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默阳的故事讲了很久，虽然他小时候的事情也就这么一些。到了后来参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后来他参加的各种各样的战役，说了不少。

　　戚沫雪出事的过程被他自然略过了，只说了“因为一些原因”。后来性格大变他没有隐瞒，一直讲到后来因为心理问题被退役，他才止住了话头。

　　“感觉像是三个人呢。”饭菜早已被吃完，郗茗儿手肘搁在桌子上，托着脑袋看着戚默阳，“最初的你，发生了那件事以后的你，像是两个人。在战争中的你和现在的你，又像是两个人。”

　　“是吗。”戚默阳轻轻笑了笑。

　　“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吧，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倒是好奇，退役了以后为什么你的性格变了这么多？”郗茗儿歪了歪头。

　　“还是跟那件事情有关啊。”戚默阳只能说这么多。

　　“那，小雪呢？”郗母突然问道，“在你性格大变的那几年，小雪哪里去了？”

　　戚默阳一惊，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郗母的观察能力。他苦笑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他不想欺骗她们，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吧。”郗母温和一笑，然后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在她的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接着又走回来。

　　“既然你来了，我还是要送你一些东西的……”郗母走到戚默阳的身边，抓起了戚默阳的手，将一个盒子放在他的手里，“这个东西其实不适合你们男人戴，不过你可以送给你的妹妹。”

　　郗茗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紧张的样子，探了探头。

　　“打开来看看吧。”郗母笑道，然后重新坐回了郗茗儿身边。

　　“妈，是……那个？”郗茗儿轻声问道。

　　郗母轻轻点了点头。

　　“啊……”郗茗儿轻呼一声，“那可是……”

　　“没什么好怀念的了。”郗母看着郗茗儿，温和地笑，“现在，我有你就足够了。小默愿意娶你那最好，就算你们最后不能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就当是我摆脱了过去吧。”

　　郗茗儿有些羞赧，但最后她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母亲。

　　戚默阳看着母女俩相拥在一起，知道这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他思考着该不该把东西还回去，但是为了表示尊敬，至少应该打开来看一下。

　　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很是纤细秀丽，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反光。一眼看去似乎是银的，但是比银还要更白一点亮一点，于是戚默阳明白，这是白金。

　　在手链的一端还有很小很小的一颗坠子，上面似乎是一颗钻石，在灯光下反射着绚丽的光彩。

　　“啊，这个，我……”戚默阳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拒绝。“你已经收下了，岂有再还给我的道理？”郗母嗔怪地瞪了戚默阳一眼，“还是说你看不上？”

　　“不不不，没有的事，只是这个东西好像很贵重……”戚默阳讷讷道。

　　“贵重倒是说不上，现在茗儿有钱，这个对我们来说也无所谓了。”郗母轻轻一笑，旋即又是一叹，“只是它对我来说的确是比较贵重吧。这是他送给我的……在我还年轻的时候。”

　　“啊，可是，这个……”戚默阳有些踌躇。这种有精神象征意义的东西，更不好收了。

　　“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对我来说，就当是摆脱了过去吧。现在我也没有必要再去怀念什么了，我只想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了。现在茗儿才是我最重要的一切。”郗母温和地说道，“所以，收下吧，这只是一份普通的见面礼而已。”

　　“这……”戚默阳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收下了，“谢谢。”

　　“你应该是个可靠的人，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你的故事里也可以听出来。我知道茗儿其实一直很缺乏安全感，或许这也是她会喜欢你的一个原因……所以如果你们可以在一起的话，我是很开心的。不过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我也知道，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郗母顿了顿，看着戚默阳，“不过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至少可以是朋友。茗儿可以依赖的人不多，我希望你可以是其中一个……这是我一个做母亲的，对你的请求。”

　　“那，那个，伯母您别这样。”虽然郗母看上去并不老，可是戚默阳犹豫了半天还是叫出了伯母这个称呼，来表示自己的尊敬。只是他突然又想，万一把人家叫老了，是不是另一种不尊敬呢？

　　不过郗母没有在意这件事的样子：“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不过如果以后茗儿如果有什么困难，希望你可以伸一把手。”

　　“这是肯定的。”戚默阳郑重地点点头。

　　“你答应了，我肯定会信你的。”郗母笑起来，“好了，让我们聊一些别的吧。”

　　这天戚默阳他们聊了许多，不过基本都是郗母在说，郗茗儿和戚默阳在听。后来实在是不早了，郗母担心戚沫雪那边，终于是放戚默阳走了。

　　“伯母再见。”在关门前，戚默阳微微鞠躬道。

　　“别客气，以后有机会再来。”郗母轻笑道，然后点点头，关上了门。

　　“妈妈很喜欢你呢。”走在楼梯上，郗茗儿道。

　　“嗯，是啊。”戚默阳的手里还抓着那个放着手链的小盒子。

　　“嗯……那个……”郗茗儿突然有些犹豫起来，“这个手链，你不要多想。”

　　“哦？你想让我往哪里想？”戚默阳揶揄。郗茗儿恨恨地咬牙，瞪了戚默阳一眼，还举起拳头锤了戚默阳一下。戚默阳哈哈一笑，没有闪躲。这一拳砸在他手臂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好了，我自己回去吧，你回家好了。”走到楼下，戚默阳道。

　　“你以后还来吗？”郗茗儿轻声问。

　　“来的话，给你电话。”戚默阳道。

　　郗茗儿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再见。”戚默阳道。

　　“嗯，再见。”郗茗儿点了点头。

　　走出一段距离，戚默阳回过头。少女还站在楼下，似乎看到了戚默阳的回头，举起手臂，轻轻晃了晃。

　　戚默阳轻笑，也举起手晃了晃，然后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