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身体一点，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我很想搂紧她，我很想让她暖和一点，可是我自己都没有力气了，我甚至没有力气爬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我想我可能也要死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反正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也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可是我后来还是醒来了。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后来我知道，在我昏过去以后，有人发现了我们，拨打了120，把我救了回来。可是薇儿是真的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怔怔地，像个活死人一样思考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我觉得我还不能死，既然我活下来了，那么就应该有我过下去的意义。
“出院以后，我坐在家里陷入了茫然。我站在镜子面前，才知道原来书里写的‘一夜白头’是真的。我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或者说，就是现在这样的，银灰色。那会儿我不知道我该去做什么，于是我走进家里的小型实验室……”
沈星突然顿了顿，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然后又转过头看了陈奕薇一眼。陈奕薇和众人谈笑着，轻轻掩着嘴笑。
沈星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道：“我站在一堆瓶瓶罐罐面前，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那种深重的无力感……我太恨那种感觉了，那种感觉让我生不如死。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我现在去锻炼身体吗？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自己也清楚，凭我这具身体，是得不到多么强大的力量的。于是我只能另想一个办法……最终我决定用药剂来实现这个办法。
“怎么用这个方法，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说的是，在我决定去除端粒酶以前，我也做了不少的实验，全部在自己身上做的。我想死了就死了吧，这本来就是一件不成功则成仁的事情。每次都抱着必死的心情喝下药剂，可是却每一次都醒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那时候我自己不要命地冲在阵前，心情和那时候的沈星是一模一样的。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丫头也已经死了，我死了也好去陪她，她也不会再责怪我什么了。
但是，或许也正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才让我和沈星撑到了现在。
一无所有的人，无所畏惧。无所畏惧的人，所向披靡！
“最后……我真的成功了。”沈星轻轻笑了起来，“可是我成功了，又有什么用呢？薇儿还是去了……
“战争结束以后，我重新陷入了迷惘。我有了这一身的力量有什么用呢？去找当初的那几个人报仇吗？可是他们在哪里？我还找得到他们吗？”
“然而有一天，我醒来以后……”沈星挑了挑眉，笑着看我，“后面的事情，我想就不用说了吧。”“我知道了。”我笑了笑，然后把告诉过赵晓艮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原来那一场空袭你在场啊。”沈星中途一点都没有插话，直到我讲完了，他才笑道。
“我还打下来一架飞机呢。”我哈哈大笑，“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沈星轻轻笑道，“我们……又有机会了。”
“感情是我们最硬的盔，最利的矛，也是我们最软的肋。”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着站起来，“好了，那么故事也讲完了，我们回去吧。”
“好。”沈星握拳，锤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咧了咧嘴。一个很微小的动作，但是我可以感觉到，我和沈星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
至少，差不多的经历，让我们对彼此有了一份认同感。
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伴”了。
“谈好了？”陈奕薇转过头来，对沈星轻轻地笑。
“是啊，戚默阳前少将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啊。”沈星笑着回应，重新在陈奕薇身边坐下。
我也在戚沫雪身边坐下，小丫头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将身子靠在我的身上。
有时候，就是这种不经意间的自然动作，体现出的依赖感，让人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过了一会儿，李启明提议：“好像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说起来我们还要给晓艮和沈星找个房子住，我们那边已经住不下了。”
“不用麻烦了，郑逸轩已经把这件事搞定了。就在我们隔壁幢的楼，是两个人住的，刚好。”我喝了一口咖啡。
“万一以后又有人来怎么办？”李启明有些纠结。
正说着，我的电话就响了。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周航星了。
“喂？”我懒洋洋地问。
“怎么样，人见齐了吧？”周航星也是懒洋洋的。
于是我们两个就像是午后晒太阳的老头那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妥妥的。没问题了。”我说道。
“说起那个沈星啊，我一直很奇怪来着。看他的履历看他的照片，都不像是一个有武力的人啊，奇迹怎么会选择他呢？不会有安全感的吧？可是他的身边有的的确确的，有一个奇迹。我对这件事很介意。”
“这个……”我犹豫了一会儿，看了沈星一眼，想起他之前说过的那种“直觉”……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根据我跟他的谈话来看，没什么问题。奇迹也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隐瞒了这件事。在我打算说出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些不安，于是话到了口头又被我咽了下去。
“嗯……是嘛，真是令人奇怪。”周航星沉吟了一会儿，却也没有深究，“那么就先这样吧，我只是有些奇怪，所以来问问。”“行，那就这样。”我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周航星？”李启明挑了挑眉。
“对。”我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沈星。
沈星微微一笑：“谢谢你帮我隐瞒这件事。”
“客气了，我们以后，可是生死相托的伙伴了。”我伸出手去。
沈星也伸手，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