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媚钢琴
一家人其乐融融说话, 陈妈回过神来, 发现克鲁克山一个人把篮球那么大的西瓜给吃完了。
虽然他把最好的那部分挖给了陈家蜜, 可陈家蜜胃口才多大。
“你这孩子……”陈妈急忙给他倒了杯茶, “又不是吃了今天没明天, 干嘛吃个西瓜都那么拼?”
陈明华也很震惊, 他就算是十五六岁长身体的时候, 一人也吃不了那么大的西瓜。
陈家蜜在旁边笑得不行,陈妈一个劲地问是不是欧洲人从来不吃西瓜。
吃是吃的,就是没有那么大那么甜那么便宜嘛。
味道寡淡得跟白开水一样。
到了晚上, 克鲁克山果然拉肚子了。
陈爸没赶上晚上的家庭聚会,问清楚了克鲁克山的状况,就献宝似的地拿出一个玻璃罐儿, 里面是用白酒泡的杨梅, 哄着克鲁克山吃了几颗并喝了一盅。陈家蜜小时候拉肚子,陈爸就给她吃这种白酒杨梅, 对于止泻立竿见影。
后来克鲁克山的状况果然缓解了, 只不过看他那个上脸的模样, 陈家蜜又觉得他杨梅大概吃多了。
果然躺在床上不肯睡觉, 缠着陈家蜜讲话。
微醺的人有两大特征, 一是说自己没问题, 二是话变得尤其多。
刚才他不动声色边掏西瓜边听着陈家人的对话,默默关心着此地的婚俗,听到陈明华说起老婆本的事情, 他才恍然原来结婚是要先付一大笔钱的, 可是陈家人从来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莫不是怕提钱会吓跑他。
他才不会被吓跑呢,他连房子车子都置办好了。
克鲁克山把头搁在陈家蜜肩膀上,迷迷糊糊问道:“我要付多少老婆本啊?”
陈明华总共只有九万存款,打算全部交给女方,自己有所保留可能不太好吧?
“老婆本没有定数,这是诚意的表现,”陈家蜜故意套他话,克鲁克山本就不对她隐瞒任何事,现在有点酒意上头就更没有防范了,“你先说说你有多少身家吧?”
克鲁克山的财产都在自己的律师那里备了案,每年都需要审核,所以他自己很清楚。
他像背书一样罗列得井井有条。
陈家蜜的身家还远远不及,她戳了一下克鲁克山埋在自己肩窝的脸:“我看我们得拟婚前协议了。”
克鲁克山醉意朦胧的:“可是这些都是老婆本啊。”
把陈家蜜笑得浑身颤抖:“喂,你知不知道你给了多少聘礼,我都得同等陪嫁啊,我哪里有钱陪嫁这种天文数字啊?”她踢了克鲁克山一脚,“走开啦,热死了。”
无论聘礼或者陪嫁,最后双方父母都会交给小夫妻两个,作为开始小家庭生活的基金。也有大城市里不讲究这些形式的,前期由男方置办房产和婚宴,女方负责装修和买车,这就是比较时髦的分担结婚成本的方式了。
如果没有钱,裸婚也行,但必须以牢固的感情作为基础,断没有只要求一方付出的道理。
总而言之,这很公平。
克鲁克山咕哝了两句:“这不公平。”
“哦?哪里不公平啊?”但凡他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陈家蜜就要三二一地把他教育回去。
“女人要生孩子,可是生孩子带孩子很辛苦,”克鲁克山闭着眼睛,声音渐渐低下去,“未来我无法帮你承担这些,所以就必须尽可能地给你保障。”
陈家蜜有点心动,把头枕到他的胸前:“你想怎么保障?”
“除了亨特拉尔公司的股份,这不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其他一切你都可以和我分享,无论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克鲁克山摸摸陈家蜜的头发,“也许有一天你会比我有钱,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与众不同,陈总。”
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员工,可是克鲁克山嘴里的陈总和别人嘴里的,区别可大了。
陈家蜜得意地笑:“我一定会比你有钱的。”
这就像是他们俩之间用来逗乐的小游戏一样,用做生意的形式,看谁挣得钱多,克鲁克山想这种游戏他和陈家蜜玩一辈子都不会腻。
只要对象是她。
只要他们还保持着互相扶持的内心,和互相竞争的动力。
翌日是陈明华的大日子。
陈家蜜掐着市里的百货公司九点半开门营业,带着陈明华进去大肆采购。光是T恤衬衫就买了一打,各色厚薄外套都各拿了一套,还有牛仔裤、西裤和运动裤,皮鞋运动鞋更是买了满满两袋子。
看见有卖男士内衣的,陈家蜜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反倒是陈明华特别不好意思。
陈家蜜做主挑了几个经典牌子的经典款。
这是很贴身的事情,陈明华觉得不太自在:“姐,这我自己能搞定。”
“你不懂,”陈家蜜很洒脱地买单,“以后你会懂的。”
谁说只有女人要注重内在美,对男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克鲁克山就很懂套路,他随意惯了,有时候窝在陈家蜜的房间里,牛仔裤便松松垮垮挂在腰上,露出一条性感的内裤边,陈家蜜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能化身为狼扑上去。
只不过这种经验之谈她不好跟陈明华说,他以后自己会懂的。
当下便借用更衣室给陈明华配了一身行头,又去底楼做了个发型,姐弟两人便直奔镇上的咖啡馆。
陈家蜜时间算得刚刚好,提前到了十分钟,女方还不见人。
咖啡馆环境优雅,背景是轻缓妩媚的钢琴伴奏,每桌上的小花瓶插着一枝娇艳的卡罗拉,和陈家蜜第一次来的样子一模一样,但心境截然不同。
陈妈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躲一边儿去,自己坐镇就够了,陈家蜜这才看到克鲁克山也坐在角落,估计是一早送陈妈过来的,两人躲在有盆栽掩护的卡座后面,克鲁克山这才偷偷告诉她,远远坐在另一处角落里的可能是女方家长。
对方早就被陈妈犀利地注意到了,好在他们都到得早,显得很庄重地对待相亲,原来女方一早就派人观察着呢。
过了不到五分钟,陈家蜜就看见老村长了。
老村长带了一对母女进来,这便该是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儿了。
女儿和村长不愧是父女,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相都很严肃,反观今天来相亲的女孩,竟长了一张看着就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模样不算顶顶好看,但是皮肤却特别白,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她刚坐下来叫人,陈妈就留意她的手,人长得福气白净不说,一双手细长却有肉,就算不是正经看相,也知道这辈子是不会吃苦的命。
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上陈明华了。
陈家蜜躲着跟克鲁克山咬耳朵:“看上去年纪真小,一点儿都不觉得比明华大三岁。”
村长的外孙女儿叫王晓琰,和陈家蜜同年,但月份要更小一点。
克鲁克山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传统相亲,非常地兴趣盎然,国外流行的是多人速成配对,年轻人和则成不合则散,效率高到白天认识晚上上床隔天分手。反观中国,父母或者长辈会事先挑选门当户对的伴侣,完全是按照结婚的要求划定人选,婚姻或许会因为相同的身家背景而稳固,但感情上未必没有遗憾。
他越想越庆幸陈家蜜遇到的是自己,而自己遇到的是陈家蜜。
陈明华显然也很意外。
事先双方都看过照片,但是照例女孩子的照片在移除滤镜之后得打个对折,何况年龄差摆在那儿,陈明华已经准备好面对一个很有主见的姐姐式的人物,理智上他知道暂且不管女方态度如何,他是一定会试着相处下去的,这几乎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对象,而且他渴望脱离原生家庭建立自己的小家。
他着实没想到王晓琰跟照片里一样是个很萌的女孩儿,而且他从没有见过皮肤这么白的,除去那些朋友圈里朋友的自拍。
就像蛋糕顶上漂亮的小糖人一样精致。
而且,看着就知道很甜。
他明明喝的是矿泉水,却好像杯子里加了糖却忘记了加咖啡,满满的一嘴甜味。
王晓琰也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
来见一个小三岁的相亲对象,她本有些抵触,没想到陈明华是这样的,根本不懂得掩饰喜欢,看得村长和王妈妈差点笑出声来。而且也不是介绍人所说的忠厚老实相,真人看着还是个挺帅气的小年轻。
两边的长辈都松了一口气,便放任两个年轻人自己谈,悄悄挪到陈家蜜这桌去了。
老村长可得意了:“我就说没看错人吧。”
姜是老的辣没错,王妈妈心里还在嘀咕陈明华的学历,可是现在只要有心,继续深造不难,何况有陈家蜜这个姐姐在,读个MBA都不成问题。老爷子毕竟退了下来,虽说王晓琰捧着银行里的金饭碗,也不过是图个稳定,体制内的路长着呢,短期内陈明华反而更像潜力股。再说难得两人都有意思,王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是不知道陈家对于这个隔房的男孩是怎么想的,陈老大一家是不指望的,王妈妈更在乎陈明华在陈氏玫瑰的地位。
“孩子自己也争气,才来了一年,就攒了九万的老婆本,说是就算不靠我们这些亲戚,也不能让未来老婆丢脸,”陈妈不动声色地给陈明华加分,“我这个做婶婶的听着怎么能没表示,他年轻力浅只能拿五个八,我们也不铺张,作为叔叔婶婶就给他再添十万。”
少见男方这么爽快的,而且还不是正牌父母。
王妈妈年轻时候嫁到镇上,对陈官村的人事早已不熟悉,但陈氏玫瑰声名远播,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心下大定:“咱们都是开放的家长,聘礼这个数在本地不少了,咱们作为女方也不会拿一丝一毫,我和她爸爸会拿出同一个数的嫁妆,让她带到新家去,往后小夫妻有了这份底气,只盼望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陈明华的婚事,可以说从一开始就非常顺利了。
顺利到克鲁克山匪夷所思:“他们才认识一天,就已经谈到结婚了?”
为什么自己那么久还没有进展。
唯一的分歧是,陈妈和王妈妈对办喜宴的酒店各执一词,老村长这会儿在调停。
两个年轻人比长辈们聊得还起劲,陈明华算是放开了,外套也脱下来扔在了一边,王晓琰也觉得挺自在,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一个千层蛋糕一个草莓布丁。
体型虽然丰腴,但绝对不胖。
算是个看起来很健康的女孩。
陈家蜜白了克鲁克山一眼:“你懂什么?他们明明一见钟情了。”
想想觉得有点儿可惜,克鲁克山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是在雨夜的高速公路,怎么可能对着一个巫婆一样的狼狈女人一见钟情。至于陈家蜜有没有对克鲁克山产生第一眼的好感,她决定暂时先对他保守这个秘密,免得他太过得意忘形。
两人一阵嬉闹,直到陈家蜜电话响起。
是个未知号码的来电。
陈家蜜接起来之后,诧异地看了看克鲁克山,然后和对方打招呼:“您好,何詹芝芳女士。”
先前的笑意从克鲁克山脸上退去,他恢复成一片冷淡的模样。
陈家蜜莫名有点儿心疼。
“我在云市机场等你,”何詹芝芳不给陈家蜜拒绝的机会,“两个小时之后我还要出发去法国,请你务必和我见一面。” 总裁每天都在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