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午了，正是太阳当头的时候。沈星终于刻完了赵晓艮的那块碑，剩下的，还有赵晓悦的。
沈星已经汗如雨下，但是他只是拎了拎自己的领口，略略通了通气，然后继续拿起了刻刀。他已经刻坏了两把刻刀了。
刻完赵晓悦的碑以后，夕阳已经西下。一套六把刻刀，被沈星的暴力篆刻毁掉了四把。但是不得不说，沈星刻出来的字并不差，在别的墓碑中也算是风格别具。
橘黄色的阳光照下来，给人间带来几分暖意。戚默阳上前了一步，将手放在赵晓艮的墓碑上。但是墓碑上传来的只有冰冷的温度。
虽然看起来很温暖，但是实际上，它仍然是冰冷的，并不像人那样，温暖……
沉默了许久，戚默阳转过身，轻声道：“我们走吧。”
说着，戚默阳径直离开，没有停留。剩下的人都在转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赵晓艮和赵晓悦的墓碑，然后也离开。
走到下面，归还了刻刀并且作出赔偿以后，戚默阳在下面驻足良久。一直到天黑下来，什么都看不到了，戚默阳才再一次迈动脚步。
“你们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会儿。”戚默阳突然道。
“哥哥我陪你！”戚沫雪立刻说道。
“乖，你先回去。我真的想一个人待会儿。”戚默阳摸了摸戚沫雪的脑袋。
戚沫雪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子，但是还是乖乖地点了头。没有人多说什么话，既然戚默阳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理由劝阻。
沈星坐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另一辆车仍旧是李启明开的。
“阳哥，如果走累了，随时叫我，我来接你。”李启明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戚默阳也举起手挥了挥。
两辆车呼啸着远去，戚默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往别墅的方向走去。这里的路他不是很熟，但是先走个大概的方向再说。
戚默阳摸出了手机，拨出了周航星的电话：“喂？”
“喂？怎么了？”周航星还打了个呵欠。
“有没有武器？”戚默阳直截了当地问道。
周航星愣了一下：“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武器了？赵晓艮还是没有找到吗？”
“找到了。”戚默阳说完以后就沉默下来。
周航星也没有急着问到底怎么了。他在等戚默阳说。他知道戚默阳会说的。
“但是……他死了。”过了好几分钟，戚默阳才继续说道。
那边的周航星突然怔住了。他也久久久久地不语，然后说道：“说吧，想要什么。”
“随便。有什么要什么。”戚默阳想了想，“威力越大的越好。上次的电磁炮我很喜欢。”
“那个没有了。那件东西原本是试验阶段，我只是假公济私地拿来试用一下而已。现在可没有试用品，就算有，也不在我的手上。”周航星回答。
“那好吧，你有什么。”戚默阳换了要求。
“枪我估计搞不出来，但是……子弹好弄。李启明那支枪我记得是斯太尔吧？斯太尔的钢星子我可以弄个一百多颗吧，这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至于剩下的……我争取帮你搞把手枪，可以吧？”周航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道。
“可以，没问题，你看着办就好。”戚默阳点头。
“你想干什么？”周航星察觉到了戚默阳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太平静了，平静得过分了。就好像大海在“平静”的时候，也会有些小幅度的起伏，但是如果大海平静成了一面镜子的样子，那你一定也会觉得诡异。
现在戚默阳的语气就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一样，让人莫名地觉得不安。
“再帮我一个忙吧。”戚默阳答非所问道。
“嗯？”周航星应一声。
“帮我找到……华夏所有蝴蝶的据点。”戚默阳道，“最好，里面有哪些等级的对手，也在资料里。”
这一次周航星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他道：“你是想……”
“对，我现在很烦，我想要搞点事情。”戚默阳又从怀里摸出一支烟，叼上，再摸出一个打火机，“就说你行不行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太危险了，我不支持你们去做。”周航星有些犹疑。
“老子去他妈的危险不危险！”戚默阳突然怒吼起来，行人纷纷侧目，但是他仍然不压低声音，“老子现在就是很气！很烦！我就想杀光那帮子狗娘养的！”
周航星微微皱眉。
戚默阳喘了几口粗气，沉默了一会儿：“那我换个说法。你的老婆孩子被人搞死了，你觉得复仇很危险，你怎么办？”
周航星不语。
戚默阳也不语。他在等周航星回答。他知道周航星在听。
“好吧，那就去他妈的狗娘养的吧。”周航星突然就大笑了起来，“说得好啊。去他妈的危险不危险，就是很气，就是很烦，就是想杀光那帮子狗娘养的！”
“你已经陷进去了。”戚默阳冷不丁地说道。
周航星愣住了。愣了一会儿，他苦笑了一声：“对，我已经陷进去了。在我察觉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好了，就这样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戚默阳挂掉了电话。
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天上。天上的星星没有几颗，甚至连北极星都只有隐隐的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暗淡了下来，原本繁星满天的夜已经找不到了。很多的星星都被被污染的天空所遮蔽，“繁星满天”这个词语大概只存在于作家的书中用作描写了。
但是天上的北极星仍旧在顽强地闪烁。即使它的光芒看上去已经很暗淡了，但是它仍旧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挣扎、闪烁，来让地球上的人们看到它。它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每次戚默阳觉得它马上就要看不到的时候，它总是会微微一闪，告诉戚默阳，我还没有输，我还在闪烁。
于是，很多很多年过去。
这么执着，这么不甘。
就像是，他们殉道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