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可有点尴尬,担忧地看了柏辰一眼,又愤恨地看了我一眼,才心有不甘地拎起她香奈儿的小包包,走了。
我坐回沙发上,狠狠喝了一大口牛奶。
什么玩意儿,一大早就让人心情不好!
柏辰走进来,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放回茶几上,才在我身边坐下来,轻声说:“娜娜,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我侧首看他,他却不与我视线相对,只是低头翻他的包,拿出一盒精致的巧克力来。
巧克力一直都是我的最爱。
可是我有点烦躁,刚才的话他站在门口必然听见了。既然听见了,能不能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啊!
“柏辰!”我大叫一声。
“啊?”他被吓到了。
“好吧。”我调整一下情绪,说,“我们来谈谈。”
“嗯。”他又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个iPad。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我问。
“我在找工作。”他回答。
我问的不是工作的事好不好……
“别假装听不懂。”我说。
“我就是没听懂。”他淡定地说,并愈加淡定地打开iPad开始玩游戏。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低头玩游戏,也不说话。
那个弱智的游戏叫angry bird,就是一群小鸟把自己放在弹弓上,去打偷它们鸟蛋的猪。
我终于怒了,抬脚就踹他,喝道:“你他妈给我认真回答问题!”
柏辰缩起脚到沙发上,抬眸看我,极其无辜。
我叹气,对他看了半天,到底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说:“辰辰,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他回视我,不说话。那双眼睛,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明亮。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脸侧,闭上眼睛。
我看见了他眼底的雾气。
“别看我,娜娜,你别看我……”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里的iPad挡住自己的脸。
“柏辰。”我轻轻叹气。
他开始颤抖,我感到了贴着他脸的那只手,渐渐湿润。
最后,他哽咽地说了一句:“苏和,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天以后,我就没再见到柏辰,我以为他出去散心了,但一礼拜后就接到了小姨的电话说柏辰回家了,并且决定留在那儿工作,陪着小姨。
于是,满心欢喜的小姨对柏辰跟张小可分手之事不再追究其来龙去脉,而是张罗着给儿子相亲找媳妇。
我的生活依然在继续,上班,没事被苏和使唤去干活,或下班,听曹坤讲述他那段纠结得死去活来的爱情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结尾,而生活是永无止境的。
工程近完工的时候,天冷得我只想缩在家里再不出门。
捧了杯奶茶躺在阳台上拿本书睡午觉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这么惬意的生活能成为一个幸福的结尾,该多么美好。
可是大多数时候,结局之后不是永恒的幸福美好生活,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波澜转折。
就好比曹坤现在烦恼的这个姑娘就是曾经他以为完美结束的一个结局,却在几年后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让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有时候我觉得人心就像一个百宝箱,里面藏了多少不能说的秘密,或许连本人也不知道。
冷空气来的时候,工程已收尾,我们公司跟昆明的一家公司合作,接了个新的案子,为当地的一个大型博览会做会展。
说到这里我真是挺佩服曹坤的,爪子能伸那么长。
那日我把第二天要出差去昆明的资料整理好后,提前下了班。对于云南我向往已久,很是兴奋,曹坤答应了在完成任务后带我到处走走,我就差没抱着他重重亲一口了。
我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接到了苏和的电话,他问我:“娜娜,下班了没?”
“都到家了。”我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到阳台上,席地坐下,说,“我明天开始要出差去了,去云南哦!”
“昆明?”苏和问。
我说:“对,在昆明开会要待上三天,然后老板放假七天,就是自由行啦!”
小区楼下来来往往许多刚从菜场买菜回来,手里拎着大袋小袋回家准备做饭的老大妈和老大爷,特别有生活的气息。
“你老板对你不错,一放假就是一礼拜。”苏和叹气,“最苦命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哪里有假啊。”
“可不是,高处不胜寒,像您这样苦命的,真是作孽啊~~”我拖长声调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公司正在招助理呢,要不苏大人来投个简历?”
苏和不搭理我,径直说:“你在家等着,我来接你吃饭。”
下午五点,天光正好,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竟有些慵懒。
“既然小和子这么诚恳,本宫就准了你吧。”我眯了下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
“谢娘娘赏脸。”苏和配合地说。
堵车之事甚恼,等我坐上餐桌,苏和到的时候,已是一百分钟以后了。
平日里我是不爱吃西餐的,今天为避开下班高峰,找了离我家很近的西餐厅。
那家餐厅很装B,菜单用了四种语言,我认识的那一种字体最小,让我很没有看下去的欲望。老子不懂洋文怎么了,来老子的地盘上还不给老子写上大大的中文!
苏和对我纠结的表情很是受用,我发现他已经被我传染了我那把自己的八卦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纠结之上的毛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助理,来给寡人推荐一个菜。”我对他钩钩手指。
“寡人,牛排吃吗?”苏和问。
“不吃。”我总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牛排,牛排真还不如炖牛肉来的好吃。
好吧,反正我就是个俗人。
“那吃海鲜类的呢?”苏和问。
“那行。”南方人对海鲜都有一种情结。我琢磨着那个看不懂的菜单,问:“有没有口味跟中餐相近点的?”
苏和看看我,又看看菜单,指着其中一行鸟文报了个奇怪的名儿,说:“这个还不错。”
“这是啥呀?”我问。
苏和指着菜名下的一行小字说:“是龙虾肉,扇贝,蘑菇等一些配菜的……一种面。”
“那不就是海鲜面吗?”我凝眉。
“呃……差不多。”苏和说。
“那下面那个呢?”我指着下面一道菜问。
“这个是一种意大利海鲜面,配菜也有虾和扇贝,洋葱等。”
“跟上面那个有啥不同?”我继续问。
“呃,酱不一样,下面那个有番茄,有酸味,酱是红色的。”苏和瞄了我一眼。
我再一皱眉。
苏和耐心地说:“还有就是上面那个面很细,下面的比较粗。”
“那不就是一个粗海鲜面一个细海鲜面?”我忍不住鄙视道。
苏和擦汗,“你这么说……也没错。”
我菜单一丢,道:“苏助理,你去跟小二说,来碗细海鲜面就行了。”
“……”
那玩意儿上上来,还真的就是变种海鲜面,就是用的是西式的酱,大约是芝士奶酪之类。虽然有点腻,但其实味道还行。
苏和一如往常,吃饭的时候会隔三分钟就问我觉得好不好吃啊,够不够啊,还要不要吃点什么啊……
他不是上海男人,倒是继承了上海男人细致用心的特点。
对此,我没觉得烦,而是很受用。
吃过饭我要回家收拾东西,苏和也跟我回家帮我一起整理东西。显然他出差在外的经验比我丰富,我什么都往箱子里塞,他则把我塞进箱子里的东西又一件一件搬出来。
最后我做了甩手掌柜,倒了杯可乐躺沙发上看电视,他小媳妇似的帮我把箱子整理好,又去厨房做了冻柠茶,替换掉我手里的碳酸垃圾。
当下我只感叹,若娶妻如此,吾等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