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稳心神,元雍低声说:“皇上想怎么处置微臣?”
宋清瞳瞥一眼元雍,没有回答,走到屏风前,将挂在屏风上的斗篷披在身上,迈步走向殿门,走到门口,转身看一眼立在原地陷入沉思的元雍,清冷的声音说:“若想救雪如来,你最好跟上。”
说完,宋清瞳走出寝宫,此时已经过了戌时,身后照例跟着一队宫人,宋清瞳转身看了一眼,吩咐道:“元雍跟着朕,其余的人留在寝宫。”
宫人领命皆退回宫去,宋清瞳走到车辇前,唤出鱼肠,命他赶车。
清和宫地牢。
血腥气味不那么浓烈,宋清瞳快步走向地牢深处,在最里面的牢房停住脚步。隔着碗口粗的木柱,宋清瞳向牢房里看去,当目光触及云瑾的那一刹那,宋清瞳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凝住,云瑾安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块破碎的碗片,借着走道里长明灯投进来的微弱光线,正在专注地刮臂上的肉,那里显然已经腐烂!
宋清瞳的手紧紧掐住腿外侧,那股疼痛使得她没有当场晕过去,他的神情那么宁静,仿佛刮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肉,她甚至看见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她看得都心惊肉跳,难道他就不觉得痛吗?
狱卒已经打开牢门,宋清瞳迈步走进去,他身上的伤处已经开始溃烂,眼见云瑾抬头看向自己,宋清瞳忽然不敢对视他的目光,他一定恨死了她吧?目光转向看向狱卒,嘴唇因激动而颤抖,声色俱厉道:“朕吩咐过御医来给他包扎,还命人送来衣服,怎么是现在的样子!”
狱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牢门外,哆哆嗦嗦地回道:“不关小人的事,是荣贵君赶走御医,还让小人将衣服收起来,说是……”
“说什么?”宋清瞳怒喝道。
狱卒小心翼翼地说:“荣贵君说他浑身是血,怕弄脏了衣服,所以命小人行刑前再给他穿上。”
宋清瞳身形晃了晃,冷君邪竟恨云瑾到这种地步,这是她的疏忽,只听锁链哗啦啦响动,宋清瞳抬眸看去,见云瑾扶着墙,踉跄地站起身形,随时都有可能跌倒,宋清瞳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想去扶云瑾,可是,手伸出去一半,僵住,满身的伤痕她竟找不到可以碰的地方,泪水模糊了视线。
双肩已被一双手握住,云瑾长目深深注视着宋清瞳,暗哑虚弱地说:“瞳瞳,你相信我,我是要救你的。”
宋清瞳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流出来,打在衣襟上,云瑾的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她的面色更差了,他这个乱党头子已经被擒,她还在操劳什么?抬起手为她拭面颊上的泪痕,然而手腕上戴着镣铐,哗愣愣实在不方便,云瑾嘲弄地摇摇头,轻柔地将她搂在怀里。
宋清瞳在云瑾怀中轻声问:“你恨我吗?”
云瑾闻言不由微笑,低下头注视着宋清瞳,满含柔情地说:“如果我不恨你,你肯原谅我吗?”
宋清瞳心中一阵快跳,感觉他的喘息声音很重气息也很热,心头又是一痛,他浑身是伤,而且已经感染发炎,现在开始发热了吧,轻轻推开云瑾,“曼卿,过去的事一笔勾销,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宋清瞳说完,命狱卒打开锁链,狱卒颤颤巍巍上前将锁链打开,宋清瞳执起云瑾的手,看着他渗血的手腕,泪水再次垂落,腕上的一层皮肤全都粘在冰冷的镣铐上,吩咐狱卒去取衣物,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为云瑾细细涂抹在身上。
狱卒取来衣服,宋清瞳看一眼元雍,他的头埋得很低,双肩微微颤抖,“元雍,过来帮朕扶一下。”
元雍的身体微微一震,快步走到云瑾身旁,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面颊蜿蜒淌落,手抑制不住颤抖,轻轻扶住云瑾的一只手臂,心痛到极点,冷君邪!他不会放过他!
就这样,元雍扶着云瑾,宋清瞳为云瑾穿上素洁的里衣,内袍和纪云鹤的棉袍大氅。
云瑾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宋清瞳,她只说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可是将来呢?她没有说!
宋清瞳为云瑾转好衣裳,冷冷看一眼狱卒,命元雍将狱卒锁上,狱卒吓得面如土灰,宋清瞳道:“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否则明日一早朕就砍了你的脑袋!”即使冷君邪有令,可她是皇帝,这个小小的狱卒竟敢对皇帝的命令置若罔闻!这也给她敲响了警钟,是不是她对冷君邪太过纵容?
宋清瞳走出地牢,元雍搀扶着云瑾跟在宋清瞳身后,三个人走到清和宫宫门口,侍卫抱拳拱手,惊疑地道:“皇上。”
宋清瞳看一眼侍卫,道:“荣贵君今晚要秘密处决雪如来。”
侍卫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么说来,明天砍头的那个是假的,只是为了引出离宫乱党。
元雍扶着云瑾登上马车,宋清瞳随后也上了马车,鱼肠打马,马车在宫道上缓缓行进。
车厢里,宋清瞳从袖子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画笔胭脂染料,在云瑾和元雍惊异的目光中,宋清瞳拿起画笔,在云瑾脸上细细描画,云瑾和纪云鹤脸型相似,她只要将云瑾的长目隐去,再画好几处重要部位,相信还是可以蒙混过关。好容易画完,宋清瞳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满意,好在车内光线昏暗,差不多可以蒙混过关。
云瑾注视着宋清瞳宠溺一笑,她给他画成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过,元雍脸上是什么表情?
车辇行至皇宫大门,守门的侍卫上来盘查,鱼肠亮出金牌,侍卫连忙闪开道路放行,鱼肠刚要扬鞭,身后想起一道沉冷的声音:“站住。” 腹黑狂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