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回到自己房中后,仔细地捋了捋脑海中的想法。
首先,她当日之所以会对傅黎有那样一番表白,完全是在听了暗九的话之后,突发奇想的一个举动。
可是,暗九从来没有见过她,又是如何得知她对傅黎“一往情深”的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傅黎曾经在这个暗九的面前提起过她,或许是言谈之间透露出来的消息,让暗九误认为她喜欢傅黎。
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其实是傅黎在不知何时悄悄就喜欢上了她,他那么自大又臭屁,怎么可能让自己暗恋人的小心思被手下发现,所以才故意颠倒黑白,告诉暗九是她喜欢他。
怪不得那日她一表白完,傅黎就毫不犹豫地放她走了呢。
恐怕他等这一句表白,等了许久了吧?
元舒托着脑袋,透着窗户望着天上的白云,露出一个痴痴的笑来。
真没想到,她的魅力这么大呢。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早点施展美人计,哪里还用得着废那么大的功夫。
这一回,她还真应该感谢感谢那个叫暗九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的误打误撞,她就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捷径”了!
今天又得知傅黎和庄瑶荷根本就不相识,她瞬间觉得离自己逆天改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不远了!
她已经先庄瑶荷一步夺取了傅黎的信任,庄瑶荷没了一个得力助手,就算想要翻出个花样,也没那么容易了。
-
回到京城的第三日,元侯快马加鞭传回了消息,说是找到了皇上和淑贵人,如今正在往京城赶。只不过两人身上都受了点伤,回去后还要小心隐瞒,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趁此机会行刺。
侯夫人收到了这个消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第一时间就把元舒叫过来告诉了她。
原本她是女眷,不必知晓这些事情,只不过如今元家的两位公子不在,侯夫人这两日又总是提心吊胆,生怕皇上有个什么意外,再给京城带来动乱。如今得到好消息,她又无人分享,只得将此事说与自己的女儿听了。
“皇上和淑贵人受伤的事,只有你父亲和其他几位大臣知晓。皇上下令封锁消息,你父亲也只是告诉了我一个人,你可莫要出去瞎说,到时候再给咱们侯府招来祸事。”
侯夫人拉着元舒说了一大通,最后还不忘叮嘱她千万记得保密。
元舒自然点头应是,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母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心里都知晓。”
侯夫人看她这样懂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同她聊起了别的话题:“想必再过月余,你两个哥哥就要回来了,我们一家人,也有许多年未曾团圆过了。”
元舒顺着侯夫人的话接下去:“是呀,如今边境平稳,哥哥们也终于可以歇息歇息了。依我看呐,母亲也是时候,给我两个哥哥张罗婚事了!”
侯夫人听了这话,笑着嗔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你哥哥的婚事要操心,你的婚事,我一样要操心。”
元舒本来还想着将侯夫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这两个哥哥身上,省的她一天到晚操心自己的婚事,一会一个裴暄,一会又是秦嘉时的,保不齐哪一天,又来了王公子陈公子,她可受不起。
然而没想到,她才开了个话头,侯夫人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如今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连忙吐吐舌头,撒了个娇蒙混过关,就赶紧找了机会告辞。
“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约了裴樱妹妹出门,再晚就要迟了,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也不顾侯夫人是怎么在身后唤她的,急匆匆拎着裙子便跑远了。
毕竟再不跑,她又要被迫坐在这里,听侯夫人细数某某公子的好处了。
裴樱的信是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送过来的,她发现,这个小丫头好像对她格外亲近,看来真的是把她当做准嫂子了。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裴暄复习的如何了呢。
在围猎场上,她看侯夫人的意思,似乎是更想与秦家结亲,估计现在正懊恼着,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裴暄的那个约定了吧。
虽然那个约定不是她做主应下来的,她也并不想嫁给任何一个人,可欺骗人的感觉,总归还是不好受。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机会,同裴暄好好聊一聊这件事情。
好在裴暄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之所以坚持这个婚约,无非是因为一句“父母之命”,她若真心相劝,或许能让他回心转意。
她虽与裴暄没有太多的交情,但仅仅从那几次的交谈之中,便能断定他是个正人君子。他若是明年高中了,必定能娶到一位家世才情皆不凡的姑娘,没有必要非得守着这么一个婚约。
想着裴暄最近应当是在刻苦读书,她不便打扰,便先约了裴樱出来,准备旁敲侧击的从她这边透露些许自己的意思,再让她代为转达。
两人今日约在了城中的一家成衣铺子里见面,近日天气转凉,她便想着做个新的披风,刚好两个哥哥要从边境回来,她准备做个大红色的,也算是添点喜庆。
恰好裴樱也是个极喜爱做新衣裳的人,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这一次出门,元舒便没有再带上傅黎了,如今两个人已经将事情都说开,她就没必要时时刻刻再绑着他,限制他的行动了。
只要确定他和庄瑶荷不认识,她就放心了不少。
至于他和暗九在谋划些什么,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如果他真的有意推翻隋侯钰的统治,自己坐上那个皇位,她是不介意“弃暗投明”的。
毕竟那么一个粗壮的金大腿,不抱白不抱嘛。
-
元舒到达成衣铺子的时候,裴樱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见到她之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很是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元舒揉揉她的脑袋,惊讶的发现,她似乎有些长高了。
“或许是姐姐好久没见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裴樱听了她的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多大了,哪是还会长个子的年纪。”
元舒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越发觉得她还是个没成熟的小丫头片子,见她非要装得这样老成,忍不住调侃:“是是是,你是大人了,我记得你似乎也过了及笄之礼,是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裴樱听了这话,瞬间羞红了脸,羞恼地跺了跺脚,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撒开她的胳膊自己走进了铺子。
元舒轻笑一声,在后面跟上她的步子。
铺子里的伙计见到她们两人衣着不菲,便知晓定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很是殷切地上前来,询问着她们需要什么样的花色。
裴樱是个选择困难的,看了好多种花样都很是喜欢,迟迟定不下来。倒是元舒一早就定好了自己想要的样式,在伙计的带领之下,选中了一块喜庆却又不俗气的布料。
选完布料之后,她便进到内间量尺寸,等到再出来的时候,裴樱总算是挑中了心仪的花样。
等到两人都付过了定金,选好了交衣裳的日子,便心满意足的被店里头的伙计送出了门。
离用晚膳的时候还早,元舒便想着约她到附近的茶楼坐坐,一边听听说书,一边问问她裴暄的近况。
谁知还没等她开口,裴樱就抢先说道:“我今日怕是不能陪姐姐逛了。”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让元舒不免好奇地追问:“怎么了?”
只见裴樱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那我说了,姐姐可别生气。”
见元舒点头,她这才继续道:“裴暄哥哥也不知是何时招惹到了清平县主,每天都被她惹得心烦意乱,根本就没心思看书。我得赶紧回去解救他才行!”
“清平县主?”她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裴樱看到她疑惑的神情,便解释道:“清平县主原来身子不好,一直在江南水乡养着,也是前些日子才回京的。谁知道一回京就缠上了裴暄哥哥。”
她觑着元舒的脸色,生怕自己的这一番话会惹她不高兴,连忙替裴暄开脱:“姐姐可千万别生气,裴暄哥哥绝对不会和那个县主有任何关系的!”
元舒哭笑不得:“我哪有生气?”
裴暄要是真的与那县主两情相悦,她倒还乐见其成呢。
与裴樱告别之后,元舒又乘着马车去城东的甜品铺子,买了些甜食回来。
她知道傅黎喜欢吃这些,便想着给他带回去一点,毕竟如今她的人设不同了,演戏总还是要演的像一点才好。
买完了零食,她又顺便逛了逛几家卖首饰和胭脂水粉的铺子,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兜装着各种首饰盒的包袱。
这一趟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大手大脚过,忍不住就有些心疼,连忙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紧带她回去,免得再逛下去,就要把她的小金库都给败光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朝前走,街上人多,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元舒被摇得昏昏欲睡,却突然察觉到马车颠簸了一下,直接将她震得清醒过来。
她掀开帘子,问道:“怎么了?”
那车夫也是一脸的为难:“小姐,马车坏了。”
“坏了?”
元舒跳下马车,果然看见右后方的轮子好像有些奇怪,似乎是连接的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马车坏了,她便只能走回家,幸好这里离元府不算太远,走走也算是运动了。
元舒将菡萏留了下来,看守她买回来的东西,而那车夫则一路小跑着回元府找人过来帮忙,元舒便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临到一处小巷前,她突然听到有女子在啜泣,还有男人低低的声音。
那人声音含糊,她听得不甚清楚,只隐隐听到几个字。
“我母亲……元家……心意已定……对不起……”
她敏锐地从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中,捕捉到了元家两个字。
据她所知,这京城里似乎没有第二个元家了。
这人究竟是谁,在这里议论元家的事?
她上前几步,想要将人看个清楚,谁知那人的听力极为敏锐,她才走了两步,那人便猛地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
元舒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一时间愣在原地。
那人见到她,更是一脸的慌张,下意识伸出胳膊,用衣袖挡住了自己身后的女子。
“元……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