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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安居

疍家湾 紫灵 2341 2021-04-24 12:22

  这一夜,安排好众人住下后,郑福春和苏喜妹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郑福春拥着苏喜妹喃喃说起她小时候的光景:恍惚记得三五岁时的她,扎一个冲天辫、光着双脚丫跟他去赶海。自己不老老实实捡,却去捡他篮子里的蛤蜊,还说:“这儿真多呀!”到了六岁七岁,她趴在他肩膀上学会了游泳。而他的代价,就是两边肩膀都被她咬出了无数的牙印。学游泳时,每当海浪打过来,她就会尖叫一声。别的孩子叫两声也就罢了,她不一样,一边尖叫还一边咬人。

  到十三四岁,她长成了海上一朵花。海上劳作让她的身体分外健康,她就像是海里的鱼,又像是空中的鸟,充满了活力。她与苏老爹爷孙俩相依为命,很少与外人打交道,这种特殊环境造就了她极纯朴的性格。小时候的他们总是喜欢听苏老爹讲故事,他还记得其中有个传说是,海里的鱼都是人变的。岸上死一个人,海里就多一条鱼。为了重新投胎做人,就得让鱼儿换水。鱼儿进到新的水中,会慢慢长出双脚来,在某个夜里悄悄走上岸,回到村庄。苏喜妹的小脑瓜一直被这故事占据着。只要走到海边,她都会蹲下来,仔细查看这里的鱼儿是不是在长脚。有一次,被她看到了一条长脚的柴狗鱼,她遂兴奋地抓住福春的胳膊摇晃起来,红扑扑的脸蛋好比婴儿般开心,身上的气息好比山野般清爽。

  就这样,她不可思议地长到了十七八岁。人们都以为她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郑福春的妻子,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林浩然医生来。如果这个林浩然是坏人倒还好,自己可以与他斗一斗;但他偏偏是个好人,救过很多人的命。自己一见到林浩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到一起。谁知没过多久,国军和土匪干起来,他们这些疍家人也遭了殃。

  那一幕幕往事,惹得苏喜妹吃吃发笑,说到林浩然,她心里依然划过一阵颤痛。“福春哥,既然我已经嫁给你了,就是你的妻子。谢谢你还接受我,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怎么会忘记?往后我们甘苦相依,再也不分离了。”

  ……

  时间流逝,夜很快就过去了,当天空泛起第一道白光的时候,疍家湾便开始忙碌起来。

  其实,目前的疍家湾所剩的人并不多,大多也是一些老弱病小,他们也没敢怎么劳烦大家。就由花婶子领着初净空师傅去通知村里的其他人。郑福春则去山上找野鸡。至于香烛,现在是找不到了,只能用油灯代替,那油也是他们自己炼的鱼油。苏喜妹和小凤凰找来些旧纸片剪了些纸钱,也算是一片心意了。她们不许花百灵再乱走乱动,还好连日来的奔波没有折伤她肚子里的宝贝,孩子,就是疍家湾未来希望!

  祭祀对于疍家人来说,就是心灵的寄托,以及民族精神的传承,所以马夫不得。

  没过多久,郑福春便拎了两只野鸡回来。初一下了一网鱼,大大小小的,好歹也能凑合着用,净空和花婶婶也领着村里的老小过来了,村里的人看到苏喜妹他们回来高兴之情早已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这一天,疍家湾里就像过大年一样,这个萧寂了一年多的海湾又重新听到了笑声。

  他们拜过三婆娘娘,苏喜妹还要去给苏老爹和父母坟前烧炷香。她在父母的坟边又立了一个小小的坟茔,七妹啊!她怎能忘记那个和她一起漂洋过海的小女孩?

  然而此时的疍家湾并未平静。

  疍家湾的青壮年都被抓去当兵了,现在在哪?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但是目前以他们的能力出去找人显然不现实,也只能先倚着海湾把村里的老少安置好。把疍家湾重新建好,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

  接下来几天,苏喜妹带领大家又搭了几个疍家棚。初一和花百灵一个,他们也要为他们的小宝宝做准备了。小凤凰暂时和苏喜妹住一起,净空小师傅自己个,以便修行。其中还有一个大棚,这个大棚可以当作茶棚,必要时还可以用来熬制汤药,疍家湾因为这些年轻人的出现,慢慢恢复生机。

  又是一年过去了,初一和花百灵的儿子也有三个月了,正是咿咿呀呀惹人欢喜的时候。他们也有了自己的渔船,外面的纷乱似乎忘记了还有疍家湾这个地方,让他们有了片刻的喘息。然而,平静的水面依然暗流狂涌。这一天,苏喜妹把郑福春、初一、花百灵、小凤凰还有净空小师傅都召集过来,她还没说话,大家都知道该来的事还是会来,只是谁也没有先开口,目光齐齐落在苏喜妹身上。

  苏喜妹一双美眸扫过众人,缓缓说道:“疍家湾现在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当年给国军带走的乡亲们还在流离失散,龙门岛上还有我们的亲人,下落不明。福春和我还有小凤凰和、净空师傅想先把七妹的遗物送回京族巫头村,让她魂归故里。再到龙门岛打听下阮九爷他们的消息,也想顺便去打听一下大鱼叔他们的去向。”

  “那疍家湾怎么办?”初一急忙问道。

  苏喜妹朝他微微一笑,“疍家湾的老小往后就靠你和百灵了。”

  “我,我只怕担不了这重任。”初一憋红了脸才挤出这么句话来。

  “初一,你为人重义气,还有百灵在旁边帮助你。疍家湾定然会越来越好。再说,我们只要打探到消息就会回来。”

  郑福春也在一旁说道:“就是,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眼看着,刚刚稳定的下来,又要分开,彼此间谁也不舍。但彼此间谁都明白这样的稳定,只是一个暂时的寄托,他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们决定等初一和百灵的儿子满百日后便启程,临走前,花百灵抱着儿子对苏喜妹说道,“大姐,这孩子还没名字呢,你给取一个吧?”

  历年来疍家湾的孩子取名是出生时遇到什么便取什么,苏喜妹想了想,花百灵生这孩子的时候正是相思子成熟的时候,脱口说道:“叫红豆吧,红豆是疍家人的牵挂,从今往后这小家伙也是我们大家的希望与牵挂,你看好不好?”

  “好!就叫红豆。”花百灵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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