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孤岛兵变]

　　第91节第90章退一步意味着进一步。

　　按照方秀兰的嘱咐，郭贵又驾车去找石开生。郭贵在两天内已是第二次去找石开生。

　　郭贵的吉普车停在石开生院子门外。

　　石开生听到汽车发动机声音从房子出来。他显然熟悉这辆吉普车，石开生向吉普车走去。

　　郭贵从吉普车驾驶座上下来，看着石开生开门见山地说：“开生，夫人要见鲁之万。”

　　石开生说：“郭连长，他不在这里。”

　　郭贵说：“你赶快找到他，一会我送夫人到埋葬安老师弟弟那片草地上。夫人有急事要见鲁先生。”

　　石开生说：“好的。”

　　郭贵开着吉普车离开。

　　天色渐暗。郭贵驾车返回独立团团部接方秀兰，把她送到埋葬段化成那片草地上。

　　鲁之万、石开生早已在草地上等候。

　　方秀兰从车厢出来。

　　鲁之万快步向方秀兰迎来，说：“夫人。”

　　方秀兰看了鲁之万一会才开口：“我们已了解到安老师的情况了。”

　　鲁之万问：“安老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方秀兰说：“他还被关在司令部特务队。不过，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这些刽子手！”鲁之万难过地低下头。

　　方秀兰说：“鲁先生，我对安老师的坚强、勇敢精神表示佩服；对我没能保护他的安全深表歉意。”

　　鲁之万说：“夫人，希望我们共产党人的血不会白流。”

　　方秀兰说：“鲁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抓紧做我丈夫的工作。不过，你要知道，我丈夫是个职业军人，他不大懂政治，这事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请贵党相信，我一定会努力争取我丈夫。我已经下定决心了。相信我们为了古龙岛人民的和平前赴后继所作的努力会有成果的。”

　　鲁之万说：“夫人，现在安全最重要，您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张君高找不到您什么证据，但我估计他已经在怀疑您了。”

　　方秀兰自信地说：“有我丈夫保护我，目前我的安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鲁先生，我现在倒是为你担心，特别行动队很快就要在全岛进行大搜捕，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安老师事件，所以，希望你尽快离开古龙岛。”

　　鲁之万说：“夫人，我不能离开古龙岛，我们必须要和您保持联系，您不能孤军作战。”

　　方秀兰说：“不！刚才你说得对，现在安全最为重要，为了你的安全，请你尽快离开古龙岛，如果我需要和你们联系，我可以到南城找你们的地下党。”

　　鲁之万说：“到南城找我们会增加您的困难和危险。请夫人放心，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

　　方秀兰想了想，说：“鲁先生，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古龙岛，那你就到团部来吧。”

　　“到独立团团部？”鲁之万有点意外地看着方秀兰。

　　方秀兰说：“国军在古龙岛有好几千人，你可以说你是从那个营调上来的，你穿着军装就不会有什么人怀疑你了。”

　　鲁之万想了想，说：“夫人，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一定要做通王团长的工作才行。”

　　方秀兰说：“是啊。如果我丈夫同意你到团部来，那是曙光已经在望了。”

　　方秀兰相信自己会说服丈夫。

　　王一松此时一个人在自己的客厅里闷坐。

　　卫兵走到王一松面前，说：“团长，饭菜快凉了，您可以吃饭了吗？”

　　王一松说：“等夫人回来再吃。”

　　卫兵说：“团长，夫人出去那么久了，要不要去找找她？”

　　王一松问：“你看清楚夫人是和郭连长一起出去的？”

　　卫兵说：“报告团长，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郭连长开车接夫人走的。”

　　王一松说：“既然夫人是和郭连长出去的就不用找了。”

　　王一松对郭贵保护妻子的能力有信心。

　　天黑之后，方秀兰才回到她的院子。

　　方秀兰走进客，惊讶地看着丈夫，问：“一松，你怎么在家？你下午不是去一营吗？”

　　王一松不高兴地说：“去一营我也要吃饭啊。”

　　方秀兰说：“平时你下午去部队视察都不回来吃晚饭的。”

　　平时，王一松下午去部队视察一般都不回家吃晚饭。不过，他觉得当前是非常时期，他在一营视察并作了一些布置后就赶回家。

　　王一松仍绷着脸看方秀兰，问：“岛上是不是还有共党？你是不是跑去和共党联系？”

　　方秀兰转身走去关门，然后坐在王一松身边。

　　方秀兰考虑一会，说：“一松，我们是夫妻，我不应隐瞒你，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考虑我们的出路，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是生命，我们多拖一天就意味着多一天的危险。”

　　王一松生气地站起来，说：“危险的是你，你明白吗？秀兰，我不追究你并不等于我认同你的做法；安老师不供出你并不等于张君高不怀疑你。”

　　方秀兰说：“一松，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我的安危，我考虑的是你，考虑的是独立团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官兵，考虑的是岛上的老百姓，我们不能跟着张君高的指挥棒往死路上走啊。一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一松说：“军事上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与共党打交道。秀兰，我知道你的性格，我也不难为你，我不要你交出岛上的共军，但你必须把他们送出古龙岛。”

　　方秀兰不出声。

　　王一松说：“秀兰，听见我的话没有？”

　　方秀兰说：“一松，既然这事我们一时谈不拢，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我们可以慢慢谈。”

　　王一松说：“秀兰，不是放一放的问题，我的态度你应该清楚，只要张君高不逼我，我不会主动挑起与共党争端，但我是国民政府的军人，我绝不会通共。”

　　方秀兰有点生气地说：“一松，那你认为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吗？”

　　王一松说：“你的话说到哪去了？”

　　方秀兰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认真地听听你妻子的话呢？你为什么不能认真地考虑一下你妻子话呢？一松，你不要老考虑自己是国民政府的军人，你应该根据目前的情况独立地思考，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王一松还是固执地挥手，说：“好了好了，我们先别谈这些，吃饭吧。”

　　方秀兰只好走去打开门，让卫兵把饭菜端进来。

　　卫兵离开后，方秀兰又向门口走去。

　　王一松看妻子的背影，说：“秀兰，不用再关门了。吃饭前我们不要谈这些事，我们好好吃顿晚饭行吗？”

　　方秀兰还是把门关上，说：“我要你解决这些问题，就是想天天能和你在一起好好地吃每一顿晚钣。”

　　王一松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方秀兰在王一松对面坐下来，说：“其实，刚才我还去了学校，自从安教师被抓走后，学校已经停课了。”

　　王一松说：“现在兵荒马乱，停课就停课吧。”

　　方秀兰说：“不，学生的课不能停，我去学校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明天恢复教学。一松，保护学校的教学秩序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让这些学生辍学，你不是说你是国民政府的军人吗？国民政府的军人怎能让我们的学生辍学呢？”

　　王一松说：“秀兰，也许你每一句话都有道理，但军营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方秀兰说：“为什么共军的营地就能讲道理呢？”

　　王一松说：“你没去过共军的营地，你怎么知道共军的营地讲道理？”

　　方秀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共军的营地？”

　　王一松问：“难道你去过？你什么时候去的？”

　　方秀兰说：“一松，如果我不了解共产党，我怎么可能要求你和共产党接触？我是你的妻子，我总不会害你吧？”

　　王一松仍在追问：“你什么时候去他们那里的？”

　　方秀兰说：“前几天。”

　　王一松恍然大悟，说：“你说去南城买教材，然来是去共军的营地？”

　　方秀兰说：“一松，你别生气，我只要想亲自到他们那里看看。”

　　王一松不由叫了起来：“你看你多冒失，万一他们扣留你怎么办？”

　　方秀兰说：“他们怎么可能扣留我？南路解放军的李司令和周政委还亲自接见我。”

　　王一松睁大眼睛，说：“南路共军司令还亲自接见你？”

　　方秀兰说：“是的，此行让我大开眼界。李司令和周政委要我转告你，不管你过去干过什么，他们都不会追究，只要你能做对和平有利，对人民有利的事情，你一定会受到欢迎的，你一定会有前途的。他们的门向你敞开。”

　　王一松说：“他们现在要利用我，当然可以这么说。”

　　方秀兰说：“这是南路共产党主官们的话啊。一松，你一定要和他们谈，至于谈得怎么样，谈了再说行吗？你没必要害怕他们。”

　　王一松说：“谁说我害怕他们？”

　　方秀兰说：“那你为什么不敢和他们接触呢？”

　　王一松说：“张君高还没迫我走这一步，我还没必要走这一步。再说，目前共军的主力部队还在长江以北。国共现在还是半分天下，南路共军现在毕竟还难成大气候，将来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

　　方秀兰说：“一松，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未来的局势？远的不说，你看张君高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吧，没有人民拥护的军队他能胜利吗？你跟着这样的人有前途吗？”

　　王一松说：“谁说我跟着他？”

　　方秀兰说：“你和张君高不是一类人，但你不脱离他，就必须要执行他的命令，你执行他的命令有一点点偏差他就不信任你，难道不是吗？张君高把他的警卫营放在我们的门口，明知陈兴扁不听你的招呼他还一再提拔他，最近还成立什么司令部征粮队，由陈兴扁和警卫营负责征收古龙岛的粮食，张君高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王一松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区区的警卫营，小小的陈兴扁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他们再敢招惹我们，我动个手指就扳倒他们。放心吧，张君高有他的计谋，我有我的对策。”

　　方秀兰说：“一松，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和共产党接触，和共产党谈。”

　　王一松说：“观望一段时间再说。秀兰，我们先吃饭吧。说好饭前不谈这些事，我们怎么又没完没了地谈这些事？”

　　王一松拿起碗筷。方秀兰却生气地坐着。

　　王一松提醒方秀兰：“吃饭啊。”

　　方秀兰说：“和你说了半天像对牛弹琴一样，我能吃得下吗？”

　　王一松想了想，说：“这样吧，现在我退一步，我不干涉你和共党接触，既然你已经和他们接触了，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目前我暂时不和他们接触，有些问题我还没想清楚。”

　　方秀兰说：“一松，有什么想不清楚的问题，我们一起来商量解决它不是更好吗？”

　　王一松说：“不是那么简单的。”

　　方秀兰问：“有什么不简单呢？”

　　王一松说：“秀兰，现在我已经退一步了，你别再迫我行吗？”

　　方秀兰说：“一松，不是我迫你，是形势迫我们，是张君高迫我们啊。”

　　王一松说：“形势迫人我也不能贸然行事。既然我已经退一步了，说明你今晚并没对牛弹琴，这点你总应该承认吧？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考虑你的话呢？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所做的一切客观上都是为了我，但我坐的位置和你坐的位置不同，我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你考虑问题的角度当然也不同，有些问题我必须要想明白。”

　　王一松拿起一双筷子，把筷子递给方秀兰，方秀兰只好接过筷子。方秀兰觉丈夫毕竟是退了一步，丈夫退一步就意味着自己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