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第二天识字班开课,肖玉枝果然带着十斤小米,把头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笑得大家前仰后合。蔡秀英说,都是你自己招的,你招蜂引蝶你自己得负责,可不敢说出去,把八路军兄弟害了。
肖玉枝说,俺也没有害人的意思,可是俺家那条大黑狗死得不明不白,俺总得说道说道吧。再说,八路兄弟想看俺,大摇大摆到俺家,好茶好烟伺候,也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吧。
傅菊珍说,大摇大摆到你家,你公婆又该打你了。
肖玉枝说,有识字班撑腰,俺公婆现在不敢打俺了。
傅菊珍说,好了好了,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了,你那条黑狗就当是抗日牺牲了。
识字班的娘儿们果然仗义,这件事情以后就不再说了。
傅菊珍当晚回到家里,金广友还没有归队,听说了这件事情,嘿嘿一笑说,俺敢肯定,那两个家伙,是马大海和殷福塘。你看这事闹的,都是你们识字班惹的祸。
傅菊珍说,这事跟识字班啥关系?识字班拥军,也没让你们翻人家的墙头掐死人家的狗啊!
金广友说,老马和殷福塘都是童男子,没经过女人。肖玉枝既然有那话,就难免他们不存念想。要不,你跟肖玉枝说说,让她说话算话,就让殷福塘见识一回。
傅菊珍说,啥话?肖玉枝又不是妓女,能随便让人见识吗?你们八路军也真是,怎么老是缠着女人。
金广友说,八路军也是人啊,谁不想当神仙啊,当神仙的滋味那么舒坦,俺有了你,可他们还是光棍,俺都觉得对不起他们,每回当神仙,俺都想着弟兄们。
说着这话,又有了意思,抱着女人不撒手。
女人叹口气说,也是这个理,等找个机会,俺跟肖玉枝说说,把她那个哈喇子休了,嫁给八路军。
金广友这时候已经急不可耐了,两只手在女人身上一上一下地忙乎,嘴里说,不说他们了,咱们做咱们的事吧。
傅菊珍想到了一个问题,把金广友的手推开说,可是,就算肖玉枝把张哈拉休了,嫁给谁呢?你们马副营长和殷福塘都有那个意思啊!
金广友毫不含糊地说,嫁给殷福塘,老马是副营长,早晚得娶个黄花闺女。
傅菊珍一下子火了,什么话?你咋知道肖玉枝不是黄花闺女?
金广友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女人说,咋,她不是张哈拉的婆娘吗?难道……再说,她那么风骚……不可能啊!
女人说,她亲口跟我说的,她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黄花闺女。
金广友说,啊,这个事复杂了,俺还真得想想,该嫁给谁。
这天晚上,金广友两口子还真的把这件事情当作一回事,蜡烛燃了半根,也没有决定下来,肖玉枝到底嫁给谁合适。
其实已经是瞎操心了,因为嫁给谁都不合适。
尽管识字班守口如瓶,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两个八路军翻墙头的事情还是传到了三支队,任冰雪又把章慧叫去训了一顿,说你的识字班给大伙儿讲道理,鼓励姐妹送夫参军,这是好事。可是好事也得做好,弄出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算是怎么回事?国民党天天都在污蔑我们共产共妻,可不能再授人以柄了。
章慧很委屈,对任冰雪说,其实姐妹们就是嘴上说说,啥也没做。
任冰雪说,你告诉她们,扎紧裤带管住嘴,要是勾引八路军官兵,以破坏抗日罪论处。
这以后,三支队就修改了规矩,再打仗,立功的也不许回家,奖励也取消了,弄得家在当地的老兵很有意见,猜测是谁翻了人家的墙头掐死人家的狗。马大海和殷福塘后来知道三支队的规定是因为他们两个改的,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们两个没有暴露,以后再也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