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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深情凉薄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3548 2021-04-24 12:29

  温润明朗的天色里,薄情之人所说出的深情的话,二者模糊在这一片温柔的景象里,亦真亦假,实难辩驳。一刹的惊异过后,剩下更多的是戒备——还有因这戒备而升起来的惭愧。

  两人静默着,无人开口,魏王早已调转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天边明净的云霞,他的面色这样温柔,可越是温柔,便越是让秋荷觉得遥不可及。

  秋荷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忽略他刚刚的那句话。

  “殿下,你怎么不问我来找你做什么?”

  “你愿意来找我,我便觉得很高兴,至于为何而来,不重要,你自然会告诉我。”魏王望着她,一笑。

  不知何故,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些窘迫,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该那样揣度他,于是早该问出口的话在心里逡巡了良久,秋荷方才一咬牙,不管不顾道:“我想知道沉容姑娘的失踪,与殿下有没有关系?”

  魏王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又平静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秋荷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紧盯着他继续问了下去:“沉容姑娘是不是殿下安插在东朝身边的线人?”

  魏王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弯了弯唇,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你要告诉东朝?”

  秋荷气焰突然低了下去,半垂眼帘道:“不会,我不会告诉他。我只是……关心那个姑娘的下落。”

  魏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似乎是在判断她此话的真假,秋荷密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阴影,那一双眸子就埋在这样的阴影里,却流动着婉转的水波。他终是自嘲般笑了一笑,脸上的落寞转瞬即逝,他为她摇动的那么一刹心绪,就这样无声的消散了,片刻之后,他又是那个永远笃定、永远自得的慕容谨。

  “沉容不在我这里,也不是我让人拐走了她。”魏王提起茶壶给自己和秋荷各倒了一杯茶,将白玉釉质的茶杯推到她面前,温柔笑道。

  “真的?”秋荷的语气里是难以掩藏的喜悦。

  魏王点头,“刘老头,你找到了吗?”

  秋荷有些丧气的耸了耸肩,“没有,那老头怪狡猾的,白芜兰苋找了一晚上都没能找到他。他可能施了什么障眼法。”

  魏王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茶水蒸腾的热气将他的脸遮掩住,睫毛上也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良久方道:“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什么意思?”秋荷皱眉道。

  “刘老头若只是想拐个好看的姑娘,是绝对不会选沉容的。你想想看,你——木秋荷,京城里鼎鼎有名的‘罗衣将军’,和沉容站在一起,就算刘老头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愿意冒这个险去得罪你。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就是奔着沉容去的。”

  秋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咬着唇道:“刘老头只是个傀儡,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可是,沉容不过是深宫的一个宫女,谁这么大的愁怨去劫她?”

  “宫女?”魏王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个宫女,能让东朝青眼相加至此?我竟不知你是太看得起沉容,还是太看得起东朝了?”

  秋荷听到这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低头落寞一笑,道:“那我呢?若我不是木家后代,你会待我如何?”没头没脑的问了出来,她自己都有些脸红,可是她的性子本就是这样,凡事喜欢弄个明白,许多时候,也就顾不得那些女儿家的矜持了。

  魏王微微一愣,笑道:“没有必要做这样的设想,你能成为今天的你,与你是木家人是分不开的,木家是你的光荣,不是你的累赘。”

  “可是我想知道。”秋荷勇敢对上他的眼睛,正色道:“若我不姓木,身份与这世间平常女子无差,你会待我如何?”

  魏王心里猝然一痛——不知为何,秋荷这副模样,竟会让他觉得揪心?可他只是淡淡的眨了眨眼,道:“那你我注定无缘。”

  这是他心知肚明的答案,也是她心知肚明的答案,可是说出口时,两人却同时感到悲凉无比。

  他忽然想到,若他并不是身在这样一个高位,他的身份也与这世间平常男子无差,那么他,也一定会愿意接受平凡的她。

  他冷冷的覆上双目,想把这些无稽的想法赶走。

  “是啊,本就是这样。”秋荷如释重负的一笑,道:“不过你能对我这么坦诚,我倒是很意外。”

  “我从未骗过你。”魏王平静看着对面的女子。

  女子笑容灿烂,“仔细一想,确实也是。不过有时候我倒宁愿你骗骗我,让我看不出来那是谎言,这样我会觉得很高兴。”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高兴只是一刹那,过后会有更深的悲哀。”魏王怜惜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我知道。”她悄声无息的将手收了回去,倔强的移开目光。

  魏王没有坚持,自哂一笑,轻叹道:“那么,若是这样的我想奢求你的一生呢?你愿意吗?”魏王看她惊讶的抬起头来,满眼的震惊,终是忍不住一笑,道:“你不用现在告诉我,你可以慢慢想,我们的日子,还有很多。”

  天光云影共徘徊,魏王挺直的鼻梁在左脸洒下阴影,一双眸子温柔如许,仿佛糅粹了无数寂静的时光,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温柔的让人心醉。

  秋荷几乎是慌乱地移开目光,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心里却在骂自己的不争气——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多少真情,自己却好像越来越沉浸其中,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或真或假的情话,奢望着,岁月渐移、相濡以沫,他能对自己生出些真正的爱来。就像是赌博,明明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却仍旧死性不改,期待着能够一举翻盘。她苦恼的闭上眼睛,从小她醉心于弓马,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未来夫君是什么样,也从来没有对爱情有过什么幻想,她在这方面其实是很笨拙的,但却遇上了魏王这么一个高手,实在招架不住。

  “我想想。”她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

  两人静默呆坐了一会儿,忽然王府的管家赵清浊急急迈步而来,见秋荷在,有些犹豫地看向魏王,魏王微笑着一点头,示意他可以说,于是赵清浊道:“殿下,太子来了。”

  魏王有些无奈的一抚额头,看向秋荷道:“看来你与东朝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都过来向我要人,可惜我这儿没有。”魏王把剑交到赵清浊手上,吩咐道:“收到我房里去,请太子先去白驹堂坐着,我换件衣服就来。”

  “要不我先回去?”秋荷犹豫道。

  “不用,你陪我一起去见他。我说的话,他一定不信,但你说的,他或许还愿意信几分。”魏王微笑颔首,又道:“你先去吧。”

  秋荷站起来,“好。”随后就跟着赵清浊去白驹堂见慕容恪。

  甫一进屋,便看见太子负手站在屋子里,背对着她,秋荷上前,向慕容恪作揖道:“见过太子。”

  慕容恪回过身来,带着一丝惊讶道:“怎么是你?”

  “小女今日来王府见魏王殿下,没想到太子驾临,便先代魏王迎接。魏王正在换衣服,太子稍等。”

  “孤知道了。”慕容恪随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孤正好也有事想问问你。”

  秋荷不与他客气,两人一同坐下。

  “沉容昨日究竟去了哪里?”慕容恪问。

  “小女不知。昨日殿下离开后,我看到沉容姑娘被关进了一个柜子里,后来柜子打开,沉容姑娘就不见了。我们问刘老头,刘老头却说送沉容回了家,我们不信,便一路跟踪,见到刘老头出了城。”

  “然后呢?”慕容恪面露焦急。

  秋荷懊恼的摇了摇头道:“我怕爷爷担心就先回了趟家,遣了几个人去找刘老头,没想到刘老头却不见了,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是小女思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罢了,现在说什么责罚都没意思。”慕容恪摆了摆手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具体的情况,魏王赶到,换了一身稍微正式点的衣冠,对慕容恪作揖行礼道:“见过太子。”

  慕容恪瞳孔骤然缩紧,慢慢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冷笑一声道:“是你做的?”

  “不是。”魏王否认。

  慕容恪低下头,低声道:“她不是你的人吗?”

  魏王无奈摇头一笑,“殿下何以见得,沉容姑娘是我的人?”

  慕容恪皱紧了眉头,他还算了解他这个弟弟,这次他说的,并不像是假话。

  “不管她是不是你的人,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最好别让孤知道她在你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否则,孤一定会在你身上一样不落的讨回来。”慕容恪目光空洞望着门外才有些绿意的树木,面无表情道。

  魏王愣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就算她是我的人,殿下也要如此爱护她吗?”

  “是。”慕容恪斩钉截铁,“所以,不要动她,这是孤对你的劝告,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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