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得意地望着这群吓得六神无主的人,并将一只脚踩在一个人的背上,说道:
“拉下去,全部砍头!”
场上嚎啕之声大起,更多的人开始叩首求饶。
“慢——”
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响起,场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了起来,上前两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位头领,能允许我讲几句话吗?”
“看你这把年纪,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那我先谢谢你,”老者彬彬有礼地欠欠身,说道,“成王败寇,这是当下的社会现实,我们偷了你的东西,现在人赃俱获,我们没什么可说的,我想说的是,你即使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你能改变这个现实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去年秋天,你们大白天来收割了我们三成的庄稼,只因为我们打不过你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大摇大摆地离去……”
“老家伙,你想说什么?”黑衣人老大听得不耐烦起来,用枪指着老者问道。
“我们村上现在就这几个青壮了,如果你杀了他们,全村这些妇孺和老弱病残即使你留他们一条命,他们哪还有活路?
不瞒你说,村长就是我的侄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刚才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斗胆向你提个建议,要么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些青壮,我们会加倍偿还偷你们的东西,要么请你一并也杀了我们全村,我老汉即使到了地狱,也会感激你的。”
“老东西,你以为我不敢?”
说着,那家伙卡卡拉了两下枪拴,准备向老者射击。
正在这时,另一个黑衣人跑过来,对着那个家伙耳语了几句,那家伙慢慢地收起了枪,爽朗一笑,说道:
“我们阿里山也不是不讲理的强盗,既然你和我讲理,那么,我们就来讲一讲,你说你们的妇孺需要青壮来养活,我们也有妇孺,你们的人死了那是咎由自取,我们今天也死了好多兄弟,这笔帐怎么算?
如果你们想用赔偿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那我给你提个醒,从今以后,我们死难的这些兄弟的子女遗孀,吃穿用度必须由你们全部负担,怎么样,我这个条件合理吧?”
“合理,合理,具体的赔偿数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还有,”黑衣人走到了王冰面前,揭开王冰身上的衣服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虽然今天第一次见面,但他是我兄弟的兄弟,你们将他打成这样,这笔帐我必须要算。”
黑衣人老大说完,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递给王冰说道:
“小兄弟,拿着,你想砍谁,你就去砍,但别砍太多,留着他们为我们种田。”
说完,黑衣人将枪倒挎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向村子大门走去。
一开始,王冰确实觉得热血沸腾,在他挨鞭子的时候,他早就发过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想不到报仇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他握着大刀走进了跪在地上的人群中,今天他砍不死几个人,难解心头之恨。
他最想砍的人当然是那个道貌岸然的村长,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他就向他叔叔开刀。他认得,刚才向黑衣人说话的那个人就是村长的叔叔,是他将自己骗进这个村子的。
当王冰走到老者面前的时候,老者也抬起了头,面不改色地望着王冰,说道:
“你是我介绍进来的,如果你杀了我能够解心头之恨,你尽管来杀我好了,但我求你放过其他人一条生路!”
王冰的怒火达到了极点,二话不说就举起了手中的大刀,可是,他忽然间又停住了,好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着村子里横七竖八的死人,再看看跪在自己周围不敢抬头的这些村民,他恨不起来了。
更别说冬至和冬雪就跪在他不远的地方,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他。
凭心而论,他也不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就算那些面饼是他用节省下来的饭票换的,但那些饭票是人家免费提供给他的,更别说拿了人家的枪和子弹不告而别,这和偷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那个和尚师父说的没有错,他是个有罪之人,来这个世界是为了赎罪的,赎罪之人是没有理由复仇的,那一顿鞭子就是赎罪。
他无力地将刀丢在地上,茫然地向村子大门口走去。
“你做的很对,”回家的路上,布拉冬对王冰悄悄地说道,“虽然我也很气愤,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个砍死,他们其实比你还可怜,他们的武器十分落后,根本经不起电磁武器的攻击,今天他们死了好多青壮。”
“这都是我的过错!”王冰幽幽地望着逐渐远去的羊坝村,喃喃自语道。
“别这么想,”布拉冬拍拍王冰的手,“那是他们自找的,不自量力地去偷强者的东西,他们应该能想到这样的结局。
更不应该的是,他们不能用这种非人的手段折磨一个无害的人,我虽然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我相信天怒人怨这句话。”
布拉冬的手有力而温暖,放在王冰的手上,王冰觉得心里暖暖的,自己受了伤会有人同情,这就是有家人的好处啊。
“你们没有离开这里,就是为了找我吗?”王冰眼圈又红了,“其他人还好吗?”
“如果我走丢了,你肯定也会这样的,”布拉冬安抚道,“我们虽然也过得不容易,但我们都挺过来了,今天是个大日子,我们一家又团圆了!”
“你失踪后,大哥和列文曾经去过羊坝村找过你,”次仁接着说道“可他们骗了大哥他们,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回去的?他们为什么那样打你?”
对于别人,王冰可以把那段经历搪塞过去,但对布拉冬和次仁,他不再有任何隐瞒,就把自己失踪的前前后后都仔细地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
“那个老女人虽然残忍点,但她们也是为了生存,她们虽然不放我走,但对我很好,就像家里人一样对待我,希望你们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们到落魄谷也去找过你,”布拉冬点头道,“但听了阿里山人的劝告,我们没有敢下去,那个老女人阿里山的人都怕她,把她叫做女魔头,我对她也十分敬佩……”
当然,不是什么事他都敢说出来,就是他和七姐的婚事也只字未提,他不想让这件事传到纯子耳朵里去,一旦脱离危险,他对纯子就又产生了幻想。
“今天能找到你完全是次仁的功劳。”布拉冬继续说道,“昨晚我们镇子上的土豆被人偷偷地挖了,大家都以为是东欧人干的,东欧人的基地在阿里山南方五十公里处,他们仗着人多,每年都来明抢暗偷。
阿里山的人因为抢到了更先进的电磁极光武器,决定进行反击,为了找你,我也加入了阿里山的治安大队。
可是,不知为什么,早上我们正准备出发,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偷土豆的不是东欧人,而是羊坝村的人。
我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警长,但警长认为羊坝村的人没有那个胆子,一定要去找东欧人。
这时我就想到了次仁,他从小生活在山里,以捕猎为生,他应该能够跟踪,果然,我们一直跟踪到了羊坝村,通过望远镜,我们发现他们正在村里吊着打你……”
“谢谢次仁!”王冰又紧紧地握了一下次仁的手,次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头垂得更低了。
实事上,王冰在内心深处十分感激那个梦中师父,是他教他的心想大法又一次救了他,根据时间推算,布拉冬认为他在羊坝村的时候,正是他挨鞭子的时候,那时,他无意中召唤了布拉冬。
到达阿里山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回家的感觉真好,所有的人都过来拥抱了他,这种礼遇,在他那个世界是不会有的。
当伊丽娜红着眼睛为王冰处理伤口的时候,海之蓝蹲在一边哭得很伤心,这让王冰心里十分难受。
被救出羊坝村之后,他又开始想纯子了,可现在发现,心疼他的人却是海之蓝……