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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旅途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4187 2021-04-24 12:29

  修整了一夜,次日便从天水出发,去往盟军与周军交战的兖州。

  昨晚,沉容向李广德询问了一番自己母亲和哥哥的下落,然而李广德告诉她,她的母亲和哥哥早已不在清河,也不在成州的叶家。如今路上乔装打扮的人太多,流民的数量巨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找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沉容听后默然无语,但愿母亲和哥哥已经找到安全的场所避难,想着自己回到慕容恪身边之后,哥哥得到了消息,应当会来寻她。

  于是事不宜迟,当尽快从天水出发。

  李广德出城三里送行,两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一番后,便再无话可说。沉容犹豫着,打算告辞离开。

  “沉姑娘。”李广德依旧是这样叫她,仿佛唤她“姑娘”,她就还是当初那个在东宫里鲜妍明媚的小宫女,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他们还可以做得成朋友。

  就算她如今的身份,是金国皇帝的贵妃。

  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对于那位太子殿下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李广德从袖中掏出一块螭玉,那玉色通透,雕工精细,应是皇上的御赐之物,沉容不解其意,疑惑看着。

  “你拿着它,若路上有人为难你,你便将这玉拿出来给他看。”李广德说着将玉翻转了一个面,背面无螭龙图案,而是细细纂刻了一行字——征伐大将军李氏。

  沉容顿时明白过来,这玉想必是皇上任命他时所赠,心中感慨,虽不好意思收他的礼,但想到路上可能遇到的阻碍,便腆着脸皮收下了。

  “多谢李将军,等此仗过后,我一定将此物奉还。”

  “无妨。”他笑的舒心。

  二人乘上马车,一路向南赶去。一路上诸多关隘,因是战争时节,来往人等都要仔细盘查,沉容身上有螭玉,因而并未有人为难,和颜悦色的放她入关。

  然而叫人揪心的是,这一路上灾民遍野,哀嚎声连绵不绝。像沉容这样能赶马车的,都是富豪之家,普通的平民百姓连吃一顿饱饭都困难,一步步拄着拐杖行路,身上穿的是脏乱破旧的衣服,惨象一片。

  这日,马车行过山野小路,突然从山坡上跑下来一行流民,刷刷的跪在马车前,哭喊着要里面的大人分他们一些吃食。沉容忙让昭穆把车停下,莫要伤了这些可怜人。

  “我明明这一块没有打仗呀,为何还是有这么多流民?”沉容掀开马车的帘子,询问昭穆。

  “姑娘有所不知,虽说周军和盟军的交战地点在兖州,然而十国的君主为了填充兵力,强拉壮丁入伍,只要不是瘸了废了,都要被拉去参军。光是这样还不够,为了充实军饷,大肆敛财,百姓手中的粮钱都要上交给国家,自然是没了出路了,于是纷纷出逃,成了流民。”

  “原是这样……”沉容心中难过,从口袋里掏出金叶子,自取了两根留下,其余的送到昭穆手上,道:“把这些分给他们吧。”

  “姑娘宅心仁……”

  昭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涌上来的流民给吓到了。他们一见到银钱,立马两眼放光,争着抢着来夺,沉容也被唬了一跳,忙好言好语的安慰道:

  “不要急,不要急,大家都有……”

  然而流民哪里肯听她说话,三两下手中的金叶子就被抢光,就连那两根原本打算留下的都被人拿了去。

  眼见着东西到了手,流民一哄而散,彼此追逐,竟连句谢都不曾有。

  沉容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无奈的看着昭穆,道:“咱们今晚……怕是得睡在马车上了……”

  昭穆一贯冷峻的脸上竟浮出了一线笑意,在阳光下暖融融的,毫不介怀的对沉容道:“无妨,我本是流浪之人,倒是姑娘,我怕姑娘不习惯。”

  “不习惯又怎样?”沉容托着腮,哭笑不得,“钱都被抢光了,能不能吃上饭都成问题。”

  昭穆略想想,说:“姑娘不是还有一块玉佩吗?”

  那玉佩是沉容贴身藏着的,因而不曾被抢了去,沉容经他一提醒,又赶紧伸手摸了摸,果然,那硬硬的触感还在,又摆手说:“不可不可,这玉若没了,通关就成了难事,怎么可以拿去当了呢?”

  说着,右手攀上自己的发髻,上面独有一根金簪,那是完颜真漠送给她的私物,心一横,把簪子扯下来,叹道:“我们把这个当了吧,总是身外之物,不可惜的。”

  说不可惜是假的,这簪子,是她对完颜真漠唯一的一点牵念,若是连它都没了……就仿佛自己亲手抛却了一样珍视的东西,总归是悔恨的。

  昭穆琢磨她的神情,摇摇头道:“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是要姑娘把东西当掉。”

  “那是?”沉容眨了眨眼。

  “这毕竟是李将军的玉佩,姑娘拿着它去住店,只怕人家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会收你的钱?”

  昭穆说的不错,如今这个世道不稳,今日有点小钱,谁知哪日就会散了,但若是傍上一个官员,尤其还是当朝的大将军,那就完全不同。

  然而沉容还是拒绝了,“话虽这么说,但我们若是如此,不是平白给李广德抹黑?罢了,我还是去把簪子当掉,日后再来赎便是。”

  昭穆见她心意已决,遂不再问,驾车进城,直接去往当铺,将这金簪当了一百两银子,再接着上路。

  一路上相安无事,偶尔遇到些匪徒也都被昭穆三两下解决掉了,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然而越靠近兖州,门禁就变得越严,李广德的玉佩渐渐的也没有那么灵验。最可气的是,竟在兖州外被拦下来了。

  兖州之内正在打仗,已经戒严,除了输送粮草或是补充的军队,几乎没有人能进出,便是沉容手上拿着玉佩也无计可施。

  沉容与那守门的军士费了半天口舌,人家依旧是无动于衷,压根儿不信眼前这个人认得皇太子,沉容气得牙痒痒,一眼瞥到昭穆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大惊,忙拉着他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

  “杀了他,我们就能进去了。”昭穆面不改色。

  “这怎么行?”沉容无奈,“你杀了门口这几个容易,可是你一旦动手,人家便会认定你是盟军的人,自然要倾力追捕,难道我们还真的要和周军打架?”

  “那你说怎么办?”昭穆冷面。

  沉容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忽然灵机一动,笑说:“我们可以故技重施嘛!”

  是夜,有一队押送粮草的士兵浩浩荡荡涌来,昭穆不动声色的打晕了两个,和沉容一起换上军士的衣服,混入了城中。

  这队押粮军会直接抵达兖州枫城,也就是,两军交战的地方。

  篝火跳耀,一晃一晃的映出沉容的脸,她眸色黝黑,看上去心思也很沉重,不断的从身边拣起柴火,投入到那火光中去。

  她已经到了枫城,然而却见不到慕容恪。

  没什么奇怪的,在路上她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慕容恪贵为皇太子,踪迹自然不会泄露。传言说他在枫城,但是她已经问过了,没有军士见过他。所以,这本身是不是个假消息都很难说,万一他是虚报行踪,人根本就不在枫城,那她要去哪里寻他?

  昭穆去四周探查了一圈回来,看见沉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亦觉得不爽快,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样了?”沉容问。

  昭穆随手拣了根树枝,“啪”的掰成了两半,扔进火堆中,火光一跳一跳的越发显得他眸色暗沉。

  “没有线索。”

  昭穆方才去枫城里搜寻了一圈,这城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一眼看过去,几乎全都是守城的士兵,那些稍微气派些的宅子他也悄悄潜入看了,连半点慕容恪的影子都没看到。

  沉容苦中作乐,“这样也好,他隐藏自己的踪迹让人找不到他,害他的人也就少了。”

  昭穆冷笑,“你觉得我们找不到他,别人也一样找不到他么?”

  沉容哑然,抬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那怎么办呀?”

  沉默片刻,昭穆说:“我们虽不晓得太子的下落,但有一件事很清楚——沈鸿轩一定在枫城,他认得你,只要能见到他的面,他就一定会带你去找太子。”

  “可是沈鸿轩在前面的大营里……”

  沉容与昭穆混入的是押粮军,位于所有军队营地的大后方。

  “不用担心,这批粮草到了,明天自然会有将军前来验收,不管是不是沈鸿轩亲自来,都是我们的机会。”

  第二天,沉容和昭穆都起的绝早,注意着营里的动静。一直到晌午十分,才终于等来了他们要等的人。

  果然是沈鸿轩!

  沉容与昭穆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光中体察到了欣喜。

  沉容径直向沈鸿轩走去,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男儿衣装,换了一身明媚的大红色衣裙,若芙蕖映水,步步生莲,阳光下,她走得灿然生辉。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军营,单调严肃的军营,只有男人和杀戮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红衣女子,巧笑嫣然,眉目如画,实在是,就像春水拂动了绿波,她用女人的柔情,一下子融化了军营中所有铁血男儿的心肠。

  如此从天而降,宛若神女。

  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包括沉容身后的昭穆。

  一路行来,他竟未发现自己守护多日的这个女子,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眼中有光影微微摇动,他神情也有些许的变化,不是笑意,更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复杂的,难以捉摸的表情。

  沉容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然走到了沈鸿轩面前。

  她并非故意招摇,只是这样做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一个美丽的女子,总是能够让人放下戒心,而如果是男子,此时此刻必然有上前士兵涌来想要结果她的性命,而且她也不确定,沈鸿轩可以认出女扮男装的她。

  “沈将军。”她笑着欠身一福。

  “这是……”一旁的押粮官指指沉容再指指沈鸿轩,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的营中会出现一个女子?为什么这个女子认得沈鸿轩?

  沈鸿轩看着她,眼神深邃,良久,叹了口气道:“是你啊,沉姑娘。”

  “沈将军很意外?”

  沈鸿轩笑了笑,并不作答,目光越过沉容看向她身后的昭穆,神情顿时变了,整个人几欲绝倒,双目睁大,张口开合,却是说不出话来。

  沉容不知沈鸿轩为何如此反应,笑了一笑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昭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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