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国。
玉荣殿。
皇后哭的一双丹凤眼成了桃花眼,引桃扶着皇后劝道:“皇后,咱们尽心尽力的,谁也没料到会这样,御医日日诊视,都没有差池,这只能认命!”
“怎么就会这样?这几个月,我真是心心念念这黛眉能生下个大胖小子,也给我稀罕稀罕。”皇后手上攥着一件红绸做成的小肚兜,“这孩子怎么突然就?真是心疼死我了!”
“皇后,你保重身体!”引桃见太子进了玉荣殿,便侍立一旁不再说话了。
“母后!雨末和赤龙君已经到了,他们先去看黛眉,稍后再来看你!”紫龙君脸上依旧是清冷之色,话说的很慢,眼神有些微滞,唇色浅薄,一只玉手扶在座椅的扶手上,白皙瘦削。
“这赤龙君会不会?哎,那个不讲理的,无事我也都惧怕他三分,这回他妹妹在宫中小产,他若动了怒气,不知道……”皇后又哭了起来,那手中的红绸小肚兜,都快被泪水浸透了。
苏黛眉趴在赤龙君的怀里嘤嘤哭泣,赤龙君抚了抚她的后背,道:“黛眉,你不要太过伤心,你不是本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嘛!”
苏黛眉两记猛拳砸在赤龙君胸口,嗔道:“哥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怀过孩子吗?你可知……那是个生命,他在我的肚子里,与我相伴了数月,已经会动了!哥哥……我要这个孩子!我可知……我甚至愿意拿命换这个孩子!”
赤龙君哪是个会哄女人的?知道黛眉因小产伤心,就又把火撒到了明零的身上,骂了一句:“小畜生,你给我滚进来!”
明零得到了苏黛眉小产的消息,也从天水城赶回,失去孩子难道他不伤心?这赤龙君又拿他出气,内心更是备受煎熬,明零不言语,只是跪到赤龙君脚前,又是一副无论是耳光还是谩骂,此刻他都做好了准备的姿态。赤龙君起身,将明零拎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又把苏黛眉往明零怀里一塞,道:“明零,你赶紧让黛眉再怀个孩子!”
“啊?”明零抱着苏黛眉,身体僵硬。
“哥哥,你出去!滚!”苏黛眉也被气得身体发颤,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向赤龙君。
雨末见赤龙君劝也不会劝,倒是添了乱,便道:“苏家大小姐,好好休息!”然后,拎着衣领,将还一脸恼怒赤龙君提到了屋外。
“他们还年轻,急什么!”赤龙君兀自叨念着,雨末摇了摇头,道:“我们既然回了西陵国,之前撂下的事也该重新处理一下。”
“什么事?”赤龙君随着雨末往玉荣殿走去。
“月影,那辰归?”
辰归虽然已经咬舌自尽,但是他为何要毒杀主神?麒麟到底参与了多少?金翅将军为何又重新回了神界?一个个谜团,还是始终萦绕在雨末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孽障!我真后悔当年在赤龙山没打死他!”
“他原来在赤龙山?”
“雨国被西陵国所灭,青龙君就将锦伦和辰归送到了赤龙山!对了,他原来不叫辰归,叫归尘,是锦伦的徒弟,但是他去赤龙山前,我就知道他,那时就应该弄死那个小崽子!当年就是个胆大妄为的,后来居然偷跑出神界,还带着袭鸿配出的毒药要毒杀主神!若是当年干净利索,斩草除根,哪会害龙姑姑和紫龙君中毒?若不是金翅临时改了主意,真要是让他把主神毒死了……”赤龙君想到此处不禁后背发凉,如同当年第一次见到归尘时一样。
听闻青龙君到赦罪堂受藤鞭的责罚,赤龙君肝火气涌,怒不可遏地闯了神宫。
神宫的人自然挡不住他的降龙鞭,但等他杀出血路,进了赦罪堂,青龙君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赤.裸的上身血肉模糊,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赤龙君见此情景,滕的身上窜起蓝色火苗,强压怒火,稳了心性,扑到青龙君身上。跪在一旁的锦伦和归尘都面若土灰,锦伦神色懊恼,愧疚万分,而归尘虽吓得浑身颤抖,但眼神里却毫无悔意,倒满是恨恶。
明君虽面有戚戚,手上还是紧握天怒,喝了一声,“月影让开!”
赤龙君闻言,跪到明君面前,哀求道:“师父,不能再打了!你饶了迎风吧!”
明君叹了口气,眼中竟泛起氤氲,道:“不是我不饶他,是天怒不肯饶!”
因藤鞭传递的是天怒,所以也就得了这名字“天怒”!
明君手中的天怒平时供在赦罪堂中,样子十分普通,赤龙君罚跪在此时还偷偷拿着把玩过,不过是根枯藤,毫无生气,也无杀气,而今天不知怎地,那枯藤像被血气浸染,倒与施了魔法的降龙鞭相似,窜着红赤赤的火焰,像有无数的怒气需要发泄。
赤龙君伸手去碰那藤鞭,只是指尖轻轻一触,如同炙烫的烙铁烧灼,疼痛从指尖直冲心尖,吓得赤龙君连忙收手。再回头看,青龙君不知挨了多少鞭,已经不省人事。赤龙君咬咬牙,跪直身体,道:“师父,让我替迎风几鞭吧?”
正在此时,赦罪堂的大门被人推开,主神迈过高大的殿门槛走了进来,想必是赤龙君闯神宫,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主神。
赤龙君见主神来了,如见救星,跪爬到主神脚步,一把抓住主神的衣角,道:“主神,让我替迎风几鞭吧!”
主神看到青龙君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眉头一凛,面色阴沉,训斥了一句:“胡闹!明君,你干了什么?”
因明君年长,主神向来对他十分尊重,不要说训斥,平时跪拜都是不必,有时说说笑笑倒像是祖孙两人,十分和睦亲密。
听到训斥,明君赶紧跪下,道:“主神息怒,归尘冒犯了主神,触发了天怒,我在责罚迎风。”
明君举起双手将藤鞭拖在手上,那握着天怒的手抖的厉害,不知是浸染了青龙君的血,还是震裂了虎口,明君的手和天怒已经鲜红一片融为一体。
“胡闹!”主神看了看天怒,竟也显出惧怕,吩咐明君,“把天怒放回去,你们谁也不许再碰它!”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青龙君,吩咐赤龙君道:“月影,快带迎风去紫龙山。”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眼见到了玉荣殿前,就先停了脚步,雨末问:“赎罪堂被你烧了?”
“是,主神走后,明君还是不肯放过归尘,锦伦和青龙君都受牵连。神界的规矩如此,徒弟犯错,师父挨罚,明君教训迎风,迎风教训锦伦,锦伦再教训归尘。但是那归尘就是不肯服软,藤鞭虽然归于平静,但是要挨过一百鞭也是要丢半条命!青龙君挨完了,再打锦伦,锦伦挨完了教训归尘时,总是挨到五六十鞭的时候就喊不服!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什么不服?”雨末在神界资历不足,尤其是在青龙山待的时间短,这些规矩都没有学过。
“不敬主神是重罪,百道藤鞭打在身上,每打一鞭被责罚的人都要认错悔过,甘愿受罚才行。被责罚的人若不是真心受罚,就要停止,重来,师父也得跟着重来。虽然有紫龙山的灵力帮助恢复,可那百道藤鞭打在身上……”赤龙君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雨末也知道他是心疼青龙君不知反复挨了多少藤鞭。
“所以你就烧了赎罪堂?”
“嗯!”赤龙君笑的略带诡谲之色。
“那明君也没轻饶了你吧?”
“他的戒尺打人不伤筋骨,我受的住!”赤龙君答得轻描淡写,雨末还是听得心疼。
“那藤鞭呢?”
“也被我烧了啊!”
“那是神器,能感知天怒,你怎么能烧的了?”
“哈哈哈!”赤龙君搂住雨末的腰,缠到他的身后,站到玉荣殿前的台阶上,下巴抵到雨末的肩膀上道:“还是默君聪明!我自然烧不了,也不敢烧!我把天怒带回赤龙山了,藏在了烈焰堂的下面。”
“你不怕你惹了天怒,它直接掀了你的老巢?”
“这么多年我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惹动天怒,被那枯藤把我抽死!不过好在我和天怒都相安无事。”
“怪不得拆烈焰堂你不让动地板!对了,那八根楠木我也让明雾留下了。”雨末想起在圆柱上留的字,不禁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愧,忙换了话题问道:“那归尘如何不敬主神?他若触动了天怒,为何他不服责罚,那天怒就归于平静了?”
“这个后来我问过锦伦,他说辰归趁在神宫侍奉的时候擅自闯进了藏书阁,惊扰了主神!明君听到主神惊呼,赶到藏书阁时,他正抱住主神的腿,不准主神离开。”
“这抱主神腿的罪很重吗?”雨末不禁心有余悸。
“那是自然!”赤龙君突然想起来雨末可是有抱大腿这个毛病,扳过雨末的肩膀,侃然正色道: “默君,你不会也抱过主神的腿吧?”
雨末有些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又点了点头。
“你好大的胆子!你!你何时抱过?”
“在紫龙山,主神第一次回来那次,突然的她就要走,紫龙君不敢拦,我就只好追上去抱住主神的腿把她留下了。”
“你还当着紫龙君的面?好!那你俩一块受藤鞭吧!不敬主神,是犯天怒的!”赤龙君说的似是玩笑,但是也紧张的握住了雨末的手。
“可那时你就在赤龙山,你见天怒有反应吗?”
赤龙君想了想,道:“你抱了主神的腿没有触动天怒,归尘没有悔罪,天怒就止息了愤怒。难道,那次触犯天怒的不是归尘!”
“除了那次,天怒还何时有过反应?”
“我不知!我记忆中只有那一次!天怒是上任主神归天后,无念带到神宫的,可以问他!”
雨末拉着赤龙君一起推开了玉荣殿的大门,“正好,苏大小姐小产的事,我也要问紫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