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忠王虽说不是太后亲生的,却是一直养在太后身边,与皇上又是一起长大,太后自然是格外疼惜。”常昭仪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本宫记得前些日子家中一位哥哥送了我一串开过光的上好紫檀佛珠来,说是镇邪压惊的,就送给太后罢。”
盼夏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夸赞娘娘一片孝心。”
常昭仪不语,却是笑的开心。
倒是巧慧心思有些远了,心心念念的都想着那晚常昭仪曾给她的许诺。
饶是橘子很甜,吃多了也觉得牙酸。
常昭仪橘子吃多了便觉得嘴中酸涩难惹,吩咐了书竹去取些冰糖雪梨汁来喝,书竹依言,收拾掉橘子皮去了。
内室中眼看就剩了常昭仪和巧慧两人。
巧慧有心思,扭捏了片刻还是开了口问道:“娘娘?”
“恩?”常昭仪问道。
巧慧咬了咬牙,问道:“娘娘,您那晚答应巧慧的,可还算数?”
常昭仪听到巧慧问她,心中一紧,睁开了双眼,一双盈盈美目,盯着巧慧看了起来。
巧慧被看的有些胆怯,忙低下头去,不敢跟常昭仪对视。
这个巧慧,还真是不安分。
不过,不安分有不安分的好处,饶是自作聪明些,倒也不失是把好枪。
常昭仪想到此处笑了笑,伸手去拉巧慧的双手,说道:“自然是算的,只是前几日事情多了,忙忘了。不过你放心。这几天若得了机会,本宫定会向皇上说的。”
“恩。”巧慧羞涩的回道,低下的脸,红了半个。
常昭仪依旧笑,笑的有些不自然。
浣衣局。
在得知春晖殿有被冷落的意味后,红裳和丹雪,乐的合不拢嘴。
“我就说嘛。这茹萱是个福薄的。刚傍上尚美人,尚美人就失宠了,看她以后再浣衣局还敢不敢嚣张?”说话的是红裳。声音尖而细,极好辨别。
丹雪亦在旁边随声附和:“这下,估计连崔掌事都不会再为她出头了!”
“那是自然!”红裳看了丹雪一眼,掩嘴一笑:“这次。我们可以新账旧账一起算!”说罢,便迈开步子。大步向茹萱走去了。
丹雪会心一笑,跟了上去。
此时茹萱正坐在小杌子上,身子前倾,弓着腰费力的揉搓着一件月牙白色。点缀着星星点点小花的石榴裙。
这条石榴裙,茹萱记得分明,是上次尚美人穿过的。月牙白极衬肤色,又显得干净清透。特别适合尚美人的气质。
虽然这条裙子并不脏,不过是裙摆处沾染了一些灰尘罢了,茹萱还是撒上了一层细细的皂角粉,揉搓了一遍。
尚美人刚刚失宠,心里定是十分的难过,茹萱不想马虎了事,让她觉得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似乎有身影从身边经过,茹萱低着头,并不在意。
“咚!”
什么东西掉入了茹萱面前的水盆中,溅起的水花弄湿了茹萱的脸庞。
混着皂角粉的水渐上了嘴角,酸涩感迅速蔓延开来,茹萱下意识的“呸呸”吐了几口。
好巧不巧,这唾沫,落在了刚刚经过人影新穿的大红色绣花鞋面上。
茹萱见自己闯了祸,忙将湿手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擦,准备起身道歉:“抱歉……”
话还未出口,一声尖细的声音愤怒的响起:“你长没长眼睛!”
听到这声音的茹萱皱了眉,将还未出口的“抱歉”二字咽了回去,转而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柳眉倒竖的红裳,笑道:“原来是红裳姐姐,真是抱歉,弄脏了你的鞋子。”
“哼!”对茹萱这种皮笑肉不笑,明知故问的态度,红裳冷冷的回道:“既然知道把本姑娘新穿的鞋子弄脏了,那就给本姑娘擦干净!”
红裳说着,抬腿将自己的脚放在茹萱的面前,趾高气昂的看了茹萱一眼。
前些日子,红裳在茹萱面前吃了瘪,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个,现在竟然公然的来叫板,恐怕也是知道春晖殿失了势,便迫不及待的来欺负她了。
这个红裳,还真是颐指气使惯了,死性不改!
茹萱冷哼一声,似乎没有把红裳的所作所为放在眼里,却又突然玩心大发,起了戏弄之意。
“呀,红裳姐姐的鞋子脏成这个样子,可是不能穿了,不如让茹萱给你洗洗吧!”茹萱笑着,顺手舀了一瓢水,尽数泼在红裳的鞋面上。
本来干干净净的鞋,顿时湿哒哒的一片,连红裳的裙摆都不能幸免,尽数粘上了水花,湿淋淋的垂了下来,沾上了些地上的尘土,顿时泥泞一片。
红裳猝不及防挨了淋,身上裙衫与脚上的鞋子尽毁,心中怒火更盛,伸手便揪住了茹萱的衣领,吼道:“你!”
“我怎样?”茹萱依旧是一副轻松的笑脸,笑盈盈地看着红裳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面:“不是红裳姐姐让我擦干净吗?现在已经干净了,你只需晾干就是了!”
“你强词夺理!”红裳再次吼道。
耍蛮横,茹萱或许斗不过红裳,但斗嘴,红裳却是万万不敌茹萱。
面对茹萱的挑衅,红裳憋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双目几近冒火的盯着茹萱,似要将她吃掉一般。
周围做活儿的宫女们看到这有动静,三三俩俩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开始了起哄。
丹雪此时拉了拉红裳的衣袖,小声在红裳耳边嘀咕了几句。
红裳脸上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松了手,说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先饶了你!”
“哦,是吗?”茹萱挑了眉毛,伸手将被红裳扯皱的衣衫抚平。
“往后,日子还长呢,咱们走着瞧!”红裳忿忿不平地留下这句话,带着丹雪,扬长而去。
是啊,往后日子还长呢,咱们也走着瞧!
对于红裳的威胁,茹萱已经习以为常,倒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笑笑。
坐下来,继续去完成刚刚还未洗完的衣服。
茹萱伸了手,去捞落在盆中的衣服,可刚伸了手,就愣在了那里。
这……什么情况?!
方才还是好端端的衣裳和水,此刻是乌黑一片,连月牙白色的石榴裙都被染得一片黑,斑斑驳驳,难看的很。
不用说,是刚刚掉落的东西搞得怪!
茹萱皱了眉,伸手在盆中摸索了一遍,从里面捞出一小块破旧不堪的墨,捞出来时,还往下滴着浓稠的墨汁。
自然也是不用说,是方才无缘无故经过的红裳与丹雪搞得怪。
我说方才红裳怎么那么容易就偃旗息鼓了,原来是背后还在使着坏!
茹萱连忙站起来去寻找红裳与丹雪的身影,可发现她二人此时已经逃离的无影无踪。
再者说,没有当场抓住,此时再去说,她二人也自然不会承认此事与她俩有关系,反而会说茹萱诬陷她们二人。
即便此事闹到崔掌事那里去,依崔掌事趋炎附势的性子来说,也不见得就能在尚美人失了宠爱之后还能再为茹萱说话。
所以,此事只能自认倒霉!
茹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衣衫尽数捞出,又换了一盆清水来,将盆中所有的衣物,重新过了水。
墨粘在衣裳上是去不掉的,古时又没有漂白剂一类的东西,所以这件石榴裙,基本上是废掉了。
在过了好几次水之后,墨迹仍旧牢牢的留在裙摆上,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面目狰狞,惹人讨厌。
看来,是没戏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茹萱脱了下巴,思考着如何该去向尚美人和盼夏解释这件事情。
后院,青果一路小跑,到了崔掌事的身边。
崔掌事看一向端正稳妥的青果突然冒冒失失的,便皱了眉,问道:“怎么了,火急火燎了?”
青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便调整了呼吸,向崔掌事行了礼,才起身回道:“回姑姑的话,奴婢方才看到红裳又在为难茹萱了。”
“怎么个为难法?”崔掌事面不改色,依然悠悠闲闲的品了口茶水。
见崔掌事对此事不以为然,青果咬了唇,小声地回道:“红裳和丹雪往茹萱的盆中丢了块墨,毁了尚美人的衣裳……”
“哦?竟有这等事?”崔掌事这才抬了眼皮,表现出来了一点反应。
可很快,就没了下文。
青果怯怯地问道:“红裳和丹雪胡作非为,姑姑您,不管管吗?”
“管?怎么管?”崔掌事笑了笑,说道:“从前是春晖殿圣眷正浓,有尚美人撑腰,我不能袖手旁观,可现在尚美人失了宠,红裳又是张贵妃身边陈嬷嬷的远房侄女,我能怎么管?”
青果听罢,脑袋顿时垂了下去,片刻后又抬了起来:“可是,尚美人若是再得宠呢?不就显得姑姑您……”
青果没敢把话说完,便又迅速的低了头。
“得宠?那得有本事才行!”崔掌事呵呵一笑,又喝了口茶水道:“宫中妃嫔多的就像御花园的花儿,数都数不清。开花的时候娇艳动人,惹人怜,惹人爱,可是花谢的时候,又有谁去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