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成为了找出无头尸案的凶手只得求助漕运使李淼水,不出两个时辰,苏州城所有船工聚集在漕运府院内,经过询问最终锁定三人,因为欠下赌债被砍断手指的李九指,好色成性的老男人王三腿,加上最后一个回家探视的秦三弦,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华成交代下去,亲自带着秦三弦沿着昨天的路回去,其中路过当日卖糕点的铺子,昨天秦三弦确实来过,只是有一些成为习惯的东西最是容易骗人,一个习惯喝酒经常醉酒的人,如果有一天被人发现摔死在崖下,那么醉酒失足必然是最为容易接受的理由,甚至没有人愿意去深究失足的背后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秦三弦每一次回家都会到这里买上两块糕点,于是店家自然形成这样的思维,秦三弦只要前来买糕点,不管走的是哪条路必然是要回家。
一路下去,天越来越黑,灯笼发出的光亮完全无法打破黑暗,好在秦三弦路熟,更是不时提醒,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在一间茅草屋前停住,这里便是秦三弦的家,原本应该是两间,只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另外一边已经坍塌,不想生活确是这样困苦。
打更锣声吸引秦三弦注意,打更人罗叔慢慢出现,更是将多年总结的打更经验变成唱调,手持铜锣唱得倒是有模有样,不时的敲上几下,吸引华成的恰恰是锣声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连续敲打代表的恰恰是二更,当日自己带着瘦乞丐查探之后正好是二更,案发地距离小菊花住处不过一刻钟时间,若是罗叔当日打更到这里看到秦三弦从外面回来,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返回去杀人,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罗叔说谎,从捕快询问时罗叔的言语中可以判断,在罗叔的心里秦三弦不仅是个孝子,更加是个老实厚道的人,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做出触犯刑法的事。
华成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人所说的话,毕竟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感情成分,随着秦三弦进入草屋,屋内没有点灯,对于一个眼镜无法看清东西的老人而言,烛火的意义只是为归来的儿子照亮门前的路,至少不会因为天黑而摔伤。
锅台上放着半碗剩粥还有半块糕点,糕点华成认得,样式与秦三弦所买的完全相同,从上面的痕迹可以判断必然不超过两天,天气虽然转凉,只是这种糕点一旦放得久了,上面的颜色便会变黑,周围更是会形成一层干巴巴的硬结。
秦三弦没有说谎,昨天真的回来过,罗叔的证词,剩下的半块糕点,加上三弦娘的说辞,这么短的时间断然无法做到串供,更是能够掩饰得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只能说明一切只是事实,事实恰恰能够击溃一切谎言。
三弦娘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发出剧烈的颤抖,干枯的手臂紧紧抓住床边,似乎这样能够减轻咳嗽所带来的痛楚。
秦三弦连忙从地上拿起布包,打开布包,拿出几个纸包,“娘,我买了药,这就去给你煎药。”
三弦娘慢慢抬头,手轻轻在嘴边擦了一下,“傻孩子,娘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要再为我糟蹋银子了。”
秦三弦道:“一定能够医得好,不管花多少银子,一定可以。”说完弯身从地上拿起一个破旧的瓷罐,抓过几块干柴用火折点燃,瓷罐挂在上面,放上水,将纸包里的草药放在里面,拿起扇子不停闪着,咳嗽声再次响起,多半是被药味呛到。
华成用手捂住鼻子,药味弥漫在狭小的屋子里令人感到窒息,捕快忍不住将门打开,多半是想进入一些新鲜空气,这样的举动被老实巴交的秦三弦看到,一声怒吼,“把门关上。”捕快吓得一哆嗦,连忙将门关好。
三弦娘道:“三弦你也是的,娘没事,怎么能对朋友这么大声说话。”
秦三弦道:“他们必然可以理解我,只是不想娘太难过。”
三弦娘道:“没事,老毛病了,真想早点去了,可是又舍不得,留下来也是累赘。”说完忍不住连连摇头。
秦三弦道:“三弦不许娘这么说,有娘在三弦就有奔头。”
三弦娘道:“傻孩子,要不是娘一直拖累,早就娶了媳妇有了家。”
秦三弦道:“若是没有娘根本不会有三弦,能陪着娘三弦已经心满意足。”
华成被两人之间充满温情的话语还有眼神打动,华成从小跟着姐姐一起长大,父母因病早亡,虽然姐姐的爱是那样的浓烈,甚至不允许自己受一点委屈,只是依然少了那种倒在娘亲怀里撒娇的感觉,这种亲情最是令人感动,无论发生什么,经受多少苦难,不会有任何怨言,正如三弦所说的那样,‘有娘在,三弦就有奔头。’
服下药,三弦娘额头渗出汗迹,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秦三弦守在床边直到母亲睡熟,轻轻起身道:“大人,该回去了,不然真的要耽误明天工期。”
华成道:“不休息一下?”
秦三弦道:“习惯了,回到水帮还能睡一会,冷帮主待我不薄,总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了帮里的事,那样心里过不去。”
华成点头,“好吧。”说完同样放轻脚步,多半担心惊醒睡熟的三弦娘,三人离开,三弦小心将门关好。
华成道:“难道不担心有人偷盗?”
秦三弦笑道:“这里都是穷人,家徒四壁的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加上邻里之间相互照应,家家倒是可以夜不闭户。”
两名衙差带着王三腿找到麻子苏,一名样貌猥琐的男子恰好从屋内走出,手依然不老实在女子身上摸着,多半是意犹未尽,一回头恰好看到王三腿,不想两人确是认得,前几天一起喝酒还彼此吹嘘,更是以关顾麻子苏为生平最大耻辱,不想确是在这里遇到,顿时尴尬,目光落在身后两名衙差身上,尴尬顿时变成不安,从衣饰上可以判断必然是官府的捕快,不想惹事,右手掩面快速离开。
麻子苏从里面探出头来,整张脸犹如从面缸里刚刚钻出来一样白,上面的粉渣随之下落,必然是用了,只是依然无法遮挡上面的麻子。
麻子苏道:“你个死鬼,怎么还把差爷给带来了。”
王三腿想要说些什么,一名捕快迅速上前道:“你就是麻子苏?”
麻子苏顿时没好气道:“呸,呸,脸上有几个麻子怎么了,总好过有些人脸上干净心确是黑的,嘴上更是不积德。”
捕快无奈只得道:“怪我,怪我,一时嘴快。”
麻子苏道:“必然是这个死鬼说的,怪不得你,说吧什么事,可不要耽误了我生意。”
捕快手腕一翻,一块银子顿时到了麻子苏手心,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人长得精神办起事来也爽快,总好过有些人嘴上尽是能耐,到了办事的时候就靠不住。”说完目光在王三腿身上上下打量。
捕快道:“这个人你是否认得?”
麻子苏道:“烧成灰都认得。”
捕快道:“那好,本捕头问你,昨晚他是否来过这里,几时来的又是几时离开?”
麻子苏冷哼一声道:“没来。”
另外一名捕快顿时手上一紧,不想王三腿真的说谎,那么必然是杀人凶手无疑。
王三腿顿时急了,“麻子苏,你这个婊子,居然说谎害我,小心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