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区在地下十八层,是基地最深的地方,也是保卫最严密的地方,据说防卫
程度足以和一些中等国家的元首府邸媲美。整个基地完全按照抵御核生化袭击的 标准建造,哪怕外面爆发了核战争,基地本身也能在没有任何外部物资输入的情 况下维持十年运转。当初铁幕为了建造这样一个基地,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物资和 财富。
我来到001号房间外。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这是一套巨大的地下别墅,周
围有一百多平方米的绿化,上方的太阳灯提供了植物所需的模拟日光。 进入地下别墅之前,还要过一关严密的检查,哪怕是放在裤兜里的钥匙,也
被拿出来检查是否有危险成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作为铁幕这样的世界性组织 的首脑,就算他自身不愿意如此高调,他的下属也不会同意。
进去后,我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的带领下,来到别墅的书房。我注意 到这男子的举止间透着一股凌厉的味道,应该是位难得的高手,不比敖雨泽弱。
到了书房内,里面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查看 那几张来自李老的照片,敖雨泽则一脸严肃地站在书桌前方。
“你来了。”老人扶了扶老花镜,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我略微紧张地说了声:“首领好。” “不用这么拘谨,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有,不要叫我首领,叫我福伯就可以
了。”
“这个……好的,福伯。”我应承道。首领看上去挺和蔼的,没有想象中 严肃。
“其实早就该见见你,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进入核心序列的外来 成员。更何况,你还和旺达那老头有关系。”福伯微笑着说道。
“感谢组织栽培。”我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到底是客套,还是上位
者笼络人心的话语。不过看一向高傲的敖雨泽都不敢懈怠,小心点肯定没错。 “这几张照片,很有意思。确切地说,它们的出现,有可能改变铁幕目前的
一些布局。我们之前对局势的预料,也因为它们的出现有了不小的偏差。如果你 们能找到其中隐藏的内幕,才真正有利于组织的下一步决定。”福伯轻声说道。
“首领的意思是,要我和雨泽前去调查照片上的两个外国人?”我心想那两 个外国人只怕是死了几十年了,真要想调查,应该难度不小,更何况我那半吊子 的英语水平,就更加为难了。
“不,我是想让你们去一趟眉山江口镇。” “直接调查当年张献忠江口沉银的事情?听说那里现在被规划为四川的重点
遗址,要想明目张胆地过去怕是有些难。”我有些为难地道。 “这一点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不是大张旗鼓地要挖走里面的数千万两沉银,
只是前去调查我猜测中那件事的真相,这点小事铁幕还是能搞定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反驳。这是首领第一次亲自安排给我的任务,而且听起
来只是个调查任务,远没有之前进入各个地宫那么危险,我如果再推辞,未免太 不上道了。
福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不要掉以轻心,我有一种预感,最终的决 战,可能快要到了。”
我的心一颤,最终决战,是怎么回事?和谁?伴随着秦振豪的身死,JS 组
织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这几个月内部剩下的头目们争权夺利不说,加上铁幕和 真相派为了争夺其地下势力对其的打击,很可能让其一蹶不振,所以肯定不是 JS 组织。
那么是真相派或者世界树?这世上能够和铁幕对抗的神秘组织,估计只剩下 这两个了。这么说来,眼前的老人野心还挺大的。
“这是人类将要面临的最终决战啊,只是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注 定了对此一无所知。”福伯用细不可查的声音说道。五感敏锐的我还是听见了。
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在意识空间里看到的数以百万计的军队和各种庞大的 神话生物的景象,顿时脸色大变。
和敖雨泽离开铁幕的基地后,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先前面对首 领的时候,你居然敢抱怨困难,你知不知道铁幕特工组的组长当时也在场?要是 他知道我没带好你这个菜鸟,我就惨了。”
“特工组组长?还在场?你是说带我进去的中年管家?”我瞪大了眼睛, 问道。
“管家?你可真敢说,他一只手就能够让你死个十次八次,就算你身上有金 沙血脉也没用。”敖雨泽横了我一眼。
“不会吧?”我感觉这世上不太可能有如此强大的人类,我虽然平时没有什 么战斗力,可一旦激发血脉,估计敖雨泽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哪怕她曾在梓潼 的五妇山下吸收了我接近一半的血脉力量。
“不,他真的很强大,甚至可以说,是非人类的强大。铁幕中还藏着许多你 不知道的秘密,毕竟古蜀国出过五丁那样能够开山的力士,而继承了部分古蜀文 明的几大组织,怎么可能没有类似的改造人体的技术?”
“这样的人居然甘心当一个老头子的管家,看来首领的人格魅力不小。”我 感叹道。
“不,那只说明了,首领比组长还可怕。首领是能够借助特殊道具看透命运 线的人。”敖雨泽沉声说。
“你有没有发现,凡是能够看透命运线的几个人,在面对意识世界的时候, 都极为谨慎。那个虚幻的精神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威胁真的有这么大?要知道,这 个世界存在一条铁律,精神无法干涉物质,就算是意识世界的神灵,降临的时候 或许能让上万人陷入昏迷,但是无法真正改变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物质基础。”我 挠头说。
“意识世界的威胁,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不然这些年铁幕也不会如此 小心翼翼。以铁幕的势力,真要抛开这个包袱横下心发展,估计现在都能控制几 个非洲小国了。”
我不置可否。铁幕这个庞然大物也不是没有弱点,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现在世界上的主要国家之所以会默许铁幕这样的组织存在,是因为他们对意识世 界的威胁也知晓一二,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要不然根本没有这几个组织的发展 空间。
不过要去江口镇查探干尸事件和七杀碑的联系,还需要做一些准备。第二天 我和明智轩一起拜访了叶教授,这一次我没有看见张九红,而叶教授在这个问题 上有些闪烁其词。
我没有详细追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我让叶教授给我开了一份证明文件,证明我们三人是叶教授委托的考古研究
人员。文件里留下了叶教授的联系方式,到时候对方如果不相信,叶教授会亲自 为我们担保。以他在史学界的地位,这种担保相当有分量。
我将证明文件交给铁幕的工作人员,在铁幕的运作下,我们就能够光明正大 地前往江口沉银遗址,不用担心被抓。毕竟我们不是想要盗宝,只是想要看看, 干尸事件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又和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莫尔 斯、董笃宜两个外国传教士发现的七杀碑之间有什么联系。
尽管明智轩因为上次用慕尚运干尸差点被明父禁了足,不过最终明父还是饶了
他,让他和我一起前往眉山江口镇。对明智轩来说,更加划算的是,明父因为忌讳
车子运过干尸,最后把那辆车直接扔给了明智轩,让这家伙白捡了个大便宜。 这种事,如果换成其他富二代估计会忌讳不已,不过明智轩这两年和我们一
起探险,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等采购的潜水用品都到齐了,明智轩和我就开着这辆慕尚出发了。从成都到 江口镇才七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达了。
眉山古称眉州,在成都的西南部,位于岷江中游,有三百多万人口。这样一 座中小型城市,很少能看到慕尚这个级别的豪车,因此这辆车抵达江口镇后,很 是吸引了一些人注意。
我们将车停在江口沉银遗址附近的酒店中,然后带着铁幕提供的证件和叶教 授的证明去找遗址现场的考古队。考古队正在测量遗址范围,拟定不久后的挖掘 方式。据说正式的挖掘会在今年的十一月月底进行,前期主要是围堰填土,等到 围堰完成,才开始真正的发掘。
这是堂而皇之的考古发掘,遗址附近停放了十几台挖掘机,随时整装待发。 而之前几个盗墓团伙利用潜水服进行水下摸金的行为,只能叫盗宝。
听考古队的人说,第一期的挖掘面积约有两千平方米,如果进展顺利,会在 明年也就是二〇一七年的四月底完成第一期考古发掘工程,之后视情况向下游继 续发掘。
之所以定下这样的时间点,是因为岷江水流湍急,只有十二月到次年四月的 枯水期适合江底挖宝。过了这个时间段,就需要等到二〇一七年年底了。
如今有两条路摆在我们面前:一是等待明年初围堰完成,直接查看江口遗址 水面下到底藏着什么;一是就在围堰工作正式开始前,提前潜入水下。
现在是十月份,围堰下个月才开始,看起来时间比较充裕,但我心中总有一 种紧迫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我没有像姬巧玉那样能够看透命运线的能力,但是血脉赋予我的力量不仅仅 是让我的身体素质更强,五感更敏锐,而就连冥冥之中不可知的灵觉,也远比常 人强。即便无法准确预测吉凶祸福,但我对一些关系到自己的重大事件的发生, 会有类似心血来潮的情况出现。
“等敖雨泽到了之后,我们就潜入水下。和考古队的人已经说好了,他们 不会阻拦,还会派人在一旁协助。”最终,我还是决定提前下水,如果时间拖长 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什么协助,不就是监视吗?他们是怕我们藏起水底的文物吧?”明智轩不 屑地说。
江口沉银的宝藏对于一般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惊人,被张献忠搜刮的古玩文物 不少可能价值连城,三百多年前就有“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谁人识得破,
买尽成都府”的民谚歌谣在四川地区流传。 一九三八年,石牛和石鼓都曾被当时的军阀挖掘出来,可最后耗费了大量民
力,也只挖出三筐铜钱。而且这个时间点,与李老父亲当年和董笃宜一起发现七 杀碑的时间,大致是吻合的。
不管怎么说,或许其他人会对张献忠宝藏动心,但以明家目前的家产,是不 会放在心上的,因此明智轩对考古队派人监视的举动很是不爽。光是明面上的财 富,明家至少能在川内排进前十,属于百亿级的富豪。
这个时候,考古队中一个负责安全的警务人员走过来,这是眉山市公安局的 一名刑警队长,姓刘,我们称呼他为刘队。据说二〇一五年那起轰动全国的江口 沉银盗掘案,刘队曾立下过大功,还不远千里到北京和拉萨等地追回了流失的大 西国文物。
刘队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我们看了一阵。我心中无愧,自然不会感到害 怕,我也相信以铁幕的实力,不会在证件以及我们的身份背景上出什么问题。至 于明智轩,高级别的官员见多了,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来头,连上面也打了招呼要配合你们的行动。 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一下二位,做考察可以,可如果动什么歪脑筋,到时候别怪我 不客气。”刘队的语气有些不善。
我微微一笑,看得出来这是一名很有责任感的警察,为了心中的理念不惜得 罪考古队中有后台背景的空降人员。对于这样的人我一向十分钦佩,所以连忙拉 住想要出口讽刺的明智轩,说道:“刘队长不放心的话,可以多派几个人监督我 们,我们只是想要确认宝藏中的一些事情,没有其他心思。”
刘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明智轩看着他的背影,“嘁”了一声,在一旁 愤愤不平地说:“不就是个小队长,你怕他干什么?”
“刘队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惜顶撞你这样大有背景的权贵之后,我想这样 的人,你心里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背景压着对方对你保持恭敬吧?”我似笑非笑 地说。
明智轩点点头:“这倒是,我的嚣张只在两种人面前,一种是没实力却想要装 逼的傻×,一种是不识抬举的纨绔。刘队这样的人,你别说我还真下不去什么阴 手。”
在江口遗址又多等了一天,敖雨泽终于姗姗来迟。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 意想不到的人,是已经叛逃至真相派的肖蝶。
“你们两个,和好了?”我瞪大了眼睛,问道。 敖雨泽冷哼一声,淡淡地说:“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暂时合作。”
我看了看表情一脸玩味的肖蝶,想起前两天敖雨泽在电话里说她查到了一些
关键线索,难道这线索是真相派的人提供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上次托秦峰和 Five 的福,JS 组织失去了秦振豪这个最大的头目,可以说是
瘫痪了一半,对于它的老对手来说,铁幕也好,真相派也好,都不会放过这样的 天赐良机。因此我们两家短暂携手,虽然在某些势力范围也有争执,不过还是在 可以接受范围之内。前些日子,我们共同攻入了 JS 组织一处位于中缅边境的基 地,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敖雨泽说道。
“和我们调查的七杀碑的真相有关?”我茫然地问。 “你别说,还真有些关系。那个基地是 JS 组织的一处实验室,之所以会设在
边境,是为了方便获得实验的素材,毕竟缅甸这些年不算太平。” “实验素材,是进行人体实验吧?JS 组织为了长生,还真是不择手段。”
“这次你错了,那间实验室的实验里,研究最多的,是人体的潜意识。你 知道这方面我比较擅长,因此就算我们攻进去之前,实验室的人毁掉了大部分资 料,我还是从复原的部分计算机硬盘上,通过参数推测出了一些真相。JS 组织一 直在试图进行意识转移,或者说是长距离发射的研究。”肖蝶说道。
“虽然这项研究没有成功,但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研究表明,利用某些特 殊的磁场通道,意识有可能进行部分转移,只是实验体被转移的大部分意识最后 都会消散,实验体会变成失去意识的植物人。而且你一定不会想到,在高能磁场 中被转移意识的实验体,会在十二个小时内彻底死亡,然后,变成干尸!”
“干尸!”我惊呼出声,想起那几个倒霉的盗宝者,情形似乎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这些干尸的眼球还会诡异地保持正常,视网膜上会突兀地出现
一个人首蛇身的倒影,我想接下来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来之前和谭欣然联系过, 我们调查的方向,在这个点似乎开始走向一致了。”敖雨泽似乎也感觉事情太过 巧合了。
“如果说 JS 的边境实验室里,需要在人造的强磁场里完成意识发射,那些变
成干尸的盗宝者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想这里面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共同点,只 是这个共同点作为最为关键的资料,已经被实验室的人毁掉了。不过还好,既然 这里的大西国宝藏是干尸出现的源头,那么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肖蝶接着 说道。
“也就是说,这次我们又能再次合作了?”我笑道。 “你貌似很开心嘛。”敖雨泽冷冷地说。 我一愣,随即暗笑不止。敖雨泽这算是……吃醋了吗? 肖蝶的脸上,也露出会意的微笑,但很快就收了起来。作为一个铁幕的叛逃
者,她的身份太过敏感,这时也不敢继续刺激敖雨泽,破坏脆弱的平衡。
中午,我们找了一家眉山本地饭馆吃饭。看了眼菜单,明智轩娴熟地点了几 道有名的本地特色菜,分别是青神烤全羊、金钵红烧肉、东坡香肠和曹八嬢米豆 腐,虽然只有四个菜,但光是青神烤全羊我们四个人就不一定吃得完。
除了烤全羊,其他几道菜很快上来了。打开盛放红烧肉的金钵盖子,香气扑 鼻而来。
听店里的老板介绍,这金钵红烧肉是将猪肉肥瘦搭配切成肉片,放入油锅和 姜丝翻炒出香味后,加入料酒和秘制香料,盖上盖换小火焖;随后在热油锅里放 入洋葱片和大红辣椒片爆炒;又将小黄瓜沿顶部切开,挖去瓜瓤,将炒好的肉片 和洋葱装入小黄瓜中,盖上盖帽放入蒸锅中用火蒸。这道菜的工序极为繁琐, 最后做出来的红烧肉甜而不腻,小黄瓜吸收肉汁甜而鲜美,让我们几个人胃口 大开。
本来没打算点酒水,可禁不住老板推销,我们要了一瓶本地有名的彭祖酒。 酒的味道并不算好,估计也就是沾了点彭祖这个活了八百岁的长寿者的好彩头而 已。不过我们刚喝了几小口,突然反应过来,江口镇属于眉山市的彭山区,相传 彭祖死后就葬在彭山,这个地方也因此而得名。
长生是贯穿整个古蜀文明的重要核心文化,历史上流传得最广的长寿者,除 了神话人物和历代蜀王外,只有彭祖了。
彭祖的高寿,不仅在庄子的《逍遥游》中有记载,《史记·五帝本纪》中也 有关于彭祖活了八百年的描述。《大戴礼记·虞戴德篇》说老彭与仲傀并列,为 商初之功臣,至商七代中宗(即大戍王)时逝世,一共活了八百零三年。
可以说,彭祖很可能是有史料记载的活得最久的人,是长寿的象征。彭祖死 后葬于眉山市的彭山,而江口镇在眉山市的彭山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 的关联呢?
悟通了这一点,我们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吃罢午饭,前往区图书馆调阅了大 量资料,发现尽管历史上对彭祖的墓地是否在彭山大有争议,不争的是,一些蛛 丝马迹表明,彭祖晚年曾来过四川。
张献忠的宝藏之所以会选择江口这个地方,一说是张献忠在清军攻来时迫 不得已将载满金银珠宝的千艘船只沉没,另一说是张献忠提前做了准备,先是在 岷江上筑堤,等下游水排干后,挖出江心淤泥,将千船财宝埋入其中,再炸开堤 坝,让宝藏被岷江水全部淹没。
不管是哪一种,张献忠选择这个位置埋下多年在四川搜刮的财富,肯定是有 深意的。除了嗜杀,张献忠最出名的就是贪财,他曾规定其部下无论将领还是士 兵,若敢私藏银两一两以上,轻则杀头,重则全家抄斩。
这样一个人,将自己半辈子搜刮来的财富沉入江中,固然有万一失败留待他日东
山再起的念头,可能更多的还是我死了,财宝我用不了别人也别想用的私心在作祟。
第二天,一切准备妥当,在考古队两名成员和一名警察的监督下,我和敖雨 泽乘船到了范老七那伙盗宝者之前下水的位置,穿上潜水服,背着氧气瓶,准备 下水看看。
敖雨泽对于潜水熟门熟路,而我完全是个门外汉。好在之前做过一些培训, 加上血脉带来的体质加成,岷江的江口镇河段又不算太深,只有约二十米,水压 并不大,因此我能勉强跟上敖雨泽。
带着便携的水下金属探测器到了水下,或许是这些年的污染治理取得了一定 成效,水底并没有我预料中那么浑浊,加上头顶的潜照灯和我超凡的视力,能勉 强看清楚水底的情形。
水底大部分是淤泥,偶尔会遇到腐朽的木头,大概是当年的沉船腐烂散架后 形成的。宝藏什么的完全没有发现影子。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果这么轻易潜水下 来就能找到宝藏,估计张献忠的这些宝藏几百年前就被人盗走了。
第一次下水,我们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有遇到传说中的水 鬼。考虑到这样盲目地搜索不是办法,我们只得又联系上范老七。
还是铁幕的实力够强,仅仅敖雨泽一个电话,铁幕的人居然让成都的地下 势力出动,将范老七抓了来。这次范老七没有戴着那搞笑的面具,看上去一脸憨 厚。有多少人能从这张憨厚的脸上看出他究竟是干什么勾当的呢?
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到我和明智轩的时候,垂头丧气地嘀咕道:“我就知 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会轻易放过我……该死的赵胖子,你这浑蛋到底和我 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坑我?”
“七爷,何必这么说呢?不关东哥的事,我们是真心寻求你的帮助的。”我 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少废话,要么帮我们找到当初你们死掉的两个人下水的位置,要么,我们 直接将你扔下去。”敖雨泽毫不客气地说。
敖雨泽的气场太强大了,范老七这样的盗墓头目,在我和明智轩面前还敢拿 腔拿调,在敖雨泽面前,只能乖乖听其吩咐。
在重新前往范老七团伙下水地点之前,却出了点岔子。不知道谁通知了刘 队,说看到了疑似在逃的盗宝者范老七,因此这个正义感爆棚的警察立刻心急火 燎地赶来了。
他看到范老七,眼睛明显一亮,继而狠狠地瞪着我们,说:“你们居然和盗宝 的犯罪分子混在一起,你们知道不知道……”
敖雨泽翻了个白眼,啪地甩出一个红色封皮的证件,刘队疑惑地接过去,打 开看了看,脸色微变。
接着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低声念出证件上的编号确认真伪。挂了电 话,刘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将证件还给敖雨泽,仍有些不服气说:“这个人有案
底,事后你还是要将他转交给我们……” 范老七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眼巴巴地望着敖雨泽。敖雨泽淡淡地说:“这
就不劳你费心了,毕竟,你的保密等级还不够。” 刘队脸色铁青地带着几个警察离开了。明智轩不由得问:“你那个证件到底是
哪个部门的,居然能让这个刚直不阿的刘队服软。” “某个秘密的安全部门的。”敖雨泽头也不抬地说。 我看着有些心热,问道:“雨泽啊,说起来我也算是组织的高序列成员了,什
么时候让组织给我也弄一个呗?” “你要来干什么?这东西铁幕也不敢要太多,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敖
雨泽没好气地说完,又在范老七的头上拍了下,冷冷地说,“我可以保你没事,但 前提是,你得帮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范老七连忙点头,然后指挥着工作人员开船,前往当初他们在河底盗宝的位 置。到了地点后,我和敖雨泽再度戴上全套装备下水。这次搜寻了约半个小时, 氧气瓶里的氧气快要耗尽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根竖立着的黑色木头。
我游了过去,想要搬动那根木头,木头却纹丝不动。我和敖雨泽开始清理木 头底部的石块和淤泥,最后发现木头镶嵌在一块厚实的木板上。
这根木头,很可能是一根桅杆,在我们脚下,应该是一艘沉船。 记住了木头的位置,我们浮上水面,换过氧气瓶后,带了拖网又进入水中,
还让我们乘坐的船停靠在沉船上方。 将拖网覆盖在桅杆附近,我浮上水面让船只缓慢开动。拖网将水底的一层层
淤泥刮走,大片的淤泥被清理干净后,我和敖雨泽在沉船上找到一个破损的船板 入口。
等被拖网搅动引起浑浊的淤泥渐渐沉降,水底再度恢复视线后,我们钻入沉 船的破洞,将里面的鱼群驱赶出去。随后发现这艘沉船果然如范老七所说,里面 载的都是些造型怪异的石雕。
其中最让我和敖雨泽感觉震惊的,是一座石雕,赫然和我们在李老家的照片 上看到过的伏羲女娲人首蛇身交尾像相差无几。石雕有七十多厘米高,两者唯一 的区别是照片上的伏羲女娲像是青铜铸造的,而眼前的是石头雕刻的。
此外,在这座雕像的旁边,还有一座近两米长的巨大石雕乌龟,乌龟背上背 负着一块断掉三分之二还多的石碑。残存的石碑连同乌龟底座一起,一看就是有 名的龟驮碑造型,又被称为龙之九子的霸下。
我们比较了一下石碑的断口,断掉的石碑部分,很可能就是当年董笃宜等人 打捞起来的七杀碑,只是现在只剩下下半部分和乌龟底座了。
我们知道这石碑肯定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因此不敢碰触它。不过确认了位
置和石碑的存在,我们此行的目标,已完成了一大半。我们准备退出沉船,布置
专业的打捞工具将残存的石碑和那座伏羲女娲人首蛇身交尾石雕一起打捞上去。
也幸好这些石雕太过笨重,而且估计之前的盗宝者盯着各种文物和金银珠 宝,没有将它们放在心上,否则的话我们可能与之无缘了。
就在我们要退出沉船的瞬间,我猛然感觉被人推了一把,而敖雨泽分明在我 的前方。
我瞪大了眼睛,水底竟然还有其他人,会是盗宝者吗?我转过头,看见了水 草一样的发丝在我眼前飘荡,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发丝的缝隙里,看到一 双血红色的眼睛。
接着一股莫大的力量抽打在我的背上,让我翻滚着朝石雕撞过去。这股力量 之大,我整个人像是被飞速开过来的小车撞了一下。
幸好是在水下,水的阻力泄去了大半力道,我虽然撞在石雕上,却只感到疼 痛,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背后的氧气瓶却被这股力道撞瘪了,连接氧气瓶的软管随之脱落,我顿时呛 了几口污水,开始慌乱起来。
已经到了沉船外面的敖雨泽发现不对,拔出防身的匕首重新游进来。这时 我才看清,袭击我的并不是人类,而是有着人类的上半身,腰部以下是蛇尾的 怪物。
“是蛇侍!”我想起尸体变得干枯的那几个盗宝者眼中的倒影,还有在蛇神 殿里遇到过的巴蛇神的忠心侍卫,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守护张献忠宝藏的,或者说 守护这七杀碑石雕的,竟然会是蛇侍这种和古蜀国大有关联的诡异生物。
这蛇侍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外形更接近女性,并且已经适应在水 中生活,身形极为灵活。
敖雨泽手中的匕首对蛇侍来说威胁并不大,而它那近三米长的蛇尾,在水中 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我先前背上挨了一下,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最让 我头痛的是,现在我被困在船舱里,门口蛇侍又和敖雨泽在激斗,失去了氧气瓶 的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在水底憋气的世界纪录是一名叫戴维·默里尼的意大利人二〇一三年在巴林 创造的,记录是二十一分二十九秒。因为金沙血脉的缘故,我的体质应该能达到 人类的巅峰,在有准备的前提下,我应该也能在水下憋气二十分钟左右。
可我是仓促间被蛇侍袭击,又呛了几口水,能在水下保持五分钟不换气已 经顶天了。如果敖雨泽不能在五分钟内结束战斗,或者不能将堵在门口的蛇侍引 走,那么我就危险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蛇侍被敖雨泽手中的匕首刺出好几处伤口,敖雨泽的 一条腿被蛇侍的尾巴卷住,动作不再那么灵活。危急关头,我抱起船舱里的一座 三四十公斤重的石雕,游过去朝蛇侍的脑袋狠狠砸过去。
这样的重量在陆地上是有一点吃力的,可水底有些浮力,即使我憋气憋得很 辛苦,胸口闷得火辣辣地疼,这个动作还是完成了。
只可惜蛇侍在水中相当灵活,加上水的阻力减缓了石雕砸下的速度,最终 石雕只是砸在它的肩膀上,而蛇侍滑溜溜的身体,让石雕很快沉到了船舱的地 板上。
不过这样一来,让蛇侍稍微分了心,敖雨泽趁机将匕首扎进蛇侍的左眼,狠 狠一搅。水底开始弥漫污浊的血水,蛇侍发出无声的惨叫,留下一串气泡,从船 舱的破洞钻出去,很快不见了身影。
敖雨泽慌忙将自己的氧气面罩扯下来,让我吸了一口,我胸口那股火辣辣的
烦闷感消失了。我将氧气面罩还给敖雨泽,然后一起浮上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