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候在堂中的四个女子,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们此刻的心情。
恍若被天降的一道惊雷劈个通透,短暂的惊愕后,纷纷又开始回忆自己的身世。
一边回忆,一边心跳加快。
仔细想想,她们的出身都差不多,都很像是被家里捡来的。
在看看朱老夫人的眉眼,她年轻时也是位小脸秀美的美人,好似和自己长的也像。
所以?到底谁才是宋朵朵口中被朱老夫人抛弃的女儿呢?
宋朵朵接受到几道注视,顺势望过去,竟从几人眼中读出了……期盼?
宋朵朵实在无法理解,一个自幼被母亲抛弃,后又被亲生母亲的养子纳成妾室的行为,她们不觉得恶心吗?
如今又在期盼啥呢?
期盼成为朱老夫人的女儿后,继承朱家遗产?
这个世界太疯狂!
“你们想知道啊?”
四个女人心中定然是想的,但这种事又不好宣之于口,纷纷扭捏着,矜持着。
就连大憨憨萧淮北都看不下去了,哎呦一声:“你们也太笨了吧!这还用问吗?谁的年级和朱连山相仿,谁就是了呗!”
四女恍然大悟,须臾片刻,目光齐聚在最左侧的女子身上。
此女名为张秋收,朱连山的二姨娘。
宋朵朵盲猜,估摸是张家人秋收时捡到了她,故而得名,张秋收。
委实是个好名字,一听就让人干劲十足。
张秋收此刻是矛盾的,既盼着自己是;可得到了肯定后,后知后觉的悲痛之情涌上心头,眼泪无声垂落。
更是扑通一声木讷跪在地上,一脸凄楚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秘密,朱老夫人原本是想带进棺材里的,但今日事破,她也无法在隐瞒下去了。
···
朱老爷的心是榴莲做的,心尖上站满了人。
即便身为正妻的朱老夫人,站久了也觉得脚底板受不住。
太扎脚。
为了巩固自己的正妻之位,她化身成‘呜啦啦四已馊’,一边弹压;一边打胎。只为保证第一个孩子是她所出。
终于,她有了身孕,不久后,白氏也有了身孕。
那贱人深得朱老爷欢心,她所居的院子被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朱老夫人空有一身打胎本领无处施展,在加上要为肚中孩子积福,便饶了白氏一条贱命。
十月怀胎,一朝临盆。
孩子的性别让朱老夫人备受打击,好在她事先从郎中口中探知这胎是女婴几率大,所以早有准备——产房换胎。
自然,她也提前给自己的女儿安置了一个好去处,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一辈子衣食无缺还是可以保证的。
却不想,她所托之人生的歹心,带着所有的银子远走高飞了,而她的女儿也不知去向。
就这样,朱老夫人黑化了。
如果不是朱老爷好色,她也不至于母女分离!于是,她更加疯狂的报复着朱老爷的妾室。
儿子绝对不能生;女儿生下都得死!
她的失子之痛,务必让所有人都要感同身受。
唯独白氏,她小心谨慎,不但将白连海抚养成人,还教的稳重知礼。朱老爷甚至还想让他继承家产!
朱老夫人岂能容忍?
朱老爷是她痛失爱女的罪魁祸首,她就杀了朱老爷;
白氏和白连海想抢夺家产,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她们母子去下地狱!
从此,这朱府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唯她独尊,谁也别想和她抢!
朱老夫人越说越恨,越说越疯魔,众人则听的胆战心惊。这娘们儿心也忒狠了点吧?
太可怕了,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唯有一人保持理智,并拉了一下萧淮北的衣袖,小声问道:“大人可从朱家事件中领悟到了什么?”
萧淮北懵然不知的摇了摇头:“还请师爷解惑。”
宋朵朵正色道:“永远都不要得罪女人,她们下起狠手来,自己都怕!”
萧淮北怔了怔:“师爷是个独树一帜的女子,自不会做出朱老夫人这般疯魔行径。”
“那是自然!”
像朱家老爷这种花心大萝卜,不离还等着过年吗?
宋朵朵理了理袖口:“如果是我,我会直接在根上断个干净。”
萧淮北嘴角一抽,悄无声息将两手叠交置在腿上……
宋朵朵并未察觉,只觉得堂屋内的气氛竟然奔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首先,张秋收听到朱老夫人为她做了这么多,竟然有些感动?甚至只奔着朱老夫人跑去,跪地扶在朱老夫人腿上痛哭,边哭边道:“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宋朵朵:“……”
娘?
直接省略了中间部分吗?
其次,朱老夫人听到张秋收一声娘后,也大为动容,母女竟不顾现下场合,当即抱头痛哭在了一起。
“一年前你意外坠河,为娘才知,为娘苦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近在眼前!女儿啊,娘实在是对不住你啊。”
宋朵朵:“……”
啊!好狗血。
最后一幕才最诡异。
竟然有人觉得这一幕很感人,捻着帕子拭泪,还哭的一抽一抽的。
宋朵朵:“……”
关你们什么事啊?能不能清醒一点?
她们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啊喂!
“咳咳,”宋朵朵捏了捏嗓子:“冒昧打断一下,能否请两位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接下来的流程更加精彩,这边建议二位保存一□□力呢~”
朱老夫人收拾好心情,不多时,拉着张秋收一同入座,还不忘牢牢的抓着张秋收的手,紧张的样子,恍若攥着什么无价之宝。
平复之后,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宋姑娘是如何得知收儿是我的女儿的?”
宋朵朵淡漠道:“有人告诉我,半年前朱连山坠马原本只是受了轻伤,但睡了一觉却突然瘫了。作为朱连山母亲的你,非但没有彻查,反而将此事隐瞒了下来,显然是要保护这个凶手;
有人还告诉我,朱连海生的仪表堂堂,朱老爷年轻时候也是位丰神俊逸的公子哥儿,朱老夫人不用我多说大家也能看的出来,你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儿。那我就想不通了,一个美人儿与一个俊男,怎么会生出一头猪来呢?不符合遗传常理啊?
以上两点,我得出一个结论:朱连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你的亲生孩子尚在朱府!”
“至于我是如何得知张秋收是你女儿的?原因也很简单。”宋朵朵缓缓道:“第一,她的年龄;第二,和你长的像;第三,你的贴身婢女名叫寒露,而张秋收的生辰刚好也在那天。以上,结果显而易见。”
朱老夫人与张秋收交握的手之间,逐渐生出了一层薄汗,湿腻腻的,不太舒服。
朱老夫人不由自主重新审视起了这个瘦小的丫头,仅凭一些细枝末节,就推断出了朱家一件稍少为人知晓的秘事,着实有些本事。
宋朵朵被打量的不太舒服,歪了歪身子斜靠在扶手上:“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如实相告了,现在轮到你们了,谈谈吧——”宋朵朵将目光落到张秋收的脸上:“如何杀死的朱连山?”
两人的掌心下意识收紧,一个出于紧张;一个出于安抚。
张秋收斜看了朱老夫人一眼,方才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朵朵嗤笑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你以为有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就无从查起了?那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而且你们这点把戏,在我眼里就是小儿科!”
这话说的,就有点嚣张了吧?
萧淮北偷偷瞄了她一眼,虽然他承认宋朵朵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聪明,但是……也要谦逊一些啊,师爷。
张秋收瞳孔一缩:“朱连山恶事做尽,得罪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认定是我杀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宋朵朵沉沉叹息一声:“其实朱连山这种人渣死与不死,谁在乎啊?”
宋朵朵话音一顿,在抬眼时,眸光冷冽如霜:“我从始至终关心的,唯有周小苗的死因而已!”
一听这话,张秋收马上觉得自己又行了,高声道:“周小苗又不是我杀的!你问我干什么?”
宋朵朵微微眯眼:“人的确不是你杀人,可她却因你而死!”
张秋收绣眉一拧:“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因我而死啊?关我什么事啊?”
这副姿态,惹的宋朵朵有些火大,她努力维持内心平和,久久之后,方才启唇。
“整个事件的起因,为得就是一个财字。”
宋朵朵的声音如同清冽的泉水,一字一字回荡了在场之人耳边:“朱老爷死后,府内只剩下两个主子。朱连山肯定是靠不住的;朱老夫人又不让你们生子。而且朱老夫人铁拳手腕令你们畏惧,同时担心自己会落得和朱老爷妾室们一样的下场。于是你、还有你院子里的三个姐妹,合计出了一条阴毒的妙计。
赶走朱连山多余妾室,并杀掉朱连山和朱老夫人,最后,侵占朱家财产。”
“半年前,你们实施了第一次计划,朱连山瘫痪了,几个妾室见情况不妙,纷纷出逃。就当你们想对朱家母子动手时,你们发现一个难题,这两人身边有太多人环绕,导致你们根本无从下手!
于是,你们开始第二次计划!”
“买通王麻子,让他以杀人夺气运的名义,诱骗朱老夫人为朱连山冲喜!婚期如约而至,王麻子以做法为由,命朱老夫人遣散了所有下人,然后你们在暗中久候,只要朱老夫人一离开新房,马上冲击去杀了朱连山!”
“当然,知道太多的王麻子也要灭口!所以,你们就在后巷守株待兔,只待他□□落地,趁他不备先敲晕他,后,将他活活勒死了。
——整个过程,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