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戚默阳有些失望的样子，叹了口气。
“不过，施主也不必太过于介怀。”老僧安慰道，“我们佛教有十来偈，有云端正者从忍辱中来，贫穷者从悭贪中来；高位者从礼拜中来，下贱者从傲慢中来；喑哑者从诽谤中来，盲聋者从不信中来；长寿者从慈悲中来，短命者从杀生中来。”
戚默阳一愣，然后苦笑道：“老人家这是说我会遭报应吗？”
“不不不，施主请听我说完。”老僧摇摇头，仍然是慢悠悠的样子，“其实老僧就是想说，施主如果不经历苦难，是不会觉得幸福之珍贵的。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幸福，也都会感受到幸福。但是，一个经历过苦难的人，他获得的幸福，会比别人的幸福更加幸福。”
老僧说的话很是拗口，戚默阳理解了半天才勉强听懂了一些老僧的意思。
“至于那最后一句。”老僧笑着，“施主虽然杀生无数，但是同时也救人无数，不是吗？我想施主的心里还是怀着慈悲的。”
“我慈悲？”戚默阳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还记得之前贫僧说的吗，施主既然心中有道，不如干脆向道而行。”老僧看了看戚默阳，又看了看戚沫雪，“即使心怀的，是对一小部分人……哪怕是一个人的慈悲，也是慈悲。佛家说众生平等，那么慈悲之心也是平等的。我想，无论如何，施主对小施主必然是心怀慈悲的。”
戚默阳这才明白了老僧要说的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头：“是我心急了，误会了老人家的意思。”
“无妨的。而且施主之前击退了外敌，可也算是为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心怀慈悲？”老僧顿了顿，继续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话虽如此，贫僧已经也还没有达到那‘如是观’的境界。”
“呃，老人家此话何解？”戚默阳没听懂，更加尴尬。
“贫僧失礼了，忘记给施主解释一下。”老僧笑了笑，“意思是说，世间一切事物就像梦境、幻术、泡沫、影像、露珠、电光一样，都是无常变化的，没有真实永恒。应该作这样的观察。红尘滚滚，既然挣脱不出，不如深陷其中。”
戚默阳愣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大师说得好啊。既然挣脱不出，不如深陷其中。”
老僧笑而不语。
“老人家虽说自己没有‘如是观’，不过怕是已经达到了另一种‘如是观’的境界。”戚默阳道。
“世间有法，却无法之界限。我认为我做到了，便是做到。自认没有做到，便是没有做到。”老僧摇摇头，“贫僧，还不够。”
“老人家倒是对自己要求高的很。”戚默阳道，这时候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走到了西边。戚默阳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要六点了。他赶忙起身，道：“失礼了老人家，这时间快要到了……”
“施主可有急事？”老僧悠悠问。
“这……”戚默阳想了想，“好像没有。”
“那么大可不必着急。既然已经悠悠过了一下午，不如再悠悠过那一晚上。贫僧留施主吃个饭，施主可介意？”
“可以吗？”戚默阳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好，我和我的同伴们说一声。”
老僧笑着点了点头。戚默阳摸出手机给李启明他们打了个电话，然后对老僧道：“我的同伴们等会便会离开。”
“其实大家一起吃个饭也可。”老僧道。
“怕是人太多，扰了老人家清净。”戚默阳笑着摇头。
“无妨。罢了，既如此，施主随我来吧，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说着，老僧起身，慢悠悠地走出庭院。
戚默阳和戚沫雪一起跟了出去。老僧的步伐很慢，但是戚默阳和戚沫雪也不着急。不知这样走了多久，天很快暗了下来，路上亮起了灯。行人都已经离去了，路上少有行人。偶尔遇见了几个僧人，都是恭恭敬敬地对老僧行礼，而老僧也会笑着温和地点头。
戚默阳已经猜到了老僧会是一个在寺里很有地位的人物，只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不知老人家在这寺中……身兼何职？”戚默阳轻声问道。
老僧温和笑道：“这何职又有何意义呢？在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
戚默阳愣了愣，然后挠了挠头：“是我迷障了。”
“不妨不妨。”老僧摆摆手。
又走了一会儿，走到一个大院附近。这个大院边上就开始热闹起来，里面灯火通明，人声也从里面传出来。
“施主见笑了。白天僧人们压抑许久，晚上是难得可以放松一下的机会。”老僧笑道。
“正常正常。僧人也是人。”戚默阳不禁笑起来，这样热闹的环境才更像是人间。
随老僧走进了大院，不少的僧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两个人走过来，看了看老僧，又看了看戚默阳和戚沫雪：“拂尘师叔，这两位是？”
“这两位施主今天下午在我这里做客，我耽误他们归去了，就想留他们吃个饭。”老僧道。
那两个僧人看戚默阳和戚沫雪的目光微微变了变，神色似乎恭谨了一些。
在食堂里坐下，里面是一张一张不同的长桌。老僧和戚默阳二人在一张空桌上坐下。
戚沫雪四顾了一下，发现有一些小僧似乎在探头探脑地好奇地偷偷看她。这些小僧平常见惯大叔大妈，像戚沫雪这样的美少女或许极少见到，运气不好的话或许是压根没见到过。
毕竟还是青春时期，难免对女孩儿有些好奇。戚沫雪善意地笑了笑，那些小僧似乎被吓了一跳，红着脸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老僧似乎注意到了，对戚沫雪笑道：“小施主见笑了。小孩子，定力还不够。”
“没关系。”戚沫雪觉得有趣，摇了摇头。
戚默阳看着周围热闹的人们，突然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就在这里……一直过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