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新家算是安置好了,他们的生活也逐渐稳定。俗话说居安思危,苏喜妹想起那些国军烧杀抢掠就感到后怕。他们又回到原来藏身的礁石洞,重新把里面收拾出来,礁石洞里面还有洞,还连着一个大岩洞。里面宽敞得很、干净得很,根本不用打扫。初一当即表示,他除了住疍家棚里,还要在这里弄个小家,在这里储备干粮。苏喜妹想想,这主意也不错,就为初一又置办一些家当,他们这算是又多了个家。
七妹还特意把的鱼篓挂在石壁上,提醒他不要忘记干活。
初一左看右看,笑嘻嘻地说:“看来我要当蝙蝠了。”
七妹把手里的东西抖开:“蝙蝠哪有这个?”她抖开的是一块花布,挂在小洞口正好给初一的“房间”做块门帘子。
初一问:“哪里来的布?”
七妹说:“我上山采茶换的。”
初一忙吐舌头:“干吗对我这么好?”
七妹狠狠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苏喜妹微微笑道:“你晚上在这还是回疍家棚睡觉?”
初一说他想留在洞里,看晚上能不能抓到螃蟹。
苏喜妹也没多加阻拦,只是嘱了句:“别睡太死,留点心,别让虫子或蛇爬到床上了。”
“好好好,男女有别,我知道了你们快出去。”初一怕被她们啰嗦,急习忙下了逐客令。没想他这话刚出口,立刻被两位姑娘一左一右扯住,半真半假地打了两巴掌。打闹了半天,两位姑娘拂床起身。初一掀起帘子目送她们离开,听见一个甜甜的声音说:“我会到洞里来看你呀,小蝙蝠。”
天蒙蒙亮,初一就爬起正想出去踩螃蟹,正好遇七妹来找他,两人在洞口遇见,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却都不知道说什么。
七妹轻轻拉住初一的手:“怕黑吗?”
初一说:“你给我的油灯通天亮着。”
“有没有虫子或蛇爬上床来?”
“我梦见你爬上床了,比虫子还吓人。”
“你坏蛋!”
“不是啊!我真的梦到你了。”初一急忙辩白。
这两个情窦初开的人,就这么打闹了半天,才手牵着手来到苏喜妹的疍家棚里,发现喜妹在翻着一本发黄的绢书。
“原来你认得字!”七妹忍不住惊叹一声。
苏喜妹微微点头。
初一说:“这是有人教的。”
听一这话苏喜妹不觉地皱一下眉头,把书放在膝盖上。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仿佛想起什么似的。
七妹蹲在喜妹身边,孩子似的仰着脸,有些悲伤地说道:“我以前也见过凤凰姐看书,还给我读故事。可是还没来得及教我认字,就出了这么多事……”
苏喜妹扬起手中的书说道:“这只是一本医书。”也就不再说话。
七妹索性坐在苏喜妹的身旁上,偎在她身边说道:“你也教我认字好不好?”
苏喜妹点着她的小鼻尖笑道:“你也快变猴子了!”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苏喜妹发话:“咱们快做饭吧!吃完饭,各忙各的。”
大姐姐一发话,弟弟妹妹马上抢着干活,“小疍家湾”洋溢起欢笑。
初一要去海边摸蛤蜊、捡螃蟹。喜妹提醒他:“不要一个人去,要和当地人一起去,这样就没人骂你了,明白吗?”
“你放心吧,这段时间古茶材的鲨鱼妹、鳄鱼哥、竹竿仔、虾米他们都混熟了,他们都听我的。”初一笑道。
“就你行!这里的人都给你取上花名了。”七妹娇嗔着说道,“还有,别出远滩,知道吗?”
“知道了。”初一使劲点头。
苏喜妹在一旁笑道,“还没过门呢,就管起男人来了?”
这一句话让七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下。
初一手拿工具、肩背竹筐往海边走,七妹和喜妹继续在山上开荒。她俩不仅要种菜,还要移栽几株茶树,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上山找到适合的小株野茶树,这是一个困难;移栽到开出来的地里让它成活,这又是一个困难。
移栽的茶树容易死掉,有时因为太阳曝晒,有时因为水浇太多,有时因为土质不对。七妹见茶树难活,栽了又死、死了又栽,有些闹情绪,不想干了。
苏喜妹说:“药书上说这种茶树除了可以泡茶,还有其它药效,咱们再试试。种活了,说不定能治病救人。”她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这茶树为什么无法在“小疍家湾”成活,应该是土质的问题。如果挖来一株石缝里长的野茶树,栽在泥土里,肯定难活;但是如果挖来一株土包里的野茶树,栽在同样是土包的地里,是不是容易成活呢?其实,当时她并不明白,“小疍家湾”的泥土是混着海水的咸碱地,而生长在山上的泥土却是酸性的。
她领着七妹,在一个白雾缥缈的清晨,赶早上山。挖茶树时,大量露水在枝头摇晃,滴在她们身上,连衣裙都湿透了。她们把根挖得很深,并且带走原地的一筐泥,放在筐里,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走。
她们把茶树的根抬着走,像是抬着一个小孩。七妹一边走一边唱:
太阳太阳你莫烈,
我和阿姐栽茶树!
树长出来要救人,
沏碗清茶再敬你!”
听着七妹唱起疍家歌,苏喜妹也忍不住接下来唱道:
风清树凉易成活,
种树采药为救人。
三婆娘娘来保佑,
望乡台上敬亲人!
听到苏喜妹唱到后面,七妹忍不住说道:“苏姐姐,你又想家了吧?”
“快回去吧。”苏喜妹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催促她快走。七妹人虽小,但也是个聪明玲珑的人,她也不再问。
看来三婆娘娘对他们不错,这一次移栽的野茶树,终于活了。看着枝叶舒展、嫩芽吐尖的野茶树在“小疍家湾”成活,他们把那棵树奉为“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