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卡宴停在陈念家楼下，顾玉斜倚在车边抬头望向灰白色的公寓楼。九楼的灯亮着，有光从紧合的粉色窗帘后渗出，暖暖的很温馨。明天上午还有一个重要合同要签，他不能呆太久。盯着那个泛着暖光的窗子又看了一会儿，顾玉回到车上发动引擎，连夜返回G市。
十点多回到公司，会议室的灯还亮着，整个三十三层灯火通明，顾玉松了松领推门走进去。
“对方已经把修改过的合同送来了，我和老金核对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正好你回来在确认一下。”刘瑀把手里的合同扔到了会议桌另一端。
顾玉走到桌边拿起合同，修长的手指翻动纸张一条一条仔细看过去。看完之后他把合同推回至刘瑀面前，“没问题，明天上午就这样签吧，这是《苍南》第一次举办职业联赛，务必让下面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筹备。”
“好。”刘瑀应答。
老金大喇喇的坐在椅子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怎么样兄弟，千里送人头感觉如何？”
顾玉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伸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守候苍南》正在筹备职业联赛，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今天下午刚开完会确定了大方向，他就扔下千头万绪的事情，迫不及待的离开，驾车去了T市。三年了，终于可以靠近他的姑娘，他不想再等。
连续几天的超负荷工作加上连续赶路，再强悍的人也会疲惫，顾玉眼角眉梢染上倦意，不复往日清明。
刘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吧，陈念不知道三年前的事情，站在她的角度不接受你是应该的，你得理解。”
顾玉沉默的点头。
时间不早了，合同已经确定没什么问题，明天一早还要举行签约仪式，三人不再耽搁，起身走出会议室，各自回家休息。
顾玉去年在锦城花园买了房子。锦城花园坐落在G市近郊，占地两千平米，只规划了10栋别墅，小区里绿化率高达百分之四十，每栋别墅还享有一亩左右的私属园林。当时老金和刘瑀陪顾玉来看房子时，都忍不住赞叹这堪比欧洲庄园的环境。怪不得人家能卖那么贵呢，贵有贵的道理啊。
顾玉问老金和刘瑀要不要一人也来一套，结果两人当场拒绝。说是媳妇还没着落呢，万一找个外地的，人家不愿意来G市，到时候还得卖房。这里的房子卖这么贵，找人接盘都不容易，就不陪着顾玉一起疯了。
顾玉换鞋进门。别墅买的时候是精装修现房，锦城花园聘请国外顶级室内团队设计，十个别墅风格各不相同。他选的这栋是现代轻奢风格，整体以深灰色为主色调，搭配上实木装饰，简洁大方又彰显品位和格调。
当初买房时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个时候时驱科技刚成型，正是他最忙的时候，装修好的现房可以直接入住，节约了他不少精力。只是今天从T市回来以后他突然有点后悔，后悔当时没有亲力亲为。
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凑了过来，在他腿边蹭啊蹭。顾玉单手把它捞起来，一起坐到黑色真皮沙发上。环顾这偌大的房子，思索了几分钟后，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微信。
上午，陈念刚踏进办公室大门，李小萌一脸坏笑的凑过来跟她邀功。
“念姐，昨天可是我帮你搞定那个帅哥的哦，你要记得我的好。”
“好好好，你最好。资料背的怎么样了？”陈念点了点李小萌怀里的一大摞资料。
“呃……”
“走吧，一起去会议室，再帮你梳理一遍。”
花了一整个上午，陈念帮李小萌把全部资料又捋了一遍。下午柳毅言带李小萌和姜思淼见客户，跟进会议流程，她自然不能跟去。
刚想收拾东西回家的陈念突然想到，她怎么能忽略一个如此重要的事情呢！都是顾玉给搅和的。从包里翻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董晚。
【念：晚晚，我见到柳毅言了，他来我们公司帮忙做一个项目。】
信息发出没半分钟手机就响了。
“念念，我正好有事找你呢，你现在忙吗？我们见面聊啊。”
“你不用上班吗？”
“我肚子有点疼……”
“好吧，在哪里集合。”
装病翘班的董晚和无所事事的陈念一拍即合，两人相约在新区一家新开的商场集合。因为那里离董晚的公司比较远，不怕被同事撞见。
新开的商场人不是很多，不少刚入驻的品牌都在搞促销活动，奶茶都是买一赠一。
“我们公司有个项目缺人，社长认识柳毅言就把他找来了，这半个月他都会来我们公司。”陈念把刚买的奶茶递给董晚。
“哦。”
“你居然这么平静。”
“我已经老了，过了追星的年纪。”
“……”
董晚默默啜了一口奶茶，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可她却敏感的捕捉到属于红茶独有的涩涩的苦。
她没告诉陈念的是。大四毕业最后一天，她瞒着所有人，起了个大早，选了衣柜里最漂亮的连衣裙，鼓起全部勇气，在柳毅言公寓楼下堵住了欲出门上班的他。
这大概是她活了二十四年里，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但也是在她心里惦念了三年之久的事情——跟自己的老师表白。
那天微风和煦，骄阳灼灼，柳毅言长身而立的站在树荫里，斑驳的影子透过树枝打在他脸上模糊了面容，但董晚仍然清晰的记得那天他眼睛里的诧异。
“我见到顾玉了。”陈念吸了一口奶茶继续说道。
“谁？！”董晚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在陈念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顾玉，他来我们公司楼下找我，估计八层是因为视频的事情，怕我再去找桦玫麻烦吧。”
“估计？你们没说话。”董晚敏锐的抓到重点。
“没有，我走了。”
“……”
“好了，不说他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倒是你，你今天怎么又翘班啊？”陈念不想多提那个人，便把话题岔开。
“你别提了，念念。”说到这个话题董晚开始大吐苦水。“现在传统纸媒的发展趋势不好，我们社里正在转型做电子期刊。可你也知道网上平台竞争有多厉害，而且我们传统纸媒做了那么多年，思维已经固化，总是想不出好方案，于是我们主编上网找灵感。她居然看中了直播！”
“这也是个思路啊。现在直播确实很火。”陈念觉得单是直播还好，不至于让董晚这么生气啊。
“是，直播挺好，简单暴力的宣传方式。可关键是她要直播的内容，完全跟时尚杂志不沾一点边！你知道最近大热的那部刑侦局吗？我们主编受到启发，让我去们去T市警局直播，蹭电视剧热度。我简直是醉了，时尚杂志在警察局能搞出什么看点？！”
“你说的那个电视剧，是不是讲利用现代技侦手段缉凶的那个？”
这个电视剧确实很火，陈念白天就着米饭看过几集，只是考虑到晚上一个人在家，怕回想起其中的一些场景会不敢去厕所。她就没继续追下去。
“对对，就是那个。警局不让随便采访，我们主编向上面申请了好几次，托了不少关系，才批下来采访申请。她让我和几个同事，这周末扛着器材去警局技侦组，海报都做好了叫《T市技侦精英》，就比那电视剧多俩字……
“他还说趁着电视剧播出的热度，我们务必策划好这期节目，不能浪费他好不容易申请来的机会。这期节目必须让大爆特爆！我靠，面对一群正襟危坐的警官同志，我们怎么策划啊！而且说是技侦精英，本质还不都是工科技术男，我们之间能聊能聊出火花啊？还大爆特爆呢！她以为这是拍电视剧呢，集集都有高能！”
“晚晚，技侦组都负责干嘛啊？”
“应该跟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吧，只是可能没有电视剧那么神。”董晚啄了一口奶茶含糊道。
“晚晚，周末你可以带我一起去直播吗？”陈念从不干涉董晚工作，这次难得提出请求。
“就说你是我助理，应该没问题，但是你去警局干嘛啊？该不会是追剧上头想实地参观吧。”
陈念倾身附到董晚耳边，把自己的小算盘说给她听。
“陈念！你这个可以有啊！这要是真成了，不仅能让你咸鱼翻身，而且保证带火这期节目啊！我可真是爱死你了！”董晚高兴的搂着陈念，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陈念的计划一旦成功，便能顺利解决她们两人目前的困境。虽然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一点也不妨碍她俩高涨的兴致，加上今天商场促销，两个人像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在里面吃吃喝喝逛了一整个下午，谁都没少花钱。 一顾此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