笑。
恰好林重阳走到门口,听到他的话和那声怪笑,不由得看了一眼。
翰林院不少人都知道沈之仪和林重阳的关系,见他过来立刻岔开话题跟他打招呼。
那李源却还在那里大声说,有人就咳嗽几声,示意他不要说了。
蔡康笑道:“咱们林修撰可是真才实学童叟无欺,大家有目共睹。”
李源道:“能进翰林院的,没人学问差,说不好听的大家都一样,无非就是谁脸皮白谁眼睛亮点罢了。”
我擦我擦,还有这样诋毁人的,说老子靠脸进的翰林院。
说靠脸也就说了,承认一声人家长得俊又能怎么的,非说什么脸皮白眼睛亮,怎么这么膈应人!
真丧!
这话一出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林重阳笑眯眯地走进去,跟同僚们拱手见礼,“诸位早。”
李源对上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以前就知道这小子生得俊,只是还没这样近距离眼对眼的看过,这么一看就觉得有点晕,那一双眼黑黝黝的跟带着漩涡一样。
过美近妖,不是好鸟!
李源心里哼了一声,对吕明宪道:“洪章兄,听说你最近在编一本关于作文的书,小弟有些建议想与兄探讨一二。”
他笑眯眯地看着吕明宪,因为知道吕明宪近日对林重阳不是多感冒,所以才想拉拢吕明宪排挤这小子的。
他笃定吕明宪会应自己,那就目的达成。
谁知道吕明宪却没听见一样,转身走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了林重阳和李源,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林重阳看着李源,笑道:“李兄在翰林院这些年,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说完也不管李源气得脸色都白了,转身扬长而去。
“哼,哼!”李源连声跺脚,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想说靠脸吃饭的,可林重阳来翰林院才这些日子,已经可以参与编纂仁宗实录,且写了几篇文章大家有目共睹,自己的确写不出的。
“不务正业!”他最后找出一个词来解恨,有这等聪明才智,如果全力做学问,那自然会更好,可他偏去奇技馆搞那些没用的玩意儿!简直是本末倒置,浪费才华!
晌饭大家吃的依然是百姓餐,饭后照例休息半时辰。
林重阳却被谭赟和张学士找了去,“林修撰,东宫有请,夏公公已经在此等候。”
东宫?
林重阳被吓了一跳,太子要见自己?
一旁的一个小太监立刻尖着嗓子大声道:“太子口谕,林承阳听令!”
林重阳一撩衣摆把殿试学的那一套规矩拿出来,跪地接受太子口谕。
“本王有事咨询,你来东宫。”
林重阳:……原本还以为是多高大上的旨意呢,不曾想这样亲民啊,他立刻领了太子钧旨。
他先整理仪容,身上穿着官服见太子也不算失礼,他跟两位学士告辞然后随着小太监进宫。
夏太监名叫夏德忠,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样子,年纪不大脸庞稚嫩,却十分骄傲,跟林重阳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拿鼻孔怼人。
林重阳却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这些没有多少学识的小太监,自小被净身送入宫里,本身就是可怜人,但是因为伺候贵人就生出高人一等的意识,忘记做人的本分,尾巴越翘越高并不知道哪天大祸临头,这才是最可悲的。
当然他也没有提醒的义务,别人也不会听他的,他只是心里腹诽一下而已。
夏太监被人扶上马以后,傲然吩咐道:“扶林修撰上马!”
立刻有四个小太监上来就毛手毛脚,林重阳脸色一沉,“本官自能上马,不劳诸位。”
他翻身上马,却看到夏太监和几个小太监交换眼神的小动作,其中一个小太监笑得格外猥琐!
林重阳心里不悦却假意瞧不见,先见见太子看看状况。
队伍沿着玉河夹道往北去,到了东安门进入皇城,然后一直往西再入东华门就进了皇宫。这算是林重阳第四次入宫,第一次殿试,那时候胆战心惊的根本没空看什么,第二次进宫是传胪大典,第三次就是率众上表谢恩,那三次都是跟着大部队,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更不敢随便东张西望的。
这第四次走侧门,看到的不再是雄伟壮丽的前三大殿,而是西边的文华殿、文渊阁以及东边的御马监,穿过两片建筑中间的金水桥就是太子住的清宁宫。
清宁宫有门三道,前为徽音门,门里为麟趾门,第三门称清宁门,进去就是清宁宫的正殿和配殿。
这里其实就是后世故宫里的南三所建筑群,几经改建,就成了后来的模样。
现在来看,也是辉煌壮丽,灿然无比,没有一点败象。
不知道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会是一位中兴之主,还是一位无能庸君?无能不可怕,只要肯听话,最怕无能还宠信内监,到时候宫廷内外大乱斗,绝对是祸国殃民之举。
他对皇帝了解略多一些,不但见过,且还听沈老爷子讲过几句,皇帝虽然年近四十,但是身材保持得不错,眼底也没有因为酒色而眼袋浮肿,且吏治尚算清明,算得上是守成之君。
再有一位中兴之主,那才是大明之福,百姓之福,后世之福。
如果他们知道后世会被满清灭国,如果他们知道会被列强瓜分,如果……他们还会一意孤行,蝇营狗苟于私人一己之力吗?
可惜,这些不能说,不敢说,没法说。
夏太监看林重阳原本淡然的神色竟然突然浮起一丝悲伤的表情,顿时不悦,小子你进东宫竟然敢一脸悲伤,你是来干嘛的?你来丧门我们殿下呢!
他刚要呵斥,却见林重阳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便只好憋回去。
进了清宁宫夏太监就让林重阳在门口等着,他则进去通报,又因为林重阳连一个红封都不给,所以他故意磨磨蹭蹭。
让你抠!治你个怠慢太子的罪名!
就在他故意东绕西绕,见了柱子摸一下,见了栏杆靠一下这般磨洋工地走着,太子身边另外一个叫王瑾的太监跑出来,见他竟然靠在栏杆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夏德忠,你作死呢,林大人呢?”
夏德忠不敢磨蹭了,忙站直身子,陪着小心:“王总管,小的方才崴了脚怕一瘸一拐不好看,略歇了歇。”
王瑾啐道:“别是你小子给林大人使绊子吧,我还是自己去请。”说着他就往外疾走。
夏德忠这会儿也不脚疼了,赶紧奔出去请林重阳进殿。
林重阳看他一副前倨后恭的样子,笑了笑,“夏公公,这是怎么啦?”难不成眨眼间自己镀金了?
夏德忠笑得十分谄媚,“林大人不跟奴才一般见识,没得辱没了您的才名,殿下等着呢。”
林重阳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跟着入内,路上就看到了等在道旁的王瑾。
王瑾立刻上前请林大人去殿后的左轩。
林重阳道了谢,跟着王瑾一路过去,绕过清宁宫正殿到了左后方的左轩。
左轩并非一座单独的敞轩,而是一个有围墙的小院,正房为五开间,红墙绿瓦绿门窗,在奢华的宫廷里显得有些过分的朴素。
轩内没有用墙间隔,而是落地花罩和帷幔,两间的进深显得十分阔朗。
太子坐在正中,下手却有两人陪坐,正在相谈甚欢。
林重阳和沈之仪对视了一眼,没想到他也在,他一撩官服动作到位地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的声音挺年轻,透着一股子欢快,“林修撰快快请起,赐座!”
林重阳谢恩,然后起身在沈之仪下手落座。
他笑容得体,目光平和而坚定,和太子有了一个眼神交汇,然后又和对面那人点点头。
太子笑道:“林修撰不认识他,这是小王的一个伴读,叫徐峥。”
徐峥起身朝着林重阳躬身施礼,“徐峥见过林大人。”
林重阳忙起身拱手还礼,“徐兄客气了。”
太子的伴读,以后那可是了不得的,怎么也是一方大吏。
太子又让人赐茶,笑道:“若小王早些年认识林修撰,必然会想办法求父皇请林修撰入宫做伴读的,不过幸亏没那样委屈林修撰,如今林修撰可做小王的师傅。”
林重阳忙起身,谦逊道:“臣不敢。”
太子摆摆手,“别拘谨,父皇让小王找你们来随意聊聊,认识一下,所以你们不必拘束。”
沈之仪和林重阳少不得又要拱手谢恩,却不必再起身。
林重阳悄悄打量太子,十六七岁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皇帝保护得好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太子这么大了竟然还带着浓重的孩子气,按说深宫养成的孩子要么稳重深沉,要么蛮横嚣张,要么阴柔算计,却很少太子这样……单纯的。
太子之前就请了沈之仪来聊一下关于昏礼的一些礼仪问题,其实他不懂且听得头大,但是沈之仪讲得还挺有意思的。
他就让沈之仪回去整理折子到时候呈上来。
他又对林重阳道:“林修撰,父皇让你兼任奇技馆馆长,以后奇技馆的事情朝廷不干涉,不过你们要承接皇家差事。”
林重阳问道:“殿下,是摊派差役还是……”
给不给钱啊!
奇技馆可不是匠户啊!
“林修撰真是真性情,小王喜欢至极,”太子跟徐峥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林修撰放心,皇家也有皇商采办,所需采办器物若是交给奇技馆承办,自然是要给钱的。只是小王要成亲花费颇巨,实在不忍父皇操劳,是以想跟林修撰打个商量。”
林重阳道:“臣洗耳恭听。”
太子道:“父皇的意思奇技馆可以勘探域内各地,开矿烧玻璃,如何?”
林重阳心头大喜,他为的就是找皇帝当靠山啊,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大方,真是举世明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自想不到皇帝因为多少代人烧玻璃也没成,林重阳不过是用现成料器再加工,不一定能无中生有烧出玻璃来,所以给的条件很宽泛。
既没有固定地方,也没有规定年限,更没有说是否上缴税收。
不过林重阳却想把这些明确下来,毕竟做这个也不是为了自己发财做暴发户的。
他道:“殿下,奇技馆希望能得到工部堪舆的支持,去地方勘察地质,若是找到合适的矿石就可以就地修窑厂烧玻璃,无须运来京城。而地上地下所有矿场悉归国有,届时自然要缴纳赋税充盈国库。只是臣想恳求前十年免税,毕竟不知道何时才能勘察到矿石,不能保证何时能烧出玻璃来。”
咳咳咳,他觉得自己有点狮子大开口,但是人之常情,不就该如此么,荒地还三年免税呢。
太子啊了一声,“不保证时间?那……”
看他为难,林重阳寻思自己的确有点过分,十年实在是太久,要不就五年?
不等他说话,太子道:“父皇是希望待小王大婚的时候可以全用这种琉璃灯笼的。”
我擦,还说明君呢,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好吧,你什么也不给,这时候就想要一条街两条街满宫的灯笼,你怎么不上天啊!
满天星星正好做灯笼!
太子看林重阳脸色都变了,就知道肯定十分为难,笑道:“林修撰放心,小王知道烧玻璃十分困难,我自会跟父皇解释的,到时候不要全部都是,只需要清宁宫重要地方挂这灯笼就好,如何?”
林重阳寻思可以啊,但是得略缓一下再说,太子孩子气,自己还是孩子,完全可以故作不知啊,他缓一下的功夫,太子就道:“实在不行,我还能帮你收集琉璃器皿改烧啊,是吧徐峥。”
徐峥都要哭了,殿下您对林修撰也太和气了吧,不是说好的要拿出一点架子来,让这小状元心生畏惧,不得不臣服吗?
不是还说了,陛下故意责成他们烧玻璃,让他们进贡大量琉璃灯以供太子大婚就是要故意刁难他,然后好给太子施恩的机会吗?
您怎么……人家林修撰什么还没说呢,您自己先把底给交了呢。
林重阳立刻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伏地道:“臣叩谢殿下恩典,必然竭尽全力,一定要为殿下大婚送上光明琉璃灯。”
太子连声说好,“我信你。”他还亲自将林重阳扶起来,拍拍林重阳的肩膀。
林重阳重新落座,太子对奇技馆十分好奇,问了许多问题,林重阳都一一给与解答。
交谈中,林重阳发现太子对政事以外的知识非常感兴趣,说起来便两眼发光,他便也诚心给出答案。
相谈甚欢的时候时间过得就格外快,转眼日头西斜,太子却依然没有要他们告退的意思。
徐峥暗示了好几次,太子颇有点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知道啦。”
他起身,两人立刻跟着起身告退。
太子对沈之仪道:“劳烦沈主事。”
沈之仪躬身施礼,“臣职责所在。”
太子又对林重阳道:“明日巳时小王去工部,你也去。”
林重阳领命,然后和沈之仪一起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