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日一行人从林家堡出发,路上跟王文远会合,不少当地乡绅前来从程仪、酒菜践行。天寒地冻,腊肉、熏鸡、烧肉以及各式路菜是必不可少的,另外有两只大酒篓,里面装满了景芝白酒,喝干了路上还可以沽酒,非常方便。
王文远家已经盖起了新的四合院,本想邀请大家住一宿,不过因为人多行路缓慢,时候尚早,众人决定饭后启程等天黑再投宿。他们虽然骑马、坐车,但是拉了不少物品,且还有随从,因此赶路速度并没有多快。
这时候赶路有个好处,路面冻实,马车走得比较轻便,若是立春以后化冻,很容易车轮陷入泥里,增加不少困难。
紧赶慢赶,三天时间抵达潍县庄继法家,赵文藻和孙机已经在此等候。
庄家老爷子让人大摆筵席,请了当地致仕在家的老举人们前来作陪,还有当地慕名前来的无用社优秀生员们以及借着送程仪来攀关系的乡绅们,除了送吃食的,还有人送了一个厨娘,据说手艺极好,免得举人们进京吃不惯那里的菜。
林重阳收下其他程仪婉拒了厨娘,他从林家堡带了吉祥和一个妈妈,两人女红厨艺都不错,没必要多养一个。
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众人便出发,一路沿着城隍庙前街往西出了迎恩门顺着驿道往昌乐县去。
此去五十里的路程,他们要先派两匹快马进城安排住宿饮食,林重阳等人只需要天黑前赶到即可。
天擦黑的时候,林重阳等人住进昌乐县的驿馆,趁着饭前的时间,林重阳就将自己的行路日记写了几个字:初六晚,乙巳。极冷,早雪,即晴,大风,快行,累。
当他正想看几页书的时候,冯顺匆忙进来,“少爷,严大人打发人来了。”
林重阳一听立刻起身,“快请。”
很快冯顺领着两人进来,当先一人居然是常先生,旁边一个长随捧着一只小木箱子,一进屋常先生就上前施礼,“林解元,我们大人得知公子到此,特命我来送上程仪。”
林重阳忙起身还礼,“常兄何须如此见外,请坐。”他让冯顺收下小箱子,请两人落座喝茶叙旧。
常先生笑道:“当日一别,三年未见,公子已高中解元,咱们大人向来看好公子,来时还对我说来年公子定高中甲榜。”
林重阳笑道:“承大人和常兄吉言。”
聊了一会儿,常先生告诉林重阳,严大人有要事不便前来,所以让他代为走一趟,带了二十名兵士一路护送他们到济南府。
林重阳诧异道:“常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年前回来的时候总体还是很太平的,这会儿过了年,按说不该有什么状况。
常先生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大人这样吩咐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林重阳见他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自然也不问,然后带他去见见其他举人们。
众人听说严巡守居然派人护送他们,顿时觉得非常荣幸,一个个激动得很。
饭后待常先生回去休息,林重阳就和陆延等人通一下气。
“这还是当初重阳和严大人的交情呢。”王文远还沉浸在兴奋中,如果不是重阳,严巡守怎么可能会专门理会他们。
林重阳想的比他们更多,今年莱州府中举数目由往年的倒数第二变成第三名,而且还出了一名解元,严大人作为巡守兼管着文化这块自然也有他的功绩。而严大人这几年一直都在山东地界做官,以他的个性拉拢山东的读书人也就很好理解。
这一次秋闱府学以及密水县学的教官们都会跟着升职,除了黄教授年纪大自己不想动,陈训导将会升任兖州府某知县,其他训导也各有前途。
这都是今年举子数量增多带来的好处。
林重阳关心的是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庄兄,你们潍县离这里近一些,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庄继法摇摇头,“年前我一直闭门读书,倒是没听说外面的事情。”
这时候他本家的一个堂弟叫庄继善的道:“我倒是听人家说尧王山、商山、黉山那里突然出现了两股土匪,专门打劫过往的客商,初始只抢东西绑票,后来还杀了人,十分可恶。”
一听这个大家都炸了,“这几座山都不大,还毗邻驿路,官府没人管吗?”
庄继善道:“自然是管的,只是他们东躲西藏的,官府刚追上去人就不见了,着实让人头大。”
陆延冷笑道:“这可就怪了,还有咱们官府拿不到的人呢?那些差役拿着拘票四处拿人的时候,别提多能抖威风。”
知县是父母官,而知县下面的差役胥吏们是可以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的,除了二三十人是有法定俸禄的,其他人都是知县给钱,工钱极低,平日都是靠着吃原告被告以及从百姓身上捞钱的。
除了极少数正直的差役多半都一个德性,拿钱肯办事的还好一些,多半都是一些拿钱不办事的,所以陆延才会如此鄙夷。
蓝琇轻轻地拍了拍他,让他不要那么激动。
赵文藻道:“这几处都在严巡守的治内,出了匪乱,按说严大人会勒令青州府尽快剿灭才对。”
治内出了匪乱,哪怕小,若是被有心人报上朝廷,被巡按御史弹劾的时候,不只是巡守、知府,只怕布政使都有干系呢。
林重阳道:“严大人他们想必已经有了安排,咱们只管小心就是。”
饭后回到房间,林重阳还是找了祁大凤来,将严大人以及庄继善说的事情告诉他。
“祁师父,你带人想办法去打探一下,这几日有严大人的人保护,你不必和我们同行。”
祁大凤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等他走后,林重阳打开严大人让人送来的匣子,里面有一百两银票,一百两银子,另外还有几本书,几封信。
一封信是写给他的,还有几封信是让他路上遇到事情可以拜访当地官员的介绍信,几本书是关于路程图的,上面附着地图、驿站以及负责的驿丞等信息、可投宿村落等,虽然版面不清爽,却也面面俱到。
林重阳将这个交给吉祥,“这个是好东西,空了咱们重新整理一下。”
按照他的要求整理过就会很实用,用一张宣纸,将整个行程图绘制在上面,然后标注路线图、驿站、城池、村落,备注当地的特产、大户,走到哪里查到哪里,非常好用。
冯顺兄妹俩跟他学读书,学的都是最实用且最快速的读书路子,他一说他们就懂,当天晚上就商量着如何分工。
虽然有严大人派来的一队兵士护送,林重阳他们还是晓行夜宿,并不敢大意,虽然路上遇到过几个可疑人,好在一路平安。
过了青州、淄河村、金岭镇、龙山镇一路就到了济南府。
这一路上大家觉得都要神经了,看谁都有嫌疑,路上若是有人做个奇怪的动作多看他们一眼,都会怀疑是不是匪徒们来踩点的。
“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孙机这一路憋坏了,刚到济南城外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
众人也相继从马车上下来,跺跺脚,虽然气温低,风又冷,可总比一直坐在马车里蜷缩着舒服。
快到济南城,常先生等人去不进城,而是要告辞原路返回。
众人和常先生道谢告辞,也不耽误他和林重阳说话,就慢慢地往济南城去。
林重阳让冯顺拿了二十两银子,亲自交给常先生,“天寒地冻的,请兄弟们喝酒吧。”
常先生没想到林重阳会这般大方,“公子何须客气,”
林重阳笑道:“常先生也不要和我客气才是,这一路上可多亏诸位了。”
他相信如果不是常先生带人护送,只怕路上还真是没那么太平。
常先生推辞不下便只好收了,直接扔给为首的那个兵士,“林解元赏兄弟们喝酒的。”
诸军士立刻拱手笑道:“多谢林解元!”
林重阳说了几句感谢话,知道他们要原路返回不肯进城便也不耽搁时间,互相告辞反向而行。
进了济南城,比起外面来暖和了很多,因为城内暖和,且泉水涌动不止,所以很多泉眼依然汩汩流淌,并未结冰。
被冲刷的干干净净的石板路上,两边堆积着晶莹的白雪,白雪之间有一条细流蜿蜒流淌,泉声涣涣,这种声音足可以洗涤人心驱逐浮躁,有一种莹媚如春的感觉。
林重阳和他们戏言:“等老了,咱们可以住在济南城,往北去北直隶,往南下江南,往西往东也都方便,最是理想不过的养老之所。”
众人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孙机还试了试他额头,“重阳,你累糊涂发癔症了吧。”大家正踌躇满志要进京考进士,大好前途还没开始呢,他居然说养老!
林重阳笑了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要规划好人生。”
众人决定不理他,只有赵文藻笑微微地说这个想法其实挺不错的。
林重阳道:“咱们在济南城逗留一天,大家可以去拜访亲友,顺便补充物资,后日一早出发往齐河县去。”
没有亲朋的也有要好的同年,大家分别去拜访,第二日早饭后林重阳去齐州书院拜访谢院长。
他带着冯顺进了书院的时候,发现有几辆马车拉着行李正出去,看了几眼,寻思可能是进京的考生。过了济南到时候一路往北,赶考的、商旅们都多起来,所以也会平安很多。
谢院长这期间准备了不少历科的会试、殿试墨卷程文给他,一路上他们可以讨论学习。
谢院长还要送程仪给他,林重阳拒绝了,笑道:“已经尽够了,院长操持书院不容易,还是留着补贴那些贫寒学子吧。”
齐州书院时常补贴一些贫寒而优秀的学生,所以基本上没有多少盈利,几十两银子拿出来,估计都是谢院长的家底。
谢院长戏谑道:“京城居大不易,样样花钱,不说你吃喝穿住要钱,就算你拉尿都要钱,哪里能像在家里这样好?这里一个包子三四文总能买到,京城至少就得五文六文,一顿饭没有个三十文吃不到东西,你还带着那些同年,到了京城少不得还要你补贴他们。”
林重阳道:“车道山前必有路嘛,再者说我们带的钱也尽够的,我三伯早去了几年,也有点门路,我们去了并非两眼一抹黑。”
谢院长见他坚持,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懂事。
又聊了一会儿,谢院长想留他吃饭,林重阳道:“等考试结束回来的路上,再跟院长好好畅饮吧,这会儿还有朋友嚷着要聚,不好不去。”
谢院长也就不留他,走到门口,神秘兮兮地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不可说是我说的。”
林重阳看他那般神秘,笑道:“院长请说。”
谢院长低声道:“老爷子其实去京城啦,等你进京就可以去拜访他。”说着就给了他一个条子,上面有沈老爷子地址。
林重阳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听谢院长说是去年秋天的事儿,林重阳哎呀道:“那岂不是路上碰见过,老爷子居然没吭声。”
如果是那个时间的话,应该是他们从济南回家去,沈老爷子恰好从莱州府往济南来,说不得还真是路上错过呢。
老爷子轻车简从,想要避人耳目自然要简单许多,只是他一个老人家,七老八十的这样长途跋涉,实在是不理智。
告辞谢院长,他带着冯顺回林家别院。
晌后少不得还得聚一下,曹典史等人摆酒请他们几个举人入席。
酒过三巡,大家随意聊天的时候,曹典史跟林重阳笑道:“沾林公子的光,我也得了布政使大人的赏识考评得个优等,年月也熬足了,要调去高唐做县丞。哈哈。”
林重阳立刻恭喜他,“是曹大哥兢兢业业,忠君爱民才有此擢升的。”
他可没想过自己只是为了好友走个后门,就能让曹典史也沾光,毕竟只是略收拾一下厕所,也没有什么别的大事。
可有时候以小见大,往往便是如此,布政使作为提调官,去年乡试改造茅厕,引来考生们赞誉有加,主考大人上达天听,皇帝居然为此表扬嘉奖了去年山东布政司秋试的一干官吏,实在是让人意外。
曹典史喝得有点多,拉着林重阳的手,“老弟,说到底,我还真没想过有这一出好事呢,原本以为到老做个典史也不错了。”
对于一个喜极而醉的人,林重阳自然不会苛责,恭喜了几句,然后适时让大家散了。
跟曹典史分手的时候,他道:“曹大哥,泰安州长寿村的那些人,你临走之前还是要去摸摸底,届时不要忘了叮嘱继任者,免得那些人不安分。”
邪教就是邪教,哪怕还没露出獠牙,它也是邪教,更何况当日他亲眼所见,真空教就是邪教。
曹典史连连点头,“老弟你放心,哥哥按你说的办,你让哥哥干嘛,哥哥就干嘛。”
林重阳笑了笑,说了几句就告辞,“明儿一早我们就启程,诸位的好意都在酒里,我等领情,诸位留步不必再送。”
第二日启程离开济南府往齐河县去,夜里在县城驿馆投宿,二更天的时候祁大凤带人追上来。
林重阳披衣起身,让祁大凤进屋。
“祁师父,如何?”
祁大凤表情有些严肃,“少爷,那里的确盘踞着一股新生的土匪,大约有四五十人,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但是有几个人本领不低,分明就是练家子。”
练家子?如果这样的话,这事情就有点严重。
民间没有那么多练家子,有也都是官府挂名的,比如镖局、民勇等,这些都是有册可查的,那么这几个练家子是哪里来的?
能让祁大凤说本领不低,那就不可小看。
难道是军队里逃出来的?
他让冯顺磨墨写了两封亲笔信,然后让祁大凤派人拿着他的名帖去拜访曹典史,一封交给曹典史,一封请曹典史派人送给严巡守,之后就让曹典史去找知县和知府大人们商量去。
祁大凤道:“少爷,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林重阳道:“有这样一拨势力凭空出现,肯定有麻烦,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麻烦。我们只是路过恰好知道,自然要告诉当地父母官,请他们早做准备。”
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现在他管不了,也看不透,也不想去掺和的。
那些土匪现在只是偶尔绑个肉票,没有伤害老百姓,不会激起民愤,再加上有高人领头,只怕单纯几十个差役还真对付不了他们。
这些暂时不是他能管的。
出了齐河县,下一站就是禹城,中间有七十里路,晌午没有遇到村落,车队便在驿路边的空地上休息。
此地为鲁西北冲积平原,西南高北边低洼下去,土壤肥沃,沿河有大片人高的芦苇,经过严冬的洗礼,如今枯黄却依然倔强地挺立在那里,在蓝天白云下,有一种孤独的美感。
林重阳捧着自己的紫砂壶慢慢地辍着红枣枸杞水,一边用炭笔在画板上随意地勾勒几笔,陆延等人围在他旁边看,他们也知道林重阳为什么不画写意和工笔画,因为那些需要随身带笔墨砚台,这个只需要一支炭笔一张纸就能随便勾勒,方便简单。
恰在此时,有几只白鸟从水面掠过一只落在芦苇上摇来荡去,一只围着它振翅低鸣。
林重阳唰唰唰几笔,就将鸟儿的轮廓勾勒出来,再勾勒出羽毛的的锋芒,最后点上小眼睛,顿时惹来一片惊呼。
“画得好的人不少,可读书好、会射箭、能画画,我就服咱们林解元!”庄继善一副万分崇拜的样子看着林重阳,拱手道:“林解元,不知道能否将这幅画送给小弟?”
林重阳有点为难,练笔之作,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那边陆延立刻道:“你还挺会挑的,重阳好不容易触景生情画了一幅画,我们还没来及开口呢倒是让你抢先,咱们排队啊,排队!”
冯顺就赶紧将画板拿走,把画揭下来让吉祥收起来。
厨娘几个烧开了热水,就让大家赶紧去吃饭,开水泡饼,再拌点酱菜对付一下,有热水比什么都强。
吃过饭大家就牵马上路,这时候后面一只车队跟上来,为首两个骑马的汉子,后面有四辆马车,另有几个骑马的随从。他们的马车用厚呢封得严严实实的,既不透风,也能隔绝外人的视线。
祁大凤看了他们一眼,示意属下护送林重阳等人先走,他断后和那支车队聊聊,看看是不是济南城出来的。
林重阳一行人一共有六匹马可以骑行,其他人要么坐车,要么走路,林重阳坐车累了就骑马,骑马累了就坐车。
反正行路难,不管坐车还是骑马,都死累,不是人受的。
探马回来报告前面一座石桥,丈许宽,七八丈长,骑马的先行,马车和行人殿后。
林重阳和陆延几个骑马在前面走,这时候对面也有一行人骑马赶车的过来,他已经要到桥中央就催马快行,想小跑过去,谁知道对面的人居然也催马跑起来,竟似要和他抢个先后似的。
丈宽的路两马并行完全没有问题,林重阳立刻勒马减速,放马慢行,那人已经催马来到桥中央。
林重阳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那人带着棉帽子,胡子拉碴几乎看不清脸,控缰绳的一双手黑漆漆的青筋暴起,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重阳收回视线的时候,那人的目光却刀子一样钉在他白皙如玉的一双手上,还发出了一声冷嗤,然后双脚一磕,那马居然就大喇喇地挤到了中间来。
他这般一挤,林重阳的马下意识地就往另一边靠,被挤到了护栏边上。
林重阳还没说话,后面的陆延朗声道:“桥宽敞得很,阁下作甚要挤过来?”
说话间,那人已经丢下林重阳朝着他挤过来。
而林重阳也没因为他过去而好受,因为后面的马车竟然就大喇喇地擦着他过来,一副要把他挤下桥的架势。
林重阳立刻提鞭子作势抽对方的马,吓唬它躲开一些,对方车辕坐着的车夫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臂。
那只手看似干枯却份外有力,铁钳一样扣在他的手臂上让他一条胳膊登时酸麻无力,鞭子掉在地上。
后面的陆延也被那汉子逼迫下马,见状立刻大声呵斥来救林重阳,其他人也扬着马鞭冲过来,几个民勇更是抽出了腰刀两人冲上桥,几人堵在桥下。
林重阳被车夫拉住,陆延被那汉子挡住,马车却继续保持前行,林重阳挣脱不开,又不想被他扯过去,只能死死地握住马鞍,他的马居然被扯得连连后退。
这时候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双窅黑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林重阳登时有了主意,一脚勾着马鞍,一手和那车夫纠缠,身体灵巧地一转,借着两股力道平衡身体,一脚又狠又快地踢向车窗内的那双眼睛。
“啊——”里面的人惊呼一声,又慌又乱地险险躲开。
前面车夫关切之下立刻松手,林重阳脚尖在马车上一蹬回到马上,他也不急着走,迅速从马鞍侧袋上抽出自己的弓、挂弦、挽弓、搭箭,对准了马车,日日坚持的苦功没有白练,所有动作眨眼间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桥头的祁大凤也拉满重弓瞄准了前面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