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离要问的是昨夜怎么回事,苍术只好将自己知道的那部分说出来:“昨夜王爷设宴宴请众下属,酒过三巡便率先回府,途经水牢进去一看,吩咐暗卫看守无事不得入内,不料烟花声过大,王爷落水无人得知,宴会结束后,王妃发现王爷不见,派人四处寻找才发现是在水牢。微臣进内的时候,只看到王爷全身湿透趴在池沿上,已经昏迷过去了。”
晋离回想不起来,隐约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于是问道:“是谁救了本王?”
苍术回道:“暗卫们根本不知情,水牢内只有雌鲛和王爷二人,想必,是雌鲛伸手援助。”
晋离冷笑一声,苍术十分意外,意外之外,只有低头适应。
晋离起身,率先走在前头,边说道:“去,看看本王的救命恩人。”
苍术道是,跟在晋离后头。
外头雪下得极大,晋离披上一件紫色大氅,苍术为晋离打了一把紫伞,雪还是纷纷附在晋离身上。
站在水牢大门的时候,冷冷凄凄并没发现那条雌鲛的身影。苍术问晋离要不要进去看看,晋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似乎走进去便是背叛了他已死的母妃和远在兰泽的青黛一样。
苍术叫来饲养人问道:“今日可曾喂养?”
饲养人虽想谄媚,听了这问题也不由邹眉头:“小人今日按时来喂养,见不到雌鲛便将鱼扔进水里,可刚才一瞧,鱼全都浮上水面,还不见雌鲛半个身影,小人也正准备上报呢……”
饲养人还未说完,晋离便也等得不耐烦离开了,苍术紧跟其后,只剩那饲养人一脸疑惑。
几日后,饲养人上报,雌鲛未曾进食半滴,池水已变浑浊。
那时的晋离正在书房内,松音刚刚送了一碗药进去,晋离一边端着药一边听饲养人禀告,这话还未说完,就看晋离将碗扣在桌上,大氅也未来得及系好,匆匆一披便快步赶往水牢。
松音在后头跟了几步,叫着:“王爷!王爷!”
晋离并未回头,只是路上遇到蝉衣,急促说道:“照顾好你主子!”
蝉衣一怔,蹲福道是,再抬头的时候,晋离身影已经消失在水牢门口了。
蝉衣回过神来,连忙去书房,见到松音端着那碗中药发着呆,她忙问:“王妃,你怎么了?”
松音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蝉衣为让松音开心,跟松音说道:“王妃,下午请了沥城有名的大夫黄生,听说经他的把脉,十个有九个都是喜脉呢!”
松音这才有了点笑意,但是也还是很理智地,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怀孕哪儿是把个脉就能有的呢,这都是外头瞎传罢了,你也信。”
松音说完想到手中的这药,连忙跟蝉衣吩咐:“这药拿去温着,待会儿再给王爷送来。”
蝉衣蹲福道是,接过松音手中的药后便离开了。松音跟着蝉衣走到书房门口,站在廊下看向水牢方向,久久才将那门帘放下,忧心忡忡地返回坐在美人榻上。
而水牢内,晋离站在水池面前,跟下属们说道:“放水。”
饲养人听完立马跑去将水引到其他水池去,而山奈池中的浑水也在被快速放掉。
晋离盯着那池水一寸一寸地下降,却还是没看到半分雌鲛的身影。
苍术站在晋离身旁,趁机瞧了晋离一眼,只见晋离挂着寒霜一样的表情,却突然拧着眉头,敛眸间如日月同行的矛盾,却在眨眼间烟消云散。紧接着晋离的身影却一下便蹿了上去。
苍术去看池中的水,还没见底,但是有些许栗色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就这么一瞬间的事,苍术却看到晋离纵身一跃跳进池中。
众人皆是一愣,还未搞清王爷在做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王爷横抱起山奈而起,率先越过众人往门外走去。
“还愣着做什么,叫李准!”晋离横抱与苍术擦肩而过时说道。
苍术连忙道是,但他还是微微有些纳闷,以他的印象,王爷对这雌鲛并没有什么惜意,否则也不会要送她去赌场还请独活来做长明灯。
尽管如此,苍术还是吩咐侍卫去请,随后去追晋离,发现王爷竟带着山奈去书房,等苍术进到书房的时候,看到王妃和王爷站在美人榻旁,雌鲛躺在上头,鱼尾半拖在地上。
王妃皱眉又担心道:“王爷,您大病初愈,怎么又下水了呢,快脱了吧。”
可晋离不为所动,王妃实在看不下去,便帮他脱下那些湿衣服,边吩咐蝉衣道:“快去拿干净衣服!让小黄门把书房地龙烧旺些!”
晋离充耳不闻般任由松音帮忙,等到松音去接衣服的时候,晋离对苍术说:“瞧着赶制一张合适的榻来。”
苍术点了点头,晋离正想问李准,李准便拿着药箱进来,因为山奈身无衣着,晋离本不拘小节,但松音在场,不想让她多想便跟她到了偏房。
换好干衣服后出来时,松音吓了一跳,只见李准徒弟端着一盘血肉模糊的细碎东西,李准手上给山奈绕的缠布已经在系结。
松音连忙跟晋离说道:“王爷,臣妾熬了药,这就去给您端来……”松音捂嘴,怕是多待一会就要吐出来。
蝉衣扶着松音出去,却内心一喜,忙着跟松音低声道:“王妃,该不会是有反应了吧?要不咱们去跟王爷说说?”
蝉衣说着就要走,松音连忙拉住她道:“唉,别去!”
蝉衣顿了顿,立马反应过来:“主子,是不是要给王爷个惊喜呀!”
关于这个松音什么也不说,却笑着拉着蝉衣的手走了,走了几步后嘴里嘟囔道:“走吧,王爷的药还温着呢。”
松音心里头也有疑问,她刚刚那恶心,是看到了那些腐肉纯粹恶心,还是害喜了呢。
书房里晋离问李准道:“何如?”
“王爷,手臂上原本缝合的伤口腐烂,身上的其他小伤口有发炎的情况,微臣已给鲛人上了药,先把小伤养好再入水池并不要紧。只是……”
“只是什么?”
“微臣看这鲛人情况不妙,似乎昏迷的症状不是这一天两天。微臣试图把脉知道昏迷缘由,可无奈鲛人到底是异族,微臣无能为力,望王爷责罚。”李准低身跪下。
晋离低头瞧了李准一眼,却越过跪在地上的他走到前头去,瞧了几眼山奈后,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反问语气道:“难不成,等着她死好做成长明灯?”
李准听出晋离真正态度,忙否定道:“王爷,这倒不必。微臣想,沥城渔民见多识广,兴许有人会知道这雌鲛昏迷原因。微臣恳请王爷下令张贴赏榜,定有能人异士懂得一二。”
晋离半侧着身子去看苍术,苍术见王爷默许李准的意见,便出门办去了,想着这事办完后让工匠赶制张合适雌鲛的美人榻。
李准告辞后,清理水牢水池的侍卫端着一盒粉珠而来,在门外请求见面。
书房门外的小黄门来报:“回禀王爷,外头清理水池的侍卫端着一盒粉珠求见。”
晋离点头,小黄门退出后不久,两名侍卫便进门来跪在晋离面前,“王爷,这是属下清理雌鲛水池时发现的粉珠。”说着抬手将一盒手掌大小的粉珠端在头顶。
晋离接过那木盒,放在手中把玩着,“退下。”
那俩侍卫听令离开,晋离原本将那盒子随手放置桌上,随后又想起松音待会儿要端药来,便又将那盒子收到放鳞片的大木盒里去了。
松音端药来的时候,只见晋离坐在书桌前旁若无人地看着书,松音小心翼翼避开鱼尾,端着中药给王爷,“王爷,先歇会儿吧,这药可不许再温了,喝吧,妾身就在这儿等着。”
晋离抬眸,继而一笑,端起那碗药一口喝干,却是极其斯文,喝完眉头也不皱一下,如水一般解渴而已。
松音笑道:“王爷,臣妾还以为要耗一会儿呢,不想王爷一口便喝干了。不瞒王爷,这药臣妾抿了口试味道,实在是受不了苦得直打颤呢,臣妾实在佩服王爷。”
晋离却道:“本王身体底子不差,药喝不喝无所谓。你却不行,王妃,下次试药之事让下人来便好。”
松音点了点头,羞怯地端起空碗便要离开,回头的时候看到那雌鲛赤身躺在上头,便回头跟晋离说道:“王爷,这雌鲛指甲尖锐又力大无穷,会伤着您吗?臣妾担心呢。”
晋离温润一笑,跟松音道:“昏迷不醒,就算精神了也没精力闹腾,王妃不用担心,她救本王一命,本王现在还回去便是。”
松音点了点头,跟晋离说道:“王爷,这鲛人生活开放无所谓,只是咱们终究是大户人家,这鲛人赤身也实在不妥,以往还能藏在水中,可现在养伤,臣妾想着至少要穿件中衣才好。王爷觉得如何?”
晋离头也不抬翻着书,漫不经心回道:“这事王妃决定便好。”
松音点了点头,端着药碗这才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