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老尼姑闻听秋香之言,不由的大吃一惊。尼僧闻听秋香话,不由心内甚惊疑。说道是,去年你家来上供,合家俱都到这里。我又无事把城进,那知道,你家这样事出奇。若论徒弟水小姐,知书达礼会作诗。十七八岁多孝顺,可怜母死受孤凄。我听见,几处求亲都没许,你老主,一心要择好女婿。姑娘忽又无踪影,其中古怪甚跷蹊。尼僧言词才说罢,徒弟旁边把话提。
徒弟悟真说道:“秋大姐,你肚中想必饿了,且拿些饭你吃吧。”登时摆了些素斋。吃罢,又与老尼坐着议论。西来叫声:“秋姐姐,你家姑娘既无踪影,明日进城回家,院公也寻不着,那时须得报官才好。”秋香说:“我家爷的官司未知怎样,不但难以叫老主人知道,就是县官未必肯准。实对老师说,明日找不到姑娘,只有一条道路,一命交于老天罢了。”说着说着,眼中流泪。老尼说:“善哉!善哉!你也不用妄行短见。我想你家姑娘并无一个亲故,他是未出闺门的小姐,一定是被歹人拐骗。”正然讲话,只见尼僧第五个徒弟走进房来。大家坐下,他这第五个徒弟名唤悟礼,就是御史云老爷的千金,名唤秀兰。云小姐走进房中,看见一个年幼的女子,是个使女打扮,就问老尼。老尼也不隐瞒,把原由对悟礼说了一遍。又说这水月禅也是我徒弟给他起了个法名,叫水月山。因他姓水,我这庙宇又叫水月庵,因为这个缘故所起。悟礼听罢,也就点头赞叹。正然说话交二鼓,大家收拾去安眠。留下秋香庵里睡,送他到,悟礼净室房里边。老尼小尼各去睡,惟有这,秋香陪伴云秀兰。两个俱是俗家女,无意相逢甚投缘。二人复又说话间,忽见那,戴发尼僧泪涟涟。
且说秋香年方二八,生的人品俊巧,心性聪明,是水小姐从小贴身的使女,也识几个字儿。他起先只顾望老尼说话,这会子来到悟礼的房内,还未安寝,只见悟礼二目落泪。秋香问说:“五师父为何悲伤?”悟礼叫声:“秋姐才听你说的甚是凄惨,不由的惹起我的烦恼来了。”秋香闻听这句话,心中不解问根源。说道是,我家有人常到此,没见你,带发修行在此间。动问你,尊姓大名何方住,从几时,前来居住在尼庵。小师傅,尊容不像平人女,岁数不过二九年。既然伤心有缘故,自然是,遭逢委曲太烦难。咱俩都是俗家女,何不把,心事悄悄说一番。小姐见问又流泪,叫声秋姐你听言。说起我,来历苦恼真难过,我几乎,合你姑娘一样般。方才在,老师屋里看见你,为找小姐到此间,面目脸上必忠厚,不辞艰险旷野间。既然问我何原故,待我告诉你根源。咱们都是遭苦难,你总知道嘴要严。常言说,不如意事有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佳人说道这两句,他复又,默默无言两泪涟。
秋香叫声:“五师傅且止悲哀,你我俱是在家之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我俱是遭难之人,告诉我有何妨呢?”云小姐近前悄悄把以往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奴的奶名叫云秀兰。秋姐千万嘴头要紧。”秋香闻听连忙站起说:“姑娘乃是千金小姐,奴婢不知,望其宽恕。”秀兰把手一伸说:“秋姐,不消此言。”连忙伸手拉来坐下。不一时,同榻而眠。到了次早清晨,秋香慌忙起来梳洗,也不等老尼见面,急忙别了秀兰,说:“奴婢前去找寻小姐,回家看看门户,改日再来给姑娘请安。”秀兰反觉难舍,秋香眼含痛泪出庵而去。不言秋香回家转,再说担惊老院公。他也出去找主女,不见姑娘影和踪。无奈回家来等候,又不见,秋香使女转回城。等了一夜到次早,他只是,肉跳心惊身不宁。又急又怕又抱怨,说道是,大祸滔天了不成。家内姑娘无下落,主人又在县衙中。不料我,主仆合家该当死,老天哪,不如先丧我残生。老头儿急双流泪,忽听门外有人行。
水治正然着急,忽见门外有人行动,抬头观看原来是秋香。院公就问:“秋香你去了一夜,在那里来,姑娘可有下落?”秋香就把在水月庵借宿,找不着小姐的话说了一遍。又问:“水大爷,你是几时回家的?衙门官司怎么样了?”院公说:“我打听学里回文没到,咱家姑娘也无去向。”过了一会,院公想了一计,说:“我记得你跟着姑娘学会写字,你何不用纸写一个招子,我拿到街头,或者有人知道下落,或是谁家收留,得个音信也未可知。”丫鬟说:“水大爷,你的主意倒还妥当,就是如此。你且坐下,待我拿出笔砚立刻写来。”秋香时下不怠慢,铺下纸来把墨研。告禀急忙来书写,他那里,未曾举笔痛心酸,说道是,招子从来寻驴马,或者是,孩子失迷在那边。我家今日找小姐,合那光景一样般。秋香女,一边说着一边写,最可怜,墨已干时泪未干。不多一时写完了,院公说,还得从头念一番。
秋香闻言,含着眼泪把招子举起念来。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