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谢子怡成了凌歌家里的常客,三天两头上去蹭一顿晚饭。凌歌对她的态度渐渐软化了,有时候甚至会和她聊几句体育新闻。谢子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融入了凌孳熙的世界。
这天傍晚,天不紧不慢地下着阴雨。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凌孳熙等谢子怡下了班,就火速把她接回了家。说要给她煮一顿盛宴。凌孳熙没有吹牛,他从凌歌身上学了一副好手艺,让谢子怡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酒足饭饱,两人一起走进厨房洗碗筷。闷着头刷着锅的凌孳熙忽然来了一句:“小怡,你觉不觉得我终日无所事事?”
谢子怡嫣然一笑,“怎么?怕我嫌弃你啦。”
凌孳熙孩子气地扁起了嘴。但是下一秒,他贼贼地笑了,“以前我是有点怕你嫌我,不过,以后我可不怕了。”他像变魔术一般从裤袋里掏出一封信,得意洋洋地在谢子怡眼前晃着。
谢子怡定睛看了看信封上的落款,不由得叫了起来:“哇,是最有名的建筑事务所!”她的脑筋转得飞快,马上就弄清楚怎么回事了,“怎么,他们录用你了?!”
凌孳熙有些气馁,谢子怡实在太聪明了,她没有把信拆开就明白了所以然。唉,他一直想象着谢子怡拆开信封时惊喜的样子,但是,现在……
不过,现在的状况也不差。谢子怡手忙脚乱地在围裙上擦着手,哆嗦着打开信,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很替凌孳熙高兴。要知道,凌孳熙有案底,找工作必然要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在这么出名的建筑事务所找到了工作,意味着他付出了许多努力、承受了许多压力和他确实拥有真才实学。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忽地,她侧过头去,在凌孳熙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凌孳熙羞赧地笑了,他支支吾吾地掩饰着自己的喜悦,“收到信我第一个就给你看了,我哥哥他们还不知道呢……”
“呵呵,你在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很重要吗?”谢子怡把手在洗洁精的泡泡里泡了一下,冷不防在凌孳熙挺直的鼻梁上抹了一把。
“臭丫头!”凌孳熙大笑着,抱住了她……
从厨房里出来,他们带着无比的好心情,互相依偎着在沙发上看DVD。谢子怡选的是一部老片子——《北非谍影》,她靠在凌孳熙身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荧屏。凌孳熙却楞是静不下心来。荧屏上,英格丽·褒曼那张完美的脸不知怎地,总是会幻化成谢子怡娟秀聪颖的小脸。他不由得向谢子怡越靠越近。鼻孔里飘着女性身上特有的清香,一缕顽固的发丝调皮地挠着他的脸庞,痒痒的,却又很舒服。凌孳熙心猿意马了起来,胸中满是浓浓的爱意。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低下头,吻住了谢子怡鲜润的小嘴。
“喂……别闹……”谢子怡刚要提出抗议,凌孳熙伸出食指在她唇上轻轻一按,再次吻住了她。
第二天,是周日。谢子怡很不走运地要加班。凌孳熙把她送到办公大楼,就到大哥凌歌家里去了。谢子怡极力要他把找到一份满意的好工作的事情当面向家人汇报,而她自己晚上也会过去吃饭,现在,他们几乎成了一家人了。谢子怡思索着,是应该把凌孳熙郑重介绍给她自己的父母的时候了。
下午,谢子怡看着案头逐渐减少的文件夹,疲惫不堪地嘘了口气。总算快干完了。看看表,凌孳熙应该就要来接她了。猛然,电话铃响了起来,在宁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分外刺耳。谢子怡有些无奈地提起电话——“喂?”
“小怡。”
“是你!凌孳熙,你再等一下好吗?我还没有做完呢。”谢子怡不由自主奶声奶气地撒起了娇。
“小怡。”凌孳熙仿佛是无意识地再叫了一声。听筒里传来了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谢子怡脸上的微笑敛去了,“凌孳熙,怎么了?”她从电话里感觉到了凌孳熙的压力和悲伤。
“小怡,”凌孳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冷静,“你可不可以到××医院的加护病房去看看我大哥?现在那里只有几个帮里的兄弟在照应,绰姿不是很放心。”
“当然可以!我马上就去。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我大哥带乐乐去郊外玩的时候出了车祸。大哥的脊椎骨折,医生说即使动了手术也很有可能瘫痪。不过更可怕的是乐乐居然失踪了,车祸现场到处都找不到他,绰姿收到一通电话,威胁她在家里等消息,准备5千万来赎乐乐……”凌孳熙的声音哽咽了。
谢子怡心里发紧,她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凌孳熙的心情是多么的难受,她恨不得穿过电话线,一头扑向凌孳熙,紧紧地抱住他,给他力量,陪他大哭一场。但是,她不可以这么做,她必须保持冷静,让凌孳熙不要再为她操心。“你现在在家里陪绰姿等消息吗?”谢子怡镇定地问道。
谢子怡沉稳的声音使凌孳熙悬着的心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嗯。”他小声应了一句。
谢子怡直觉感到,事情并不是单纯的绑架那么简单。如果是绑架,为什么选择在星期日,孩子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再怎么说,凌歌也是响当当的黑社会大哥,一般人怎么敢向他的家人下手?嫌命长吗?在她看来,整件事情好像是一出戏,剧本破烂不堪,手法龌龊卑鄙,她隐隐地觉得,这件事隐藏着一个即隐蔽又再明白不过的目的,究竟目的是什么,谢子怡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她收回自己飞扬的思绪,沉下声来问:“报了警没有?”
“没……绰姿她,她不肯。”凌孳熙的声音迟疑地飘了过来。
又是绑架案的通病!谢子怡着急了,“一定要报警!凌孳熙,我现在去医院,帮你照看你大哥。晚上等他情况稳定些,我会过来看看绰姿……也看看你。你一定要说服绰姿报警,如果说服不了她的话,让我来!”
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在加护病房里,谢子怡终于发现,凌歌的情况的确很不好。主治医生和她谈了多次凌歌的病情,抛开许许多多的专业术语,谢子怡得出了一个结论:凌歌的情形动手术的话,会下肢瘫痪;不动的话,一点机会都没有。看着前两天还生龙活虎、霸气十足的凌歌苍白无依地躺在加护病房里,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谢子怡的心紧得发酸。一整个傍晚,谢子怡都笼罩在惨淡的愁云中,来医院看凌歌的帮派小弟个个哭丧着脸,有甚者还忍不住当众哭了起来。惟一让她有些许欣慰的是,风绰姿终于被凌孳熙说动了,已经报了警,负责这个案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羿风。
晚上快9点的时候,凌歌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一点,医生批准谢子怡他们穿上特制的衣服,到加护病房里看看凌歌。
凌歌躺在病床上,和谢子怡近在咫尺。与隔着玻璃窗看的感觉不同,此时的凌歌显得更加的苍白、更加的无助,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攫住了,皱着眉头,想挣扎,却只是无力地动了动嘴唇而已。
良久,就在谢子怡他们欲转身离去的时候,谢子怡猛然听到了些许响声,好像是某人在竭力地说些什么似的。谢子怡止住了脚步,问陪着她一起进来的外号叫“小老鼠”的凌歌的心腹,“你听到些什么了吗?”
“没有哇!”小老鼠一脸茫然。
也许是我听错了?谢子怡有些犹豫了。众人一一步出病房。当病房里只剩下小老鼠和谢子怡的时候,一声真切的低叹响了起来,谢子怡听得分外真切。她猛地冲到病床前,望着正在无意识地嚅动着嘴唇的凌歌——他在呓语。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谢子怡听不清楚。她俯下去——
“九……”凌歌的声音很小,谢子怡只是隐约地听到这一个字。“九”?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她求助地望着小老鼠。
小老鼠着急的俯下来,大声向凌歌喊道:“老大,你说大声一点好吗?我们听不清楚!”
凌歌嚅动着嘴唇,两人凝神静听着,已经走出加护病房的黑虎帮弟兄们又回来了,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还是挤在门口,等待着——终于,凌歌用大得连守在门口的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是、是青龙帮干的……他们捉走了乐乐,救救乐乐……是青龙帮……”
谢子怡的脑中嗡嗡作响。是青龙帮干的。原来凌歌说的不是数字“九”,而是救命的“救”。纵然昏迷,他还是担心着自己的儿子,他要告诉人们乐乐是被青龙帮的人虏走了。看来,这件绑架案绝对不是寻常的绑架案这么简单。青龙帮是向黑虎帮宣战了,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帮派间的火并,也许,青龙帮是根本不想给黑虎帮活路,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凌孳熙能保住一条命简直就是奇迹。恐惧感从背后升了起来,谢子怡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她把挤在门口的人们赶到走廊里,义正词严地说:“你们绝对忠心于凌家兄弟是吗?”
“是!”众人齐声应答,如雷声划过天际。他们等待着,等待着谢子怡下达命令,为凌歌报仇。
“你们千万不能告诉凌孳熙和风绰姿刚才你们老大说的话!最起码近期内不行!”
“为什么?”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谢子怡焦急地回答:“现在你们摸不清楚青龙帮的底细,贸然前往只会添乱。而且你们老大现在又马上要动手术了,等情况稳定一点再说好吗?如果你们是为帮里弟兄的性命、为你们老大的未来着想,就千万别告诉凌孳熙、风绰姿和其他帮里的弟兄!”
众人默然。良久,纷纷点起头来。
“谢谢!”谢子怡转身向医院外跑去。她撒了谎,欺骗了那些人。她很害怕,害怕凌孳熙听到这个消息会找青龙帮报仇!她害怕凌孳熙像他的哥哥凌歌一样,无助地躺在加护病房里。她要去找凌孳熙,到他的身边去,和他在一起。 胖妞,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